《蝴蝶风暴·豺狼的末日》毒伯爵斯内普

9、八

　　八
　　清晨，雪终于停了。
　　北海上吹来的风到了柏林，已经被冻得刀片一样锋利。人们裹紧了防寒服的领口在街上神色匆匆地走过，细碎的雪粒被踏成一片泥泞。清洁工人向路面上撒了粗盐，在尚未熄灭的煤气街灯灯光下看上去像黄色的污迹。
　　这里离战争似乎很远。西方联军的维和部队在高加索、克什米尔和菲律宾不断与当地“武装分子”发生“小规模冲突”，而位于欧洲布鲁塞尔和柏林的联军战略指挥部则无时无刻不暴露在东方人的战略核导弹射程之下。悬挂着斯达摩克斯利剑的马尾随时可能断裂，距离末日永远只有两分四十秒之久。
　　莱昂站在落地窗前向下俯瞰着城市，他无端地觉得冷。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拉紧了领带。
　　“对不起我来晚了，LMA的先生。”西方联军情报部的肯特准将用力握了一把莱昂的手，重重将自己扔进宽大的皮转椅里。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姜黄色的头发稀疏。一双很小的黄眼睛隐藏在杂乱的眉毛下，像偶尔伸出头来的小鼠。看上去不像军人，倒像是街对面面包房的胖老板。“请坐，莱昂•格雷森先生。我们的时间很紧，很紧。”
　　他玩弄着一支彩色铅笔，用末端蹭蹭鼻翼。莱昂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来，无端觉得这位将军很紧张。“我现在完全可以代替LMA的立场，而学院也将为我在德国的行动负全责。”
　　“林先生曾经与我联系。我们曾经共事过，非常愉快，非常愉快。”肯特将军挥动着双手。“但是现在的情况与十年前不一样了，我希望能继续与LMA保持良好关系，但我的上峰又很大一部分人不抱这个观点。”
　　西方联盟的军事组织原型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以两个超级大国为首，内部还又无数派系各自代表己方利益。林教授在他出发前曾经向他说明，这位肯特准将代表的是其中势力相对而言略占上风的一派，却对正迅速崛起的战争强硬派毫无办法。
　　莱昂微微地笑了。“我明白您的意思。LMA虽然有时候会派出它的学员到需要保安工作的岗位实习，可是我们不是职业杀手。在工作过程中我们的手可能不会完全干净，但我希望您有个好理由。至少也好让我回去写报告。”
　　“我知道，年轻人。我完全明白。”准将用一块桌布那么大的手帕摩擦着额角。“相反，我要求你保护法军总司令西蒙•B•彼埃尔松将军。”
　　“他是您目前最有力的政敌，之中的一个。”莱昂点点头。“他完全坚持争取核平衡且风带上的中小国家以架设核武基地，希望用一切代价击败东方人。”
　　“而然后呢？毕竟我们目前都是属于同一个利益面。如果没有彼埃尔松将军的强硬，东方人永远不会善罢甘休。你的工作只需要到下个月底二十八日为止。”准将的话语里带着一点淡淡的忧郁。莱昂猛地发现这种忧郁早就存在，只是被他市侩的外表掩饰了大半。
　　他从抽屉中摸出一个U盘，递给莱昂。“有条件的话看一下。另外，我希望你的保护是在暗中进行的。整个西方联军会给你支持，但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这是柏林，不欢迎大规模战略行动。即使行动失败将军被暗杀，也希望你尽量把凶手找出来。”
　　莱昂点点头。“听上去很有电影剧本的效果。”
　　“那么祝你好运，小伙子。”准将伸出肥厚的大手与他相握，看着这个年轻的特工转身快步出门，似乎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LMA永远值得相信，但他们也不是没有过失败记录。这像一场赌博，一旦失败就将带来毁灭性后果。
　　他用手帕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汗珠，站到窗前。云是铅灰色的，同样灰色，冰粒儿一样细碎的雪扑打着玻璃窗。
　　“糟糕的天气。”他又抹了几下鼻角。
　　他大概没想到，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句话。

　　本来这家小书店会又一个顾客进来就很难得了，何况是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菲尼克斯•李紧张地打量着他面前的年轻女孩，她大约十八九岁，有秀兰•邓波儿一样带着卷的金黄短发，高挑苗条的身子裹着浅灰色呢大衣，小腿的线条纤长刚硬。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他有点发晕。
　　“请问……我能帮您什么？”他好半天才开口，舌头比德语的发音还硬。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漂亮小姐转过身来，她比东方血统的李还要高半个头。用的是流利的英式英语，词尾发音总是高傲地翘着。
　　李一哆嗦，条件反射性地向后退了一步，挪动了一下挡在他和门之间的椅子。来者不善，他在这里总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进了森林的绵羊，不知何时就会被隐藏在某处的食肉动物咬断脖子。
　　漂亮小姐怎么会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反手便从小皮包里抽出一把□□。红外准镜一闪，一个红点出现在对方的额头上。
　　但还没待她扣下扳机，李便身子向后一倒钻到桌子底下。脑袋不小心磕在什么地方，疼得他直冒眼泪。那张充作柜台的破书桌正好有一个抽屉掉了一半底，他伸手抓出了那把小口径手枪。手背也被钉子头划破了，他再也忍不住，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脑门上顶着个核桃大小的青包，哆嗦着平端起那玩具一样的小东西，对准面前漂亮小姐的心脏。
　　她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嘴角撇出一个冷硬的弧度。不必着急，手枪在五米范围内的命中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她没必要在这里弄伤自己。而只要挑一个这个菜鸟情报员的空子，随时就可以干掉他。而那样，LMA在柏林的眼睛就瞎掉了。
　　而这真是可惜呢。她看了看对面紧张地与她对峙的年轻人。他有着东方人特有的象牙色皮肤和细长眼角，瞳孔却是干净纯粹的水蓝。如果不是鼻青脸肿满脸鼻涕眼泪的狼狈相，会是个很俊俏的少年。
　　菜鸟很快开始崩溃了，他哆嗦着，却动不了手指开枪。他知道对方的动作一定会比他更快，0.45英寸的子弹会在他身上打碎多少骨头。但是一股狠劲儿顶着他，使得他握枪的手虽然酸得发麻，却始终没有颤抖。
　　她冷笑着扣动扳机，而眼前并没有血花溅开。“叮”一声金属的锐响，两枚弹头在半空中碰撞擦出火花。一枚打进了李身后的墙壁，而另一枚将壁炉上的灰泥刮出长长一道白痕。
　　女孩一怔，绿眼睛的年轻人已经一脚踹开了门。他的动作过猛，刚被子弹穿出雷击纹的玻璃哗啦一声碎裂下来。“小本经营，不欢迎打劫，小姐。”他炫耀性地将斑蝰蛇手枪在手中转了个圈，正是它刚才喷出的一滴毒液撞飞了M1911的子弹。菲尼克斯•李像是吓傻了，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放下枪，小姑娘。这不是玩具。”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封死了她到门间的路途。“关上保险，扔给那个笨蛋。”
　　女孩听话地合上了□□保险栓，弯腰把它放在地板上踢给了李。他还在哆嗦，好半天卸不下弹夹来。
　　她举起双手，镇定自若地走到那个年轻人——其实也只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面前，她对自己的技击有信心，每个男人在征服一个女人的时候都会对自己的力量有绝对信心，而会有一刻的松懈。如果能在那一刻出手，至少能将他打昏。然后一枪一个将这两个LMA特工干掉，警察很难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可这年轻人却没有给她丝毫机会，恰在她出手前的那一刻反手拧过她的手臂，抓小鸡那样将她向身旁一带，掌缘重重地磕到她的后颈上。
　　“等她醒了之后问出下落，我们可以暂时休工一会儿。等学院的检察官来为我们打分了。”他一手上挂着昏死过去的女孩，另一手搜拣着她身上剩余的武装。“小姑娘，你妈妈该对你说过别跟街上的混小子们胡闹。”
　　“他们是会欺负人的。”他把她铐在了床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