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驱魔之曙光》哈尼雅

60、番外四

　　初冬，枯黄的叶子从萧条的树梢落下，仅剩的一片两片落下，令本就秃秃的枝干显得更为光秃。

　　穿着黑色大衣的黑发少女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白色的气体短暂性地温暖了双手的掌心。天，黑漆漆的，皎洁的月亮被云遮蔽了大半，只露出一点点弯钩。虞飖走在小巷子里，穿过一条又一条小街，怀着忐忑不安且激动的心情朝目的地走去。

　　北美支部一战到至今为止也快过四个月了。

　　虞飖自那一战后就再也没见过神田优，就算对方回过黑色教团，她也没见着他。暗巷转角口，穿着米色风衣的金发青年让虞飖稍感惊讶，因为在黑色教团的牺牲名单里，哈瓦德.林克就在其中，三个月前在亚连逃离黑色教团的那一天他就被宣告死亡了。

　　“你……？”虞飖刚张口说出一个‘你’字就被林克伸手拽进了暗巷。

　　脚下步伐紊乱，没反应过来的虞飖被林克狠狠按靠在墙壁上。金发青年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虞飖，似乎很久都没开口，他发出的声音有些低哑。“飖.虞，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只要看着就好。”

　　眉深锁，虞飖心里明明有很多疑问，却始终没有开口询问。林克应该死了，三个月前，死在黑色教团总部看管亚连.沃克的牢房里。那时候，她不在总部，而是随格劳得在外，当她得到消息回去时，已是一个星期后。

　　半个月前，虞飖离开黑色教团踏上了秘密任务的旅程。那个任务中曾经隐约提及过林克假死的事，因此再度看到活生生的林克，虞飖心底是惊讶多过震惊，她颇为好奇当时鲁贝利耶为什么要公布他的死讯。

　　寂静的小巷里传来脚步声，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的啊？”

　　林克放开按着虞飖肩膀的双手，缓慢地从暗巷里走了出来。当他的容貌印入少年驱魔师眼底的瞬间，他的目光是冷漠的。

　　虞飖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墙壁，听到熟悉的声音让她激动不已，但她可以想象神田优见到她时的神情。

　　他们……可以说是决裂了。

　　深吸一口气，虞飖跟着从转角口的阴影处走了出去，当她出现的那一刻，虞飖清晰看到了神田优眼底的冷漠加剧。“飖.虞，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与鲁贝利耶阿谀奉承的重患病人一同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呢？如果你们的任务是为了暗杀豆芽菜的话，我就在这里砍了你们。”冷冰冰的口吻，充满了杀意。

　　虞飖很清楚，无论她说什么，神田优都不会听她的。

　　“玩沉默吗？还是说，你们背后的人不让你们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林克一点都不怕神田优，他只是笑道：“……我曾以为再也不会与你再见的。亏你还敢厚颜无耻地跑回来。”当初在北美支部要不是亚连.沃克的帮忙，神田优哪那么容易带着阿尔玛离开。

　　“哈……”

　　“你看起来挺精神的。”

　　“你还会担心我？还真是让我吃惊。”

　　“才没担心你呢。”

　　“喂，你为什么要诈死？”闲聊瞎扯了两句，神田优盯着林克冷冷问道。

　　两人对视着，完全将虞飖给忽视了。

　　林克的诈死有太多疑点，他诈死的原因除非他自己说出来，否则谁也不会知道。不过，无论他说什么，神田优都不会相信，对他来说，林克就是阿谀奉承鲁贝利耶的重病患者。

　　拔出六幻，这次他没再看林克，而是将六幻对准了虞飖。

　　“那么你呢？这次的目标换谁了？听命于黑色教团，甚至连最基本明辨是非能力都没有的你这次想杀了谁呢？”

　　张了张嘴，虞飖没说话，她的嘴唇在颤抖。

　　“我不信任你。”他说，曾经的关系在这一刻已经破碎不堪，其实在北美支部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到了无法修补的地步。

　　这五个字将虞飖心底的那一丝激动湮灭得只剩下冰凉。

　　“如果你们的任务是为了杀豆芽菜的话，我就在这里砍了你们，能杀他的只有我。”那表情变得狰狞恐怖，这也是神田优鲜少衤果露在外充满杀意的表情。

　　往下走了几步，六幻的刀刃直接抵上虞飖的脖颈。冰凉的刀锋在她那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条划痕，很浅，却溢出了血丝。就算心里很难受，虞飖还是没表现出来，她只是冷静地看向神田优，轻声开口道：“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能够跟你见一面，仅此而已。”

　　神田优听后，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飖.虞。”

　　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周围的气氛一瞬间让人感到压抑。边上的林克察觉到这一丝让人手足无措的气氛后，开口道：“你们的关系竟然变得那么差了？我记得，飖.虞跟你是恋人关系吧？神田优。”

　　这不说还好，一说让神田优周身杀气暴涨。

　　“闭嘴。”这两字他是对林克说的。

　　林克一怔，被神田优眼底的杀意。

　　虞飖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次六幻在她脖颈上擦出了更深一条划痕，血都流出来了，但虞飖却像是没感觉似的。“我，我真的只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既然，你好好的，我……我就走了……”这时候的虞飖已经没勇气继续留在这里，至于格劳得秘密托给她的任务，她也没心情去完成了。

　　这样的她真的是很不称职的驱魔师，但在北美支部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这辈子总是要辜负一些人的。

　　格劳得对她的信任。

　　神田优对她的感情。

　　没有多停留，虞飖挺直背脊，慢慢地走下阶梯，离开了这条暗巷。

　　街上真的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虞飖走在这条无人的街道上，终于忍不住哭了。

　　没有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任由透明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她自己的问题。但，她那么喜欢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肯信任她一次呢？说到底，还是他们对对方的信任度不够，才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走到半路上，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在接近旅馆前，她突然停下脚步，淡淡道：“缇奇，不要再跟着我了。”

　　话音刚落下，一道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从身后传来。

　　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穿着得体的绅士摘下头上的高礼帽，站在离虞飖只有几步之远的距离，轻笑道：“他都那么不信任你了，为什么还要在乎他呢？放弃不就好了？”

　　“感情如果是可以随随便便的放弃，那就不是感情了，缇奇。”

　　“你就那么喜欢他？”声音有些微冷，缇奇的眸色暗沉。

　　“他是我第一个……那么喜欢的人。”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就算在穿越前也没有遇过像神田优这样让她一心一意那么喜欢的人。

　　那种喜欢刺痛着心脏，让她连呼吸时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选择了阿尔玛，不是你。”

　　“嗯，我知道。”

　　“为什么死心眼？”

　　“你也是死心眼，不是吗？”

　　这次，缇奇不再说话。

　　因为，虞飖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他的的确确是死心眼，不然干嘛那么执着于她呢？

　　半晌，缇奇突然挑着尾音，语调无奈道：“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呢，飖酱。神田优对你残忍，你就对我残忍……这样下去，我终有一天会杀了你的。”

　　虞飖听了缇奇的话，轻轻回道：“我不会白白给你杀的。”她是驱魔师，最基本的职业守则不允许她被诺亚随随便便杀死。“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在死之前，我一定会杀死你的同伴。”

　　缇奇听后，挑了挑眉，不再说一句话。

　　虞飖在说完这话后，继续往前走了去。

　　回到旅馆，虞飖待在屋子里，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虞飖决定去附近转转，顶着一双熊猫眼，她出了旅馆。这时的街上依然是空荡荡的，初冬的季节本就是个容易懒惰的日子，这个点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早早出来。

　　虞飖慢慢地走着，她走得极慢，就像一个老人。回想短暂的二十年，回想与神田优认识到成为恋人的过程，虞飖觉得自己的感情历程还是蛮速度的。如果没有发生北美支部的事，如果她没有接那个任务或者去跟神田优商量下，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想到这里，她突然轻笑出声。

　　低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喑哑。

　　这笑声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就算在懊悔也没用。

　　未来的路还很长，总有机会跟神田优解释清楚的。

　　那么想着，她深吸一口气，抬手紧了紧大衣的领子，低头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这时候的虞飖没想过她的未来只有一年，一年后千年圣战爆发，她也因此死在那场圣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