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距离 ...
-
为什么，世界上总会有这样自以为是的蠢货呢。
金木也有了新的朋友，明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还是觉得难过。
明明原来他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有几十种获得他人好感度的方法，偏偏没法把任何一种它应用在金木身上，好像一切功利的，圆滑的，世故的东西都会玷污我们神圣的感情一样。我可以轻松把自己代入涉世未深的角色，与他人虚与委蛇，却偏偏无法从容地面对金木，在金木面前我毫无自信。害怕失望，害怕被厌恶，惴惴不安，反复在镜子面前考量着自己的表情……
原本是亲密无间的存在，现在却活在相互交叠的两个世界里，像熟悉的陌生人……太让人不甘心了！
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想到却看到了金木，原本因为社团活动的关系，我们已经没有一起回家了。
我不可置信地呆愣着，欣喜一点点膨胀起来。
“金木！”
“早苗。”少年和煦的轻笑着，肩线单薄，穿着一身黑色立领制服，竹节似的好看。
“真少见呢，这个时间，莫非在等我？”我半开着玩笑说。
金木的表情微微尴尬起来，他的目光下垂，游移向身后的音像店。
“我在等英，他最近突然迷上了英语歌。”
我卡了壳，打着哈哈说了句“……是吗？”，情绪低落起来。
巨大的树冠在头顶摇晃。
满心的欢喜突然变成了棉花，沉闷地堵在胸口。
接着我就看到此刻最不想看到的永近英良，顶着一头刺眼的金发，咋咋呼呼地从店里小跑出来。没到跟前，他已经絮絮叨叨地说上了，金木问他买到碟子了吗，永近说当然买到了，xxx的最新单曲怎么能放过。
“说起来，我跟这家伙可是超级孽缘哦，”永近捞住金木的肩膀，说：“从小学就认识了，初中也是同一个班，到了高中也是！”
“青梅竹马真好呢……”我感叹。
“你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吧，我们是两个男的，充其量只能叫竹马和竹马吧……真奇怪，总之是发小啦发小，对了，你们背着我偷偷说什么呢？”
“我们什么都没说。”金木被他挪揄的神色闹红了脸。
“骗鬼吧！”永近嘻嘻哈哈地说，一副你们别装了的表情。“真棒啊，我也好想要一个可爱的青梅啊。”
“呵呵……永近君一定在朋友之间很受欢迎的。”
虽然极度不爽，我还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笑起来。
于是很自然的变成三个人一起走。
不知道是我心底的怨念直达上天，还是永近的人品太烂，他突然怪叫一声，紧张地告诉我们作业本忘在学校抽屉里。
“关于作业，从小学开始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吧……”金木颇为无奈地说。
“别总是‘故意’忘记啊，英。”
“下次不会忘了。”永近保证说，“总之……先回教室一趟，你们先走吧，别等我了。”
我笑着挥手：“路上小心。”
金木：“明天见。”
我看着金木，金木错过我的眼睛，奇特地沉默起来。
尴尬。
我莫名地笑了一下。
“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我跟早苗的关系真的很好啊……不过会变化的理所当然的吧，人都会长大。”金木露出缅怀的神色，腼腆地笑起来:“虽然早苗好像没怎么变的样子。”
我淡淡地反问“真的吗？”
却没有等到金木的回答。
……在并肩的距离在沉默中被无限放大。樱花像落雪一样，模糊的，静止的，缓慢地……融化成一摊冰凉的水渍，倒映出倾斜的背影。
发梢。耳廓。下颌。肩胛。指尖。骨节。
骨节。指尖。肩胛。下颌。耳廓。发梢。
金木主动向我讲起了永近的事。我也装作好奇的样子搭着话，不断发出，“恩。”“哦。”“原来如此。”的声音。难以形容的情绪笼罩着我，以至于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我想起金木在信中反复提起的过得好吗？
——糟糕透了。一点都不好，喉咙深处滚出细细的声音，像微弱的电波，发出令人讨厌杂音。
但是我还是用力在纸上写出了“好。”
写下这个字以后，我仿佛耗尽全身力气，伏在桌上，没法再写出任何东西。
我期待着金木的来信，却不知道要写什么给他，渐渐的，来信相隔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一想到金木有一天会忘记我，我便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他人没关系，但金木是不行的。
我用力低下头，再抬起时已是笑脸。总之金木是不行的。
我还没意识到为什么金木是不行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永近英良的生理性厌恶。仿佛肠子都要打结了，偏偏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信号灯亮了，我叫了声“绿灯了。”顺手牵起金木，对方像触电一样飞快把手抽开，怪异我说:“阿诺……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吧，这样很奇怪啊。”
心头涌起强烈的失望，我摇摇头：“对不起，我忘记了呢。”
“早苗，你突然这么客气很奇怪。”金木追了上来。
我做了个深呼吸。
“对不起，最近稍微有点累……”
“早苗，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一个人逞强。”有些生气地加强语气。
“唉？”
“离开熟悉的地方，一个人搬到新地方学习，一定很辛苦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啊，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要是觉得累，稍微休息一下也没有关系，要是因为太拼命，生了病就不好了吧？”
我沉默着，知道金木又误会了。并不明白这样的误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也没有心情多做解释。
“金木……”
咬下嘴唇。“我很想见你。”
少年的瞳孔放大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很想见你，明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然而，你母亲的事我……”我低下头。
我爽约了，所以得到了惩罚……如果，我能够在他最需要温暖的时间出现在他身边，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能稍微靠近一点呢？我情不自禁地想着。
良久，金木挠挠下巴，用轻松的语气说：
“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
“嗯……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我，过得很好。”
骗人。
我定定的看着他，内心挣扎着要不要揭穿他的谎言，粉饰太平终究压抑住蠢蠢欲动的狂气。最终我并拢双手，捏出青色的骨节，却用温和的语气说:“那就好。”
我上前一步，转身：“笑一个？”
金木第二次瞪大眼，小声嘀咕：“……什么啊，很丢脸诶。”
“那我们一起笑好不好？”
“……”
最终少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微皱的眉头舒展开，一片温柔。
金木的眉毛看起来很淡，这让他的五官看起来并不特别突出，落在人群里，不知怎么的便好像会突然不见了一样。
——我应该为他难过。
然而心里某处发出细小的声音：这样我们就一样了吧。
没关系，我也没有家人了，我们都是一样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加快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