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长空》竹致

5、5

　　过了两日，洛成渊能下床了，赶马出门，回来的时候塔肩勾背，看起来好不凄楚。
　　林子矜冷笑两声，理也不理他，叫人去洛府送信，洛爷要回去了。
　　洛成渊这一去，足足隔了一个月才又来林家，这时精神好多了，身子养壮了，穿一身米黄绸衫，衬得他的脸色如珠玉般白皙。贴身小厮捧着青色玉壶，里面是搜罗来的好酒，一滴就得十两银子。
　　林子矜见了他，满心的烦闷也清空了，叫人拿了红玉荷花杯来，坐在竹林下听风品酒。
　　洛成渊聪明，学富八斗，平时却最不爱吟诗做对，喜欢说些俚语俗话。林子矜只是含笑听着，自己说话做事还是那么的华贵。
　　洛成渊喝了一半，忽地一叹：“子矜，如今我可就只有你，只有你和我最贴心。”
　　林子矜一哼：“你朋友不是多得很么？李大衙内、小赵公子、刘子龄……哪里轮得上我？”洛成渊借着酒意就俯到他身前，摸着他的左胸说：“你这里和我最贴了，别人么都是酒肉朋友罢了，我心里清楚着，再说，我们一块长大，又是生死之交。”
　　林子矜去接他不断洒酒的杯子：“你喝多了，看我一身都淋湿了。”
　　洛成渊喝得半醉，和他抢得好玩，自然是不松手，脸上还嘻嘻笑着，不妨林子矜一用力，一下栽进他怀里，他怀里熏香诱人，温软如玉，叫他一阵迷茫，不由就埋在里面蹭起来，许久才抬起头，正对上一张英俊容颜，忽然就被那张红唇迷住，一时鬼迷心窍，半阂起眼眸，凑上前亲了一亲，正想退后看看他的反应时，后脑上一紧，那唇便凑来了，滑滑的舌也游进来，搅起沸反的热来。
　　忽地，他又一下被推开。洛成渊怔怔看着推开自己的男子，看他整衣理发，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转身而去。洛成渊不由一骇，忙歪歪扭扭跑上前拉起他的袖子：“子矜，子矜，别生气，别生我的气，我，我是鬼迷了心窍了……”
　　林子矜扬起浓眉，唇角一撇：“是吗？”
　　“是，是。”
　　“你当我是谁了？”
　　听见男人冷冷的话语，明明自己还比他大两岁，心里却先弱了气势，加上又喝了酒，迷糊得不行，喃喃道：“子矜啊，当然是子矜了。”
　　“叶公子呢？”
　　“啊？谁？”
　　“哼。”虽然还是在哼，面色已经和缓的林子矜，看着他说：“这事么，等你清醒了再和你算帐。”
　　次日醒来时，洛成渊把一干小厮指挥得飞起来，他头痛欲裂，喝了汤洗了脸，慢慢出了门，扶着额靠着墙眯缝着眼睛看外面璀璨的阳光。
　　鸳鸯端着大碟鲜果，笑着走上前：“洛爷好些了？二爷叫我端点鲜果来。”边说边搁旁边小桌上。
　　林家比不得洛府财大势大、家世渊源，庭院里的风景也缺了经年累月积起来的丰腴，好在还算别致，绿树成荫青草铺地，除了走路的石板小道，入眼无处不是新绿颜色。
　　洛成渊倚着栏杆坐好，鸳鸯边和他说些话逗趣边挽起罗袖给他按摩，旁边一个模样清秀的丫头伸着纤纤素手剥荔枝给他。
　　“这荔枝新鲜。”
　　“洛爷喜欢就多吃点。”鸳鸯道。
　　“你们二爷忙得很？”不经意地问。
　　“我们二爷是把一个时辰掰成两个用，睡得晚起得早，下面几十家铺子，上千亩地呢。”
　　“哦。”
　　过了一会，洛成渊拿帕子擦手，站起身来：“子矜在哪间房？带我看看去。”
　　“洛爷别急，二爷出门了，怕要晚间才回来。”
　　在廊里转了两转，洛成渊叹口气：“特地找他消暑来的，人却不见了，备马备马，我要回去了。”
　　“洛爷稍安，园子里还有几个唱曲唱得好的，何不叫她们过来，听听曲打发时间？二爷说晚上回来有事和您谈呢。”鸳鸯巧笑道，伸手拉着他的长袖。
　　洛成渊舒展眉毛，似笑还嗔：“哼，有事等着我不就得了？什么事得等到晚间？”说着又坐下，鸳鸯忙招呼人去带戏子来。
　　“罢了罢了，这里风景单薄，看戏就少了趣，还是去丰水亭吧。”洛成渊道。
　　“可不是，亭子里的桌子又换了新的，天生的青色还带图呢，二爷说了，以后把柱子也换了。”鸳鸯忙指挥下人先去准备，自己陪着说话。
　　丰水亭建在丰水湖上，湖颇宽，碧波上成片的荷叶，遮得看不见里面游弋的红鱼。亭子很大，四面垂着淡绿的帷幅，绣着大朵大朵的白花，花姿各异。
　　两个新戏子都是二八年纪，肤色白皙，长相周正，但也不是多美貌多妖娆。一个弹琴一个吹萧；还有两个常见的，年纪稍大一两岁，一个捧着琵琶一个双手笼在胸前。四人一样的打扮：白衣绿裙，绣着热烈的花朵，发束双髻，额抹珠缵。
　　洛成渊坐下仔细看了看那桌子，打磨得十分平顺，青色的底色上确实嵌着些红白黑黄的石质，自成一幅瀑布景色，连瀑布下的潭水绿树都栩栩如生。
　　“这倒是难得。”
　　鸳鸯把果盘摆好，道：“难得的是这么大，还有几样小的，二爷都做笔洗了。”
　　“唱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