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债》青螺夜歌

6、05

　　05

　　模糊不清的空气。
　　夏天很热，热气四处扩散着，让人焦躁不安。
　　杨光在马路上顶着烈日巡逻。
　　于佑和在公司里吹着18度的空调。
　　于佑和就会小小地开玩笑：“真不明白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要却要去做警察。”
　　杨光就会装出很无奈的笑容说：“你明明知道的。”

　　杨光是个很直接的人，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他的脸现在很苦恼。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物，对面的面条铺飘过来的汤头的味道也没有改变。
　　可是杨光徘徊在最熟悉的家门口怎么都不想往里走。

　　他早该想到的。
　　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太没有理由。
　　不安，他有过。
　　担心，他有过。
　　曾经紧紧保护圈定的领域终于破解。

　　杨光一步一步徘徊在自己的家门口。
　　大哥的话一遍一遍地回响：“杨光啊，于氏公司的人明天来这里参观，这关系到合作的事情，爸让你明天一定到。”
　　不想告诉于佑和。
　　不想让于佑和知道。
　　不想让于佑和见到他过去认识的人。

　　杨光很害怕失去。
　　他开始想，于佑和对于他，到底算什么。
　　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的，他的眉眼，他的笑容，他的话语。
　　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浸入骨髓。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开门进去。
　　于佑和松了一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杨光一开始打电话告诉他要加班的时候于佑和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
　　那不安的语气。
　　安静地坐在家里等他回来。
　　饭一次又一次的冷却，一次一次的加热。
　　在于佑和看来，警察是一种很危险的职业。
　　比坐在办公室危险得多。
　　警察殉职的消息也频频传入他耳中。

　　担心。
　　于佑和第一次担心杨光。
　　窗外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时钟的指针缓慢地走动。
　　划了一个个圈也不见他回来。
　　顾惜朝倒是气定神闲地立在一旁。
　　一言不发。

　　于佑和一点都搞不懂顾惜朝。
　　他和他有几百年的差距，就已经很难沟通。
　　让他复活，让他出现在香港，让他认识杨光。
　　为什么。
　　顾惜朝有顾惜朝的理由，可是从来不肯告诉他。
　　顾惜朝似乎已经习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所有事情的发展。
　　他到底想要了解什么。

　　杨光吃饭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忧郁，彷徨。
　　说还是不说。
　　鼻尖沾上了番茄酱也浑然不觉。

　　看看于佑和的表情。
　　他已经开始疑惑了。
　　杨光很难受。
　　但是，他有什么权力替他决定什么。
　　他又不是他的谁。

　　困难的话题像平常的谈话一样说出。
　　杨光始终不敢看于佑和。
　　说完就低头收拾碗筷然后在厨房用水的声音掩盖一切。

　　于佑和也沉默了。
　　他应该想到的。
　　如果他还活着，这时候也应该来香港考察昌隆和元亿的实力，然后确定合作对象。
　　也就是说，即使他不死，他和杨光也该认识了。
　　过程不一样，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明天怎么办？
　　如何面对过去认识的人？
　　于佑和很乱。
　　如果害怕的话，明天请假吧。
　　逃避是不可以的。
　　他还是很怀恋过去，很渴望见一见属于过于的于佑和的人。
　　再然后呢？
　　他说他是于佑和，会有人信吗？

　　他突然想，如果。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回到原本的于佑和的生活，离开香港，回到上海。
　　离开杨光。
　　有点不舍得。
　　对这不合常理的情况下认识的人有些不舍。
　　当他已经习惯他的一切。

　　月亮弯弯。
　　很难得的吹起的凉风，吹不走两人心中的to be or not to be。
　　其实他们都有自己的答案，只是少了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