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文大陆英雄纪》幻幻青莲

41、月夜

　　祭典的次日早晨，冒险者们就带上村长写给梅洛兰城城主报告山贼的事项的信件，离开了重归平静的利欧达村。青之贤者和他们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因此也早早跟他们说了再见。与她的相遇留下了一个后遗症，就是冰长时间的魂不守舍和念念有词。再加上一言不发的雷克、忧心忡忡的弥赛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撒兰汀和自成一方天地的煌华心晓，在离开村庄后这一段山路中，这支队伍始终处于极其诡异的缄默状态，只可怜无辜被连累的绿蕴胆战心惊，看着谁都觉得好像马上要出问题。还好，几个人虽然都是这副样子，但却还不影响他们像梦游一样完成收集食材的工作和夜晚准备宿营的工作。
　　夜晚值夜的顺序没有改变，冰似乎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警戒，先在营地周围散了一大圈警示魔法，然后坐在一棵树下发呆。然后是雷克，然后是煌华——煌华醒过来坐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靠坐在他对面的树下的雷克。他半闭着眼，昨天损坏的胸铠摘下来放在手上，暗元素缓慢地从周围的空间聚集到他手中，修补着铠甲上的裂口。煌华敏锐的视力发现到，比起昨天，那道裂口已经浅了很多。
　　“你昨天到底是怎么做的？”雷克忽然开了口，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一整天了。那个冲刺姑且不说，反正刺客本来就是以速度称冠，但是，他实在没法想象，到底怎么样可以让一个人用空手击破他的铠甲——这件铠甲有着极其悠久的隐秘历史，硬度与韧性不输给神圣骑士团用圣银石打造的骑士铠甲。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用空手斩破了，大概最强的武者（一切空手的武斗职业）也不会做的到吧。
　　他抬眼看向坐起身的煌华，注意到对方警惕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地很想苦笑，“你放心，我已经输了。在我有信心打赢你之前不会再度挑战的。”
　　“……”煌华对他的承诺持保留意见，应该说，他对雷克这个人就无法理解——应该说他是光明正大还是不择手段呢？或者这是好武者的共性？煌华不是好战的人，也没法去切身体会这种感觉。不过他倒是不在意回答雷克的问题：
　　“一点小伎俩而已。”他抬起左手，示意左手中空无一物，然后紧紧握住。当手指再度缓慢伸展开后，指尖就又亮起了昨日曾见的点点微光。煌华看着自己指尖散发出的微弱荧光，哑然失笑：“也只不过能加持到指尖而已。勉强可以代替刀片用吧。”
　　天底下有这么锐利的刀片吗？雷克很想这么问。其实他同样好奇，在那场短暂的交锋中，少年的眼眸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银色。但是这种身体特征上突然的转变往往牵连到种族，本身也藏着巨大秘密的他，自然不会在这种敏感问题上多加追问。获得了需要的答案，他把修复得差不多了的胸铠重新佩带好，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沉静的睡眠中。
　　同时，还有一个人放心地闭上了眼——心惊胆颤的睡都睡不安稳的绿蕴，从雷克跟煌华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醒了过来，闭着眼睛一边装睡一边紧张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生怕两人再发生冲突。在听到两人似乎和解了以后，终于放松心情睡着了……
　　“一点小伎俩喵？煌华，我才不是一点小伎俩呢！”少年不满的抱怨声在煌华的意识中响起，煌华习以为常地敲了敲左手袖子里的手铠，“好了，日环。不就是帮我掩饰一下吗？”
　　“喵呜~~掩饰就掩饰，可是，我想晒太阳啊，已经好久没见到阳光了~~~~”煌华似乎已经可以看到猫耳朵的少年闪动着金灿灿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抬头望望天空，穿过头顶上的树冠，望到的是皎洁的银白月轮：“现在是晚上，你出来也看不到……等白天吧，还得尽量躲开其他人……”
　　“呜呜呜……”意识空间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很快就消失了。煌华估计日环已经再度缩成一团去睡觉了。把注意力转回现实。微弱的火光在空地上静静地燃烧着，所有人都沉浸在安静的睡眠中。他顺手掖好睡在旁边的心晓的毯子，坐近中间的火光，从袖子中取出一卷卷轴打开来。正是那张在他们旅途一开始，曾经在金字塔下打开过的大陆地图。比起头一次打开的一片空白，现在，这片地图有十分之一的区域已经显示了出来。包括赛雷斯荒漠的北部，包括修蒂玛初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小镇罗利塔，包括罗兰城。甚至连密尔瑞丘陵，也显示出了一条穿越的通路——当然，只显示了他们走过来的那条路。此刻，代表他和心晓的两个光点，正在丘陵边缘处闪动着。
　　“这感觉好像玩网络游戏啊……”煌华轻声自言自语着，看着地图上标识出的，大陆之外的几个岛屿。虽然由于他们没有上过那几个岛屿导致那里还是一片空白，不过综合现有的东西，他仍旧可以估计出那几个岛屿是什么地方。从冰那里借来的羽毛笔无声无息地悬浮起来，在地图上位于罗兰城海外的那个小岛上写上了“天堂岛”的字眼。随着这几个字写完，一道淡淡的蓝光照耀下，一个明亮的竖琴标记出现在那三个字的后面。
　　“果然是这样用的，那么接下来下一个……嗯……咦？”煌华又在地图上某处写了几个字，但是写下字迹后地图上浮现的东西似乎让他很震惊，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某人，又转回来看了一眼地图，“难道说……”
　　“……煌华？”
　　正在他震惊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转过头来的煌华看到蓝发少年迷迷糊糊地从卷着的毯子里爬出来，迟钝地揉揉眼，茫然地望着他。煌华收起地图，朝心晓这边走过来，把他按回去又盖好毯子：“离天亮还早，你接着睡吧，乖。”
　　“嗯……”心晓没睡醒的时候根本就是听话的像个木偶娃娃，乖乖地缩回去接着睡。被这一打断，煌华也没心情再研究那张地图，靠在树边发着呆。天空中还是一片夜的深暗，星辰的宝石在黑蓝色的幕布上闪耀，记录着远古的神话。皎洁的月轮泛着苍白的冷光，斜缀于幕布的一角俯视苍茫大地。东方天际还没有光，但是再过不久，白日的第一缕光就将点亮漆黑的夜空。风吹过树林，发出和谐的微响，伴随着不知何处的虫鸟的鸣叫声与野兽的低吼声。
　　“……梅洛兰城啊……会有什么有趣的事呢？”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应该已经睡着了的弥赛亚却睁着眼睛，由于他一直背朝火堆躺着，所以雷克和煌华都没发现到他居然是醒着的。但虽然是醒着，他却没有注意煌华和雷克的对话，也没有在意煌华的意外发现，而是皱着眉头一脸忧心地沉思着。他脸上虽然还有笑容，但是与平时的清圣高贵相比，却多了一丝自嘲的讽刺。
　　撒兰汀靠在他视线另一头的树下，似乎是睡着了，却没有摘去眼带。在黑色布带后，那双眼睛是否睁开，没有人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