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文大陆英雄纪》幻幻青莲

40、青之贤者

　　从煌华接受挑战，到他死死瞪着雷克发出警告，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猝不及防，几乎超越了众人神经承受的极限。所以，在煌华一字一句的抛下警告后，现场有十秒钟处于完全的静寂状态。
　　别说是弥赛亚了，即使是早一步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冰，也不由得完全石化在当地。更别说其他人。绿蕴呆呆地看着场中的两个人，下意识地把视线又移向了刚才走到她身边的心晓，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把斗篷的兜帽带好遮住了大半张脸。即便如此，从露出的那一小部分唇边那道柔和的弧线还是可以轻易看出他的心情。雷克也许是太过震惊了，反而没有任何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煌华空空如也的双手。但是，被瞬间折断的剑和被破坏的铠甲都明确地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就在树林中一片寂静之时，一声婉转的鸟鸣声忽然从林间响起，打破了诡异的气氛。这一声鸟鸣使得所有人——包括煌华和雷克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影影幢幢的树林深处。
　　先是一点幽黄的火光，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有人的脚步踏在地面的落叶上，发出悉悉邃邃的声音，间杂着清悦鸟鸣。火光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逐渐能看清有个人影走向他们。蓦地，几个人都听到脚踩到泥泞一滑的声音。然后就见那个人影一下子矮了下去，手提的灯笼脱手飞出落到了绿蕴脚边，人则是狼狈地滑倒在地。原本停在他肩膀上的小鸟清脆地叫了一声飞了出来，绕着空地飞旋着。
　　几个人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只觉得哭笑不得。连雷克和煌华也不由得失笑。最善良的果然还是绿蕴，在不由得笑出声后，又觉得很不礼貌，不好意思地朝那边走近了几步：“对不起，您还好吗？”
　　“还好……”从那边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但是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几分中性化的味道。“只不过是滑了一下而已。”那个人从地上爬起了身，随便拍打了一下身上，走近来接过绿蕴拾起的提灯。
　　这个女子穿着一件旅行者常见的灰青色长斗篷，个子以一般女性来说略高，耳朵是尖尖的，像精灵族一样。一头黑色的长发用暗色调的发夹在耳侧固定住一个发髻，剩余的部分直垂到腰侧，与发夹同色的带子一直缠绕到末端。背后还背着一个颇大的旅行包。
　　她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容貌端正细致，却没有精灵与半精灵的极致美貌，放在人群里一下子就被忽视了。狭长的青色眸子幽幽地扫视众人，青色的小鸟飞回她身旁，停落在她的肩上：“不好意思，请问前面是利欧达村吗？”
　　“是的，请问您……”不由得冰不紧张，这个山村里刚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他真的很难不把这位明显是外来人的女性跟那些人联系起来。那位女性微微一笑，平凡的容貌中瞬间多了一种知性的韵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者而已。在山林中看到篝火……这边在举行庆典吗？”
　　“是的。”弥赛亚礼貌地回答了她，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几个人，“我们也都过去吧？”话一说完，他连忙拉着青发女子朝村里走去，力争尽快逃离雷克和煌华的争执现场。绿蕴也连忙跟了上去。在青发女子从冰身边走过的一刻，冰注意到她系住斗篷的搭扣，脸色忽然就变了。连忙扭头叫住她：“请问，您是……”
　　他称呼的变化，使得弥赛亚、雷克还有煌华和心晓都疑惑地看向了他。青灰斗篷中的女子回首淡笑，在胸口固定住斗篷的系扣形状如同莲花盛开：“——我叫青莲。”
　　由于自称“青莲”的女子的意外出现，这次冲突无疾而终。煌华拉着心晓去看祭典，自称是“安抚受惊的心灵”，可是长眼的人都看得出心晓完全没被惊吓到。雷克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拿着严重受损的铠甲回了房。冰倒是不担心他没有合手的防具，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副铠甲真的是“那个”，那么雷克肯定有办法自己把它修复好。撒兰汀入夜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即使出来，恐怕除了冷笑也不会多做什么。因此，现在冰、弥赛亚、绿蕴、黄华、心晓还有青莲正坐在村中的树下看着篝火边的庆典。
　　其他人又注意到另一点，就是冰的反应很反常。在青莲坐在旁边的时候，他几乎不主动开口，态度与其说是防备，不如说是恭敬——至高神在上，这个知识第一的家伙几曾对什么人表示恭敬了？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其他人对青莲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寻。
　　被猜测的人似乎并没有在意他们的视线，而是一边看祭典一边翻看手中的一本书。行走时拎在手中的灯笼放置膝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书页上的字。这时候，祭典已经进入了最高潮，村民们在演出他们每次祭典必然上演的剧目——《天使悲歌》。此刻，戏剧已经演到了最后，光之天使罗埃索斯手持圣剑，与邪恶地堕落天使曼雷萨卡争斗着。但是罗埃索斯已经受了重伤，无法战胜堕落天使，节节败退。就在他要被曼雷萨卡杀死的时候，暗恋他的人类少女梅地亚冲出来，用生命为他挡下了堕落天使的攻击。罗埃索斯悲恸之下力量大增，一举消灭了曼雷萨卡。
　　“我爱你，——即使我明知道你不会爱我，即使我知道我的爱会以生命为代价，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依然会爱你……”饰演梅地亚的少女躺在罗埃索斯的怀里，双眼深情地望着他的脸——利欧达村在上演着出剧目的时候，向来有让情侣演男女主角的传统。在堕落天使狂妄的笑声中，天使罗埃索斯木然地看着少女闭上眼睛，抬起手抚过自己的面颊，表情僵了一下，随即一滴泪水从他的脸上流下——绿蕴分明看见他手指上涂了一层稀薄的辣椒粉。
　　“……对不起。”罗埃索斯的饰演者尽量平静地背诵着台词，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来，“今生今世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但如果在遥不可及的来世，我们还有机会能够重逢，我希望……我希望……”天使的表情越来越僵——
　　——居然忘词了！
　　“冰，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实在忍受不了这出悲剧变成闹剧的煌华转回了头，决定直接向知识广博的冰寻找答案。冰也不负他期待地回答：“是三千年前的神话，天使曼雷萨卡背叛神灵堕落人间，他以前的部下罗埃索斯奉命追杀他，在追杀中遇到迷恋上他的人类少女梅地亚。但是作为天下最纯净的生物的天使，是没有私心的“爱”的，因此罗埃索斯拒绝了梅地亚。但是在罗埃索斯和曼雷萨卡的战斗中，梅地亚为保护罗埃索斯被曼雷萨卡杀死，临死前罗埃索斯跟她立下了来世的约定。……说起来，这种爱情传说到哪里都很流行呢。”
　　“那么，冰你对这个神话有什么感觉呢？或者说是——为什么只有密尔瑞丘陵有这个神话呢？”安静地边看书边听冰讲故事的青莲抬起头，笑着提出了问题。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件事是在‘神谴之役’以前发生的，除了少数人口头传播外，所有的资料都散失了。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那我问你，你知道‘神谴’的原因吗？”青莲轻轻地笑着，又换了一个问题。这一次冰和弥赛亚同时快速回答：“光之天使坠落……咦？”在传说中，罗埃索斯的称号同样是“光明之天使”，平时没意识到，但是一旦被人一起提出，答案似乎就昭然若揭。
　　青莲完全不顾及其他人惊讶与怀疑的表情，继续说着“冰，你应该懂一点精灵语吧，知道在精灵语中，密尔瑞丘陵叫什么吗？”
　　“oi-oiaikk-zgoxsil。”冰流畅地念出一连串发音如咒文般奇异的音节，其他人听不懂精灵语，只能尴尬地望着青莲等待解释。但是青莲似乎也有点为难：“嗯，是我疏忽了……那古精灵语会说吗？”冰的脸一下子红了：“古精灵语……那在精灵族和暗夜精灵族分裂的时候就已经废除了啊……”
　　“Mdaya-mialkto，翻译过来就是‘梅地亚的宝石箱子’。”青莲笑着公布了答案。其他人则是被这个答案再次震撼到了。梅地亚？这难道就是指的天使悲歌里那个少女？青莲看到自己的问题起到了预想的效果，笑着坐直身体，晃了晃手里拿的那本书：“根据白之贤者的推断，天使罗埃索斯并没有拒绝少女的爱，相反还有了一段很浪漫的恋情。如果按照纯粹的地理因素，这一带是不可能形成丘陵的。所以她怀疑是这位天使——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总之是跟梅地亚产生了一段恋情的人为了恋人创作出来的。所以这样就出了一个问题——
　　按照传说，罗埃索斯是来追杀堕落天使曼萨雷卡的，为什么会有时间谈恋爱，还费力量作出这么大的一座丘陵来讨情人的欢心呢？”
　　“那您认为是怎么回事？”冰在有关知识的事上，永远都是如饥似渴的态度。看着他认真的琥珀色眼睛，青莲也认真地回视着他：“这个，就是……你就努力自己想一下吧。”
　　“——啊？”这个回答颇具无厘头搞笑的效果，冰保持着那个求知若渴的样子呆在了那里。和他一起当了石像的还有他同样好奇地想知道答案的同伴们。青莲则是偏开头笑个不停。
　　“呵呵呵……什么东西都靠别人告诉可是不行的哦～”
　　“阁下，您……”
　　这一下，所有人都听出不对了。如果说“您”还只是对年长者表示尊敬——不管怎么说，青莲作为异种族，看起来的确比他们岁数大，那么这个“阁下”就不是普普通通能用的称谓了。冰也发现自己说漏了，歉意地看向青莲。
　　“真是的，冰，这可是违规的哦。”青莲不在意地甩了甩头发，把搭在身前的辫子甩到了背后。“给你一个提示，就是——我现在到了密尔瑞丘陵，根据这里的一些情况，还有圣神殿圣典中的一些记载，再加上白之贤者的推测，已经基本知道这个传说应该是怎么一回事了。”
　　“冰，她到底是谁？”在青莲以“找果子喂鸟”的理由暂时走开的时候，已经好奇到了极限的一群人连忙抓住机会追问冰。冰看着女子走向林间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回答：“你们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对于她写的书，你们一定都看过。”
　　“什么？”四重奏。
　　“——《冒险者手册》。”
　　果然是人人皆知的书籍，就算是煌华和心晓也同样全部通读过。当年他们在来异界之前，老师暗雾帮他们做的唯一准备就是把《冒险者手册》全篇默写下来给他们当参考。对于弥赛亚，这个回答更有着另一重意义：“青之贤者？！”
　　冰肯定地点头。

　　ps：在自己的世界里晃荡，是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