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醉梦》月圭言

10、回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令他无可奈何。凤渊呆在暗室，大概在回忆儿时的一些趣事。在凤渊十二岁之前，凤蓠很受父王宠爱，凤蓠的生母秋韵夫人端庄贤惠，容颜绝世，看似那么完美的凤蓠，完美的令凤渊恨他，却在那一年，什么都变了。那一年，是凤阳九年，也正是凤渊十二岁的那一年。
　　凤阳建国九年，大王一道指令，原太子凤蓠被废，立王后之子凤渊为太子。嫡子继承父业，这是几百年来不变的常理，若没有特殊情况，王位也是嫡子继承的。本该是储君的凤渊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后，却很沉闷抑郁。他现在回想起来，反而觉得，有一丝寒意在他背后升起，不，真相绝不是表面上的这样。诺大的凤阳王宫，到底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假意？
　　母后曾在无意中提起过，绝世容颜的秋韵夫人很像她的一个故人，不过她的故人已死，什么还魂之术，都是无稽之谈。母后的直觉不会错，秋韵夫人不是像她的一个故人，而根本就是她的故人。唯一错的是，母后肯定在隐瞒他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凤渊努力回想。大王下诏的前一日，见过秋韵夫人，他们两个密谈了整整一天一夜。那日之后，大王虽没有将秋韵夫人贬到冷宫，可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大王与秋韵夫人的关系莫名的冷淡起来，除了大王每月一次去兰韵阁看望秋韵夫人之外。
　　凤渊曾听兰韵阁的几个宫女在窃窃私语，夫人自那日回来之后，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的很厉害。夫人蕙质兰心，大王因什么而与她吵架？他的王位，是父王的怜爱还是施舍？凤游銮宇图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凤渊前几日找到几个老臣，向他们询问有关前朝的历史，这几个老臣都推辞不答，最后实在被问得没了法子，只模糊地答了几句，二十年前前朝皇帝寒玉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昏庸无能，天人共愤，九王力争讨伐，深得人心，之后天下的版图分为九块，凤阳国最大。也只有这些，后面的不论凤渊再如何问，这些老臣都只敷衍几句“微臣不知”，“臣等惶恐”之类的。他们不说，是因为前朝皇帝令他们羞以言语吗？或者是九王令他们羞以言语。
　　大王病逝，王室之人莫不痛哭，唯有秋韵夫人，没流半滴眼泪。当晚就传来秋韵夫人的消息，她，写好一封血书后，就随先王去了。凤阳国都被这位女子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死去的女子只有三十岁的年华啊！
　　思绪飘回，眼前依旧漆黑，月色都被黑硬的墙壁隔在外面。“你知道蓠王有多爱你吗？”凤渊随口问了句，他一愣，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与这个卑贱的下人谈话，而且还是，心平气和的谈话。“这···不知，沫丝没想过。”沫丝恭敬地答着凤渊的问题。“他会为你弃了天下。”这句话凤渊是在沫丝耳边说的。一字一顿，格外清楚。凤渊感受到沫丝身形一顿，满意的笑了笑，踏步回到寝宫。
　　凤渊没有回头，若是回头，就一定会发现身后人影眼中傲视群雄的冷漠，嘴角嗤笑众生的邪妄。不过，暗室这么黑，纵然他回头，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凤渊不时翻身，二十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看来，朝中老臣已问不出结果了，自己是大王，不能抽身离开。就让蓠王走一趟吧，以两国交好为名，到花梢国查个仔细。凤蓠跟他一样，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这事他大概不会拒绝吧。凤渊已经忘记方才与凤蓠的不愉快，正在思考着新的事情。
　　蓠王府内，凤蓠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手中玩弄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借着几分月光，这正是一株鲜艳的红莲。红莲上写着三个血字：王凤渊。再无其他。凤蓠忧心忡忡，红莲是他在大王的寝宫看到的，红莲被端正的放在寝宫床榻上，红得耀眼。当时凤蓠只看到一抹红色的东西，终抵不过好奇心，却在看完后大骇。为避免王宫上下一片混乱，凤蓠偷偷的把红莲藏在身上，恰巧之前传来轩庭王病终的消息，更让凤蓠坚信，红莲不能让凤渊看见。轩庭国对外宣称，大王病终，其实又有哪个王公贵族不知道，轩庭王死于暗杀，只是要多少给轩庭国留些面子罢了。
　　凤蓠瞥见沫丝受辱这一幕，觉得自己就像小丑，他人的国家，他人的性命，凤蓠为的是什么，那一刻，他自己也有些动摇了。红尘一世南柯梦，成王败寇终归无。生前战功赫赫，死后不也与常人无异吗？曾经的荣耀，有谁记得，不过天地尔尔。加之凤渊的恶言，凤蓠第一次与他起冲突。命运定要如此的捉弄我吗？凤蓠想起与沫丝说过的一句话，弦月当空，知音几逢，花下论词，幽林香茗。凤蓠对沫丝，已不是知音之情了吧。这一点，凤蓠也看不明白，总之，他今晚看见沫丝的时候，心很痛。要说爱情，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句话：天涯咫尺，为谁相思，情仇痴怨，于镜花水月何异？贪欲罢了。这句话他不记得是谁说的，只记得一抹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红莲的事，且明日再谈。凤蓠在台阶上一直思考着，在想与沫丝的相遇，相知，点点滴滴······
　　暗室内，沫丝无端的笑，以蓠王的性格，红莲令已经在他手上了。就是这样，每一步棋都没有脱离弈者的掌控，每一步棋都恰到好处。凤渊对凤蓠的心意，他看不出来么，三年前，他就推测出大概了。
　　三人都一夜无眠。
　　所有的一切都是谜，面具下的人躲到何时才会现身？夜，是鬼魅的游园；人生，是强者的舞台。凤蓠，凤渊，沫丝果真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吗？悠悠琴音，心事付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