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醉梦》月圭言

9、决裂

　　歌韵躲在墙角注视着那个丫环，嘴角微翘，“主子，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小心了，念梦居出现别人的耳目还不知道。也罢，就看她有几分能耐。”

　　“沫丝，沫丝···”凤蓠睡梦中喊着他的名字。在一处奢侈豪华的宫殿里，沫丝身着高贵且繁杂的衣服，他站在火中，微笑地看着自己，正如初次相见时的笑容，纯美动人。凤蓠拼命叫着他的名字，好像被什么阻隔一般，任他怎样撕心肺裂的大喊，沫丝始终微笑。身旁的人冷冷的看着大火吞噬沫丝的身体，这些人中有凤蓠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可此时，他记不起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凤蓠回头时发现，他的身后是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人眼里泪珠闪闪，俊美的脸上却连一丝情绪都没有显现。凤蓠不经意间穿过那人的身体，他，居然是透明的。一直被困在噩梦里的凤蓠直到宫人把大火扑灭才得以逃脱。惊醒后，凤蓠冷汗涔涔，浸湿了他的寝衣。凤蓠回想刚才的梦，这会是我们的结局吗他摇摇头，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不，不会的，他不会死，沫丝也不会。

　　王宫，暗室内。

　　凤渊靠在墙上欣赏着眼前仿若谪仙的少年。少年四肢被缚，锁链将他的手脚缠得很紧，窄小的空间中摆放多件刑具，与其说是一个暗室，不如说是一个刑室。后宫女子争风吃醋，为获宠所用的计谋足以与指挥百万兵士的将军相媲美，更有甚者在宫里私会贵族公子，寻求□□上的满足。如果这大小琐事都要交给司法令大人查询的话，恐怕只一年的事件就够他忙一辈子的了。
　　每次，凤渊想起这处暗室时，就感到一种无名的自豪，顺便佩服一下自己的才智。在这里，什么污秽都不会隐瞒，因为暗室狭小，加之被缚者蒙住双眼，来自内心的恐惧和罪恶充斥她们的神经，不到一刻钟她们就会如实招供。当然，有幸被请到这里的人大多数是后宫的妃嫔。凤渊令亲信审问那些宫闱杂事，结果自然没让他失望。而这个少年是他第一个审问的人，审讯一个男人并且由他亲自出马，是该说他太过于小心翼翼了呢还是······？一个词语在凤渊脑海中闪过，他无奈的摇摇头，嫉妒。
　　凤渊打量着少年，一切准备就绪，还有半刻钟，他就能醒来了。这一天一夜，少年被强制性的灌了太多迷药，本该是昨晚审问的，只是有贵客来访，耽误了些时间。昨晚，凤蓠跟那白影出去做的事真如浮恨欢所言吗？凤蓠不辞而别，我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轩庭国的事怎样了。浮恨欢，是天下人的心魔，他是个流浪杀手，居无定所，只要他愿意，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他不敢杀。各国大王，各处商贾都以万金聘请过他，他却不识时务，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说越是地位显赫的人就越肮脏，他讨厌与天下肮脏之人做生意，所以不为他们杀人。
　　凤渊一个月前找到浮恨欢，请他为自己效力，他竟然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在谈到价钱时，他也只是淡淡的说，百斤足矣。这着实让凤渊吃惊。于是，浮恨欢一直在暗中监视凤蓠，说起他们两个的武功，若论杀人，浮恨欢是天下第一杀手，但若只论武功切磋，浮恨欢不敌凤蓠。不想那么多了，像父王，就是积劳成疾而累死的。他不是一个治世贤能的大王，没有凤蓠，凤阳国恐怕已经败在他的手里了。
　　少年眨了眨细长的睫毛，，两只眼睛睁开，惊恐的望向四方。四面是灰暗的墙壁，有些不知名的铁器，还有一个盯着他看的男人。这男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他却想不起来。“你叫沫丝是吗？”凤渊觉得他惊慌的样子可爱至极，决定要陪他好好玩玩。“是，我是沫丝。”沫丝眼神中的惊恐加剧，他终于想起这个男人，凤阳国大王凤渊。凤渊？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凤渊为什么抓他？他又是被怎样带到这里的，自己竟忘得一干二净。手脚上的镣铐是怎么回事？冰凉的触觉传到身体，一丝一毫，分外清楚。
　　凤渊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但此刻凤渊心中的疑惑才更多些吧！“你什么时候与蓠王相识的？”“三年前。”镣铐锁得太紧，沫丝轻皱蛾眉。三年前？那岂不是被凤蓠骗了很久？凤渊愤愤地想道。这三年中，朝廷有不少大臣提出让他们的女儿给蓠王做妾，只是妾，蓠王却以国事推辞。也正是蓠王的一声不同意，令许多国家的大王颜面尽失，这些国家的公主都甘愿做凤蓠的姬妾甚至婢女，只为能在蓠王身边，但凤蓠仍然不给面子，直接拒绝。在他为凤蓠的一意孤行伤神时，凤蓠却与美人宴酒作乐，怎能让他不气？
　　“三年，那你定与蓠王玩的很开心了。”凤渊拿起墙上的鞭子，鞭起鞭落，空气似被划破，发出沉重的闷响声。从左肩到右腰，在沫丝的身上，出现一道血红的鞭痕。“大王，你在说什么？蓠王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啊，好痛。”沫丝吃痛的叫道，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申辩毫无意义。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居然有人敢如此大胆，还不及细细考虑，来人已经破门而入。凤渊转头，呆呆的立在那儿，三人的呼吸声越发凝重，空气中像有一团火在逐渐蔓延。“蓠王，你真是不懂礼数，凤阳国的大王是我，至少现在，不是你。”凤渊手里握着鞭子，血迹斑斑。凤蓠心头一颤，大王这话，一语双关。凤渊才是凤阳国大王，主宰凤阳百姓的生死，即使绑在那里的人是自己，也不能有半点怨言。还有就是······王权对于一国之主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为了王权失去信任，失去关怀，失去一切。
　　听说两百年前，那时还没有九国，人民生活也安定富足。有个位高权重的年轻皇族，他文采斐然，俊逸潇洒，战功显赫，连天皇也要畏惧他三分。他看不起庸之俗粉的搔首弄姿，讨厌千金小姐在自己面前的娇柔做作，却唯独对一青楼歌女衷情。连穷酸文人都觉得娶青楼女子有失身份，他却为了一个歌女放弃权位，与她浪迹天涯。慢慢的，这件事成为人们饭后消磨时光的笑料。如今想来，真是可笑。那个皇族在选择歌女时就应考虑到，他不仅要接受世俗的言论，还要面对生活压力的所迫。若他选择的是宰相的女儿，必定会与妻子白头偕老，相敬如宾，成为一段佳话。如果自己是那皇族，会选择一见倾心的歌女吗？还是听从命运的安排，娶一个貌美如花自己却不喜欢的女人？也许是歌女吧，无谓他人。
　　“大王近日因国事不能好好安寝，窗户也常开着，可要注意身体啊！”既然你想玩心理战，那我就陪你玩，看看最后究竟是谁赢。凤渊闻言，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宫中有凤蓠的人，这是他的第一反应，那自己岂不是在凤蓠的掌握中了？
　　“蓠王如此唐突，是有什么要事吗？”凤渊强调‘要事’两字。“大王，今日是轩庭王接到红莲令的第二天，我想请示，派兵护送轩庭王到凤阳国避难。看来，大王对此事已有了主意，那么，臣这次触犯了王威，还请大王责罚。”扑通一声，凤蓠双膝着地，跪了下去。“罢罢罢，蓠王也是好意，回去吧！”凤渊摆了摆手，靠在墙上，瞧瞧，这是在做什么，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臣告退。”凤蓠从容的走了出去，整个谈话过程中都没有看沫丝一眼。要救他，就不要在意他。这场游戏，凤蓠赢了。“你赢了，很好，你赢了。”凤渊喃喃自语，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