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倚天][杨过张无忌同人]红尘有你》南瓜大魔王

105、[11-2]

　　[2]
　　目之所及处，尽是一片漆黑。没有透明石壁，没有重复的回音，也没有任何道路。但在远远的远方亮着一束白色的柔光。
　　这里当然不是古墓内，甚至不是他去过的任何地方。杨过想着，我又做梦了。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那束光又更明亮了一些。
　　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走到那边看看。好像在那里会有谁在等着自己，虽然现在他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心里徒然一无所有，都是空旷，都是荒凉，都是虚芜。
　　但倒也奇怪，他越走近了那光芒，星星点点的碎片渐渐浮现出来。破碎的画面里有一个人。那是个很好看的少年。挺拔的像一棵在早晨抽出枝条的小树，孩子气圆润的瓜子脸上是一双温和清朗的，让人过目不忘的漆黑眼睛。
　　他在紫藤花下笑着问自己：“你是如何到了此地的？”
　　他拼命擦着脸上的香粉胭脂，气鼓鼓的回道：“谁是你的媳妇儿。”
　　他在千百人之前横剑就颈，朗声道：“郭伯伯，你当真要杀杨过，我武功低微，拦你不得。但你一掌拍下，我便横刀自尽。大丈夫说得出做得到，你动手，我也动手！”
　　。
　　。
　　。
　　他和自己四目相对，认认真真的说：“傻瓜。遇见你不是不好的事。”
　　他是谁呢？他是谁呢？为什么是这样的熟悉这样的亲密，为什么他的名字已经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我的心里是这么焦躁又难受呢？
　　他脚下越走越快，不知不觉已是在全力疾奔。
　　更多的画面闪过了。
　　寒潭深处快要窒息时意外的亲吻。华山绝顶漫天风雪中用力的拥抱。绝情谷剑房中，两人手指交缠，紧紧握住的那支情花。在襄阳城外他浑身鲜血的从马上跌落在自己怀里。他看见了所有，所有。他们走过的地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语，一次次共同经历的生死，从懵懂直到明白的心意。
　　白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亮，在黑暗中矗立着透明巨大的墙壁，他看到了，他就在那里。他也在静静的看着自己。
　　杨过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向他挥了挥手，叫道：“你快过来啊！”
　　少年摇了摇头：“不，我要走了。”
　　杨过急道：“你去哪里？等等我啊，我们不是总在一起吗，让我跟你一起去。”
　　少年的脸上有些歉意：“对不起，这次不行。”
　　杨过道：“为什么？”
　　“因为你还要去做很多事，我也……想了很久，我还是想被你记住。如果我们都离开了，连回忆也不会留下。让我去很久之后等你，如果你还愿意来找我。毕竟说过了要跟你同生共死，这也不能算食言吧……”
　　杨过心中忽然一下巨震，他记起来了。那一个人，他确实在一树情花旁认真的说过：“你记着，我张无忌与杨过同生共死。”
　　他的名字浮了上来，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
　　“张无忌——！”他纵身跃起，重重的扑在了石壁上，直撞得头晕眼花。
　　白光渐渐融化了一切，然后刹那间就消失了。
　　黑暗又从四面八方奔涌而上。
　　杨过猛然醒了过来。
　　头痛欲裂，意识昏沉，费了一番力气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就正对上了一片白茫茫冷冰冰的寒光。
　　今晚是满月。

　　他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手足僵硬，不能稍动。是怎么回事？他和张无忌早早告别了姑姑和绿萼，在水道口静待。张无忌呢？为什么自己晕了过去？还被人点了穴道？
　　昏倒前的记忆猝不及防的涌上——是张无忌突然点了自己的穴道！也是他将自己打晕！
　　杨过彻底清醒了，脑子里乱成了一片，却已经没有时间去想。看月亮挂在中天，他知道时间就快过了，深吸一口气，澄心静气，片刻之间就冲开了几处要穴，只庆幸两人是轻装而行，张无忌没有绳索捆绑自己，不然就更是糟糕。虽然半边身子还是酸麻不退，也算勉强能够行动，他于是不再耽搁，翻身落下水道，摸索着前行了一刻，就迎面撞上了那股熟悉的潜流。
　　去石墙的通路两人早就反复确认过好几次，他顺着这股潜流快速前行，看见黑漆漆的水流之中偶尔飘过一片片未见过的微弱光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知道路径没错，一边向前，一边忍不住去想其中的前因后果。
　　其实他也知道，张无忌一直都想自己回去。他只当他是不愿自己无谓冒险，只要自己断然拒绝，他一定答应。他们历尽了艰辛，好容易才两情相悦，这几天可以说是他在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张无忌为什么非要在这种事上骗自己？
　　心里有一个声音说话了，那是个之前他不在意的细小声音。因为他答应过要跟你同生共死啊，但是他……根本做不到。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恐怕才是对的。张无忌骗了自己，从绝情谷的那天早上，什么遇见义父，什么九阳神功，什么解毒的法子！通通都是假的！种种不自然的细节乱七八糟的一起涌上，他试探的口气，闪躲的目光，犹豫的神色。他过分到多余的热情，为什么总是恰好在自己想要怀疑时出现？
　　他为什么会没注意到？他为什么害怕去注意到？他为什么暗示自己他们在一起的以后是真实的？即使它看起来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张无忌只撒了半个谎，是他主动帮他补上了另外一半。
　　前方水流中奇怪的光点越来越多，像是穿梭着数不尽的萤火虫的微光。他想起来了，在他昏过去之前张无忌说的话，他在梦里重复过的话：
　　因为你还要做很多事……让我先去很久之后等你……这也不能算食言吧……

　　视线中的黑暗突然全部褪尽，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水流，还有那些光点——杨过看着面前的景象，只觉得难以置信：透明石墙的白光正一点点剥离，溶解在水中，化为无数的光点。
　　是化石丹。
　　他猛然明白了张无忌的意思。他要他去百年之后找他，答应他的是百年之后的同生共死。而那之前，他要他活下去。他竟然自己走了，他竟然这样狠心，把自己和所有的回忆，就这么留在了百年之前。
　　混蛋！你知道这一点也不公平，所以才溜得比兔子还快，连话都不敢好好说个清楚！
　　如你所愿。我会记得那些回忆，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但我不会等着你。
　　我才不会只是等着你。
　　墙壁发出的音节不再温柔，而是尖利失序，好像他的世界一般再也无法控制所有的情绪。大部分白光都已经熄灭，裸露的墙体是一种黯淡的深灰色。
　　杨过没去想扑上去会如何，但行动先于意识，他就这么做了，重重撞上了石墙断续勉强还发出白光的部分，就像他刚才在梦里所做的。
　　眼睛与口鼻中冲进了剧烈的水流，让他头昏眼花，触及身体的光线不再温柔，像是要将血肉分开，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剧痛。他拼命忍耐着，等待着终于失去知觉，在那一刻，出乎意料，他的心中却十分平静——

　　混沌的意识像是被封在了寒冰之中，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忽然之间，传来了一阵嘶鸣，微带暗哑，但是激越苍凉，一下将他从意识的底层拉了上来。
　　杨过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然是一轮满月，与冰冷的银色不同，这妖冶的赤红色的月亮高高的悬在天上。
　　耳边又是一声大叫，他不由得转过头去，身边竟赫然蹲着一头大雕：那雕身形甚巨，形貌丑陋之极，全身羽毛疏疏落落，毛色黄黑，显得甚是肮脏，模样与桃花岛上的双雕有五分相似，丑俊却是天差地远。这丑雕钩嘴弯曲，头顶生着个血红的大肉瘤，世上鸟类千万，杨过只觉得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古拙雄奇的猛禽。
　　但见这雕侧过头同样也在打量着他，眼中颇有些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