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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辞旧迎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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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事后无数次,屡屡回想,苏苏都觉得自己那时脱线得离谱。
发现梁慎再次出轨的那一天,十分凑巧。
苏苏从来不翻阅他的手机,那一天是春节,梁慎走亲戚回来喝得大醉,休息之前设定了手机闹铃,说是晚上有工作要加班。傍晚时分,他的手机开始得瑟的时候,那人还睡得死猪一样,苏苏于是打开他的手机,在关掉闹铃之前,看到一条新的短信,几乎没有多想也没有任何预感,苏苏随手点开,那是他师兄发来的一段话,肉麻得诡异,最后三个字是我爱你。苏苏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自己跟了多年的男人居然是个GAY,这一点,她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没瞧出来!?内心苍茫游移不定五味陈杂,很有点不知所措,苏苏心道,跟女人捍卫自己的男人,自己还算有一定经验,但说到跟男人捍卫自己的男人,就完全一筹莫展。好在再仔细一看,这条短信还有落款,落款处的署名是个陌生的名字,两个字,而他那师兄名字是三个字,苏苏这才明白过来,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难道说,我潜意识里认为,输给女人不算什么,输给男人才真是掉价?”苏苏一面讲,一面摸着下巴。
岐幽嘴角一抽,瞥了眼苏苏,“说重点。”
呃,苏苏于是继续。
记起当时对质,梁慎对此供认不讳,更是直言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苏苏是第二次在梁慎身上经历这个事,满心悲凉,说着挽留的话之际,陡然记起大约十年前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嘴里那些字不带感情,竟然像是在背诵一段年岁已久的台词,尘埃厚重,一吐词一吹气,弄得苏苏灰头土脸,哭笑不得。
事发后出了门,苏苏约了至亲死党,朋友们都很仗义,还带了新买的没开封的三百抽一包的抽纸,巴巴地拿出来,说给苏苏压惊时用,免得她一把鼻子一把泪当众弄得太难看,但结果,苏苏愣是一张也没用上,也不是刻意不用,只是因为反应迟钝的苏苏那时内心的悲凉还没演变成撕裂的疼痛,逼不出眼泪,而那些真真切切的疼痛直到过了很久,才慢慢体味出来,而延续良久。
回到家,梁慎信誓旦旦说因为苏苏当时正病着,所以在道义上要照顾她,所以不要分手,苏苏让自己信了,但结果,开始惴惴不安而充当低级侦探的苏苏,在他的手机里再次发现了发给那位雌性的短信。一长段话里殷切诉说着梁慎对那位雌性的矛盾心情和恋恋不舍,诉说着他的心为了那位雌性空了一块的感觉,而苏苏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男人是认真的,他甚至完全不理会苏苏此刻一颗心已经粉碎的感觉,而只惦记着不能和心中所想的那个谁厮守的心空了一块,不过转眼间苏苏真实地看到了,现在这个自己和他构建起来的所谓一同走向幸福的世界天崩地裂,再不复存在,只余一片狼藉。
之后的日子,日复一日,苏苏也歇斯底里过,也做小伏低过,也殷殷期待过,也真真切切地绝望过,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其间难堪——不光是痛,更折磨人的是难堪,明知不值得,明知不应该,却恋恋不能了结的难堪——而最后总结起来结论只得四个字,于事无补。
男人的人,在这里,而心,却早已飘向了远方。
苏苏忍不住会回想,在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时,自己还很稚嫩,青涩的年纪,没见过太多世面,总以为失掉了爱情,便很有些惶恐不安,那时的梁慎终究慢慢回心转意,对苏苏立下誓言,说这辈子永不相负,对苏苏立下承诺,说正是因为经历了诱惑,以后的日子才会更加懂得珍惜。对于这些话,苏苏不是没有怀疑过,但那时梁慎低声下气一次又一次地讨好,苏苏终究心软,终究不够坚决,日子一天一天滑过,苏苏在时光的空隙里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就这样放手,自己现在会不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毕业那年,两人的前路出现第一次选择,为了让梁慎能够如愿以偿地攻读更高的学位,苏苏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留院工作,在苏苏的观念里,男子汉大丈夫是要顶天立地的,好的机会留给更加需要的梁慎。事后有一年除夕聚会,梁慎的导师曾经对苏苏讲,你要支持他,男人这个阶段很不容易,但苏苏,你也放心,等他学有所成,也会回报你。苏苏笑笑,却没料到自己并不能等到所谓回报的那一天,便被弃若敝履。古语有云,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苏苏想到就冷笑,原来这古语是用来安慰女人自己的,而十年寒窗的男人一朝金殿哪里还会有闲工夫记得?也难怪现在的小女生宁愿向着奔驰宝马的糟老头奔去坐享其成,也不愿意守在凤凰男的身边炒高一只潜力股,数年含辛茹苦,拿了最美最好的年华作陪,等到男人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还不是自己的,这么傻这么委屈这么牺牲,不是吃撑了是什么?
毕业之后的六年,自然有很多人渐渐比苏苏过得好,苏苏看着,也不想完全没有想法,只不过,总相信先苦后甜,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乐观如她,单纯如她,在即将过上好生活之际,得到梁慎第二次的供认不讳时,十年前那个念头奇迹般地再次盘旋在脑海中,熟悉一如就在昨日——如果当初放手,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能够过得更好?
这个问题,再也寻不到答案,付出的,是更多的时光和年华,属于一个女子最美最好的年华,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没有答案和结果的结局。
在通过幸福的道路上,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半途而废。
苏苏无言,但她珍惜自己的付出,也相信梁慎曾经的付出,过往的那些好历历在目,并不是假的,更何况要和一个人白头到老是苏苏一直以来珍惜的梦想,因此,不是没有努力挽回,梁慎所挑剔的那些,也不是没有委曲求全,最后的最后,男人还是坚持要走。当听到梁慎冷着颜面,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要结束的话时,苏苏留下泪来,如狗血电视剧里的愚蠢女人一样,声声劝阻声声哀求,而那人冷眉冷眼地看着,一动不动,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苏苏觉得不可思议,不久之前还耳鬓厮磨的男人,怎么一夕之间,就可以淡漠如此绝情如此,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男人的薄情,苏苏有生之年,算是见识了。
之后男人夜不归宿,苏苏给他电话,他不接,第二次拨过去,他直接关机,夜里,苏苏抱着自己哭泣,此时此刻,内心的早已不再是悲凉,而是真真切切的痛,痛彻心扉,这几个字,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过,但到底是如何她也是那时才明白。无边夜色,苏苏无声地落泪,记起过往种种,慢慢认清现实,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在他眼中毫无意义,而现在,除了自己也看不起自己,苏苏不知道还留下些什么。
历经十年的所谓爱恋,历经十年的风风雨雨,曾经以为可以到此生尽头的好梦,和曾经以为永不会背弃的人,就都这样耗竭在人生起始的道路上,留苏苏一个,孑然继续前行。
苏苏在心里对自己说,放手吧,我知道很难,但放手吧,未来你想要的,是这样的生活吗?其实本来也是可以蠢到不计代价不顾回报的,但现实总是让人寒了心。想到以后不知多少年或者一辈子都要这样寒凉地渡过,况且还不知能不能将这个人一直留在身边,人生苦短,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其实你明明知道,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是人心。那么为何还要维系这种付出之后只有漠视和伤害,而没有一丝快乐的生活?苏苏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苏苏,现在的你有了靠自己活下去,而且可以活得很好的能力,放自己快乐,难道不好吗?而你要自己无怨无悔,如今热脸贴冷屁股去维系了这么久,还不够无怨无悔吗?还有一丝遗憾吗?如果有,就只有当初没能一早放手的遗憾!
虽痛,却下了决定。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苏苏不是不悲凉不挫败,曾经无比灿烂的笑颜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淡去,眉梢眼角总是有了轻愁,揽镜自照,苏苏极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想要经历挫折,然后开始新的真心的微笑,那种不同于以前的没心没肺的微笑,而是因为经历了,洞察了,了然了,通透了,却依旧能够真心展颜的微笑。而那些过往的纠缠,不再去计较谁对谁错,其实也没有谁对谁错,聚散离合,世事无常,一切不过是随缘。而关于一诺千金,苏苏只能管住自己,哪有权利去要求旁人什么?做得到,她感激珍惜敬重,而做不到,何须怨天尤人?人生本来就不容易,苦难总是多过甜蜜,这是再自然不过的规律,那么,在感情的道路上磕磕绊绊又算得了什么,反过来被梁慎中伤又有什么大不了?苏苏希望,有朝一日,蓦然回首,看着年轻时的自己,仍会喜欢并欣赏当年果断放下一切而坚定勇敢无惧向前的女子。
正如佛家参惮: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历练,包容,而豁达。
堪破,放下,而自在。
苏苏一直在努力着……
讲完了一大段话,苏苏挠了下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很久没和谁讲这么多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岐幽只是说:“很好。”
苏苏呃了一声,有些迷糊,“什么很好?”
岐幽扫了她一眼,“你,很好。”不待苏苏得意一点点,果然又继续,“虽然傻里傻气,又不够决断,容易轻信人,又看不清禀性……”
“等等!”苏苏双手伸出,在歧大少爷眼前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严肃地道:“你这……是在赞扬我吗?”
岐幽顿了一下,抿着红润的唇,不回答。
苏苏切了一声,“不会说好听的话就别说!我不听你讲还好一些,听了你说,怎么越来越难受?”
岐幽把视线认认真真地苏苏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继续开车,藏青色的衣袖,金色的纽扣,被一双修长有力胜券在握的手称得质地不菲,音质也如青檀击玉一般,清朗而不流于虚浮,醇实而不流于厚重,此刻对苏苏慢慢讲道:“苏苏,大概人这一生有些事,是提早都不可以。就像你当初痛心梁慎为什么背弃了你又中伤了你,今天看来,这次经历也并非坏事,有了它,你至少学会了开解和宽恕,也有了领悟和勇气去接受与怀贞未知的未来。可能有些美有些好,年轻时并不能洞察,只有等到大彻大悟,才会懂得原来苦难也并不算差。人生一路走来,开始时捱一些苦,学会开解和宽恕,学会淡定和洞察,就如同欣赏栽种在绝处的花,兜兜转转,才会觉得苦尽甘来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苏苏,虽然你还需要成长,但是,现在的你已经很好。”
岐幽说着这段话,车子又开了一会儿,苏苏听着,目光一直没能从他脸上移开,或者也根本不想移开。
那厮察觉了,分了视线,对苏苏轻缓一笑。
苏苏见过岐幽的笑脸不止一次,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永生难忘,沉默了许久,苏苏只能说:“谢谢你,岐幽,谢谢。”
停顿了一下,岐幽唇角微微翘起,蜿蜒成一道真实的确切的弧度,继续道:“人非完人,苏苏,对旁人的要求真的不必太苛刻,遇见了,就珍惜,挽不回,就放手,不仁义的,你也不必仁义,总有值得的,你能够这样看开,很好。而关于你值不值得,自有人肯定与珍惜,何必自觉挫败?怀贞的眼光一向挑剔,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苏苏开心地笑,答道:“明白。”
岐幽唇角弧度更深,连带眼角也弯起来,静谧的空气里似乎飘散着一记轻柔的笑声,袅袅檀香一样地散开。
苏苏道:“你还在笑什么?”
岐幽简短道:“笑我眼光也不错。”这句话,成功地,臊到苏苏,那妮子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岐幽又道:“怎么?你还会害臊?”
苏苏彻底无语。
岐幽一贯不多话,说完了,依旧无声开着车。
周围景致越来越稀疏,应该是到了郊区,苏苏想起来又问了一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
岐幽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但总算多了点温和,答道:“年末了。”
苏苏奇怪了,“这和年末有什么关系?”
岐幽道:“辞旧迎新,不懂吗?”
呃,苏苏翻了下白眼,好似刚刚那个和和气气与她促膝长谈的岐幽是个幻觉,眼下这个才是正常的岐幽的样子,于是,决定不搭理眼下的他。过了会,苏苏陡然想到什么,又问道:“你该不会是被萧怀贞指使的吧?”
岂料那厮反应特大,一脚踩下刹车,苏苏额头差点儿给扔到玻璃上,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看,盯着苏苏的那双眼睛那么漂亮,在昏暗的灯光里要命的炫目,却也要命的尖锐,苏苏得瑟了下,听见他冷冷道:“苏苏,有种你再说一次?”
苏苏笑了两下,又笑了两下。
“嗯?”歧大少爷好看的眉头挑起一边,还是正对着苏苏的这边儿。
苏苏道:“我随便问问嘛,歧大少爷你才没那么无聊,我知道。至于萧怀贞嘛,也没那么无聊,我也知道。”
岐幽冷哼了一声,换回了最常常对着苏苏的表情,“吃撑了?撑了就下去跑路!”
苏苏缩了缩脖子,“这关吃撑了什么事?而且,我还没吃晚饭呢!”
岐幽道:“原来就是饿着,你脑子里也没什么供血。”
苏苏第N次被歧大少爷毒舌,目前已经百毒不侵,腆着脸皮回答:“歧大少爷您懂得真多,还知道吃撑了,脑子里的血就会跑得肚子里去,人的反应就会变迟钝,真是博学多识啊!我可是学医学到第三年才懂这个道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岐幽正对着苏苏的那只眉头明显抽了抽,不再和她计较,这才又发动了车子往前。
愉快的聊天氛围被苏苏一句话轰得灰飞烟灭,那厮点餐时简直毫不手软。
歧大少爷带苏苏去的,是苏苏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车子停下来,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和灯光,只有绿色的草地和灰扑扑的矮墙,穿过朴素的拱门,苏苏却越来越忐忑,凭她对歧大少爷的一贯认知,那厮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百毒不侵不好收拾,而冷鼻子冷眼的时候看似难搞定,但只要足够厚脸皮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因此,当苏苏被岐幽拎进屋里时,看着那些外表朴实无华骨子里却透出身家与传承的装饰陈设,心底就开始一大颗一大颗滴血。苏苏这人没什么特异功能,勉强要算的话,就是在一大堆东西里面对贵的那一个天生敏感,她似乎总能准确捕捉到寻常的表相下涌动的不菲价值,而且从来就没看走眼过。是以,扫一眼那些乌漆吗黑的家具,苏苏就直觉不妙,歧大少爷不会把她来年的年终奖也给辞旧迎新了吧?好一个辞旧迎新啊!苏苏嘴角小幅度地直抽抽。
侍者也穿得跟大爷似的,低调的华丽,端庄而优雅地替苏苏拉开座椅,接过外套,苏苏坐下,发现侍者恭谨地立在岐幽身边,那厮已经开始拿着菜单有模有样地点餐,烛影摇曳里,轻巧地开阖间,红润丰盈的唇瓣好看得不得了,嘴里冒出的单字却扰人得不得了——德文、法文、意大利文,苏苏依稀辨得出语种,对内容却一窍不通,好不容易等那厮点餐告一段落,苏苏发现那一长串话里居然一个英文单词也无,一般来讲,对冤大头苏苏而言这铁定不是什么好兆头。心里没底,苏苏只好忐忑兼茫然地等待上菜,却见那厮最后冒出一句苏苏听得懂的法文,彻底悲凉了苏苏的心,总结下来就几个字符:“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
说起这个得还归功于萧大爷,当初要不是为了熟悉萧大爷的水晶灯高脚杯生活,苏苏也不会顽强自学,其过程中首要的就是红酒,听到如此耳熟能详的单字,苏苏的小心肝儿好一阵得瑟,等到侍者退下,苏苏忍耐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年份?”
岐幽瞥她一眼,水晶一般闪亮的眼底蓄着似笑非笑的意味,“80。”
苏苏小心翼翼又问:“1980还是1880?”
岐幽赏她一记冷眼,“你说呢?你打算付1880的酒钱吗?”
苏苏脑袋立即摇得拨浪鼓一样。
岐幽冷笑了一下。
苏苏于是又道:“酒驾是犯法的,你只能尝一点点,省着点儿喝。”想起那酒的价格,苏苏就肉痛。
这一晚,苏苏味同嚼蜡,西餐本就不是她的菜,更何况这种地方不仅仅是用餐,还绝对要顾及优雅,吃饭几个简单的动作都累得苏苏够呛,哪里还有心思去品味菜色?看了看对面吃得还算不错的岐大少爷,苏苏欣慰之余,又为自己这么轻易就一张一张飞走的钞票而心碎。
结账时,苏苏抱出一叠粉色人民币显然震惊了侍者,这一举动在满屋子高贵的人群中显得特别土老肥,苏苏侧脸看了看岐幽,那厮倒是老神在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侍者很快适应过来,对着苏苏笑得好不得体,优雅地结清了所有账目。出门时,苏苏掂了掂空空如也的包,在心里对着夜空,仰面,握拳,长叹,你丫还真的给我吃光了!岐幽,你有种!
岐幽跟在她身后,一掌拍了她后脑勺儿,淡淡道:“上车。”
呃,苏苏狗腿地跟了过去。
坐好之后,那厮却没有立即发动车子,点亮了一盏灯,柔和的光倾泻而下,在寂静而空旷的夜里,气氛顿时显得柔软。
苏苏尚有些诧异,却见那厮从中控台下掏出一只精巧的小盒子,深蓝色的天鹅绒缎面仿佛此刻的夜空一般,而系着的银灰色蝴蝶结仿佛一道银河横亘天际——这势头一看上去就特别价值不菲的样子,苏苏小心肝儿不能自已地又得瑟了一下,抬起眼睛问岐幽:“这是什么?”
岐幽手停在半空,语气仍然冷冷的,“不会自己看?”
“送我的?”苏苏第一次收到岐幽礼物,有点小雀跃。
岐幽抿了下唇,显得有点不耐烦。
苏苏见了,厚颜再问道:“抵得了我今晚的饭钱吗?”
“苏苏!”
难得地,歧大少爷飚了。苏苏赶紧见好就收,忙不迭地接过来,“谢谢谢谢!可以现在就拆开吗?”
“你不是已经在拆了?”岐幽又板着脸。
苏苏手脚利索地拆完,跃入眼帘的是一副耳钉,样式简洁得不能再简洁,唯一炫目的,是各自中间浅粉色的那一大颗,在柔软的白光里,熠熠生辉,锐利的光芒刺花了苏苏瞪大的眼。苏苏先是小小地欢呼了一下,然后拿着耳钉赤果果地问岐幽:“是真钻石吗?”
这个问题无疑严重刺伤了歧大少爷的自尊心,于是,苏苏得到的答案就只有厉声的两个字,“苏苏!”
呃了一声,苏苏摆弄了一下,又有点为难地问道:“那么,这个,可以换小一点的吗?”
岐幽的冷眼和怒气随即就到:“嫌大?有你这种女人吗?”
苏苏又呃了一声,更加为难了,“这个,我耳垂很小,戴起来的话,大了不好看……”岐幽瞄了苏苏耳垂一眼,苏苏立即把鬓发捋起来,再把耳钉比划给岐幽看,“你看,我耳垂真的很小吧,钻石大了就好像两颗图钉钉在耳朵上……”
该说的没说完,因为歧大少爷的脸已经黑透了,一如外面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