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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怨灵索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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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追我赶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因那声惨叫而停下奔逐的脚步,足足追绕了三两圈贾府的后园,依然没有停下的趋势。
就在远处小楼,烛火燃起通明的时候,两条在半空中飞窜的身影突然停滞。一直奔在前面的蒙面黑影忽然侧转身形,右肩一沉,右手瞬间劈挂成掌直击穆梓初的左肋。穆梓初见其掌势汹汹,左脚尖轻点右足,盈空而跃。两手同时捏出一个诀,弹指一闪紫光扑面而去。那黑衣人自以为乘其不备地出掌定能伤及穆梓初分毫,却未曾料想,今时今日的穆梓初眼可观六路,耳能及八方,再迅猛的招式她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黑衣人堪堪躲过那两道紫光,身形顿挫之下,行动显得略有些僵缓。穆梓初迎胜追击,皓腕在胸前交叉,嘴里喃喃念着“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紫去东显圣。”倏地,她两手向内翻转出一朵莲花弧,五束紫金光柱犹如通天神柱,从暗黑无边的云层飞射而下,牢牢圈困着无所遁形的黑衣人。
此时,已然无法动弹的黑衣人就像一只被待宰的小羔羊,眼底的惶惶不安如此明目张胆的曝露在穆梓初跟前。
“收起你这副表情,本殿下从来都不是面慈心善的菩萨。”穆梓初步步逼近,咄咄逼人的气势如影随形。她伸出手,平淡无奇地说:“把盒子给我就留你全尸。”
黑衣人依旧紧闭着嘴,咬牙不肯泄露一句。
穆梓初神情恹恹,最近,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耐性被磨剩的不多了。移形换影间,她已然钻进了光圈的包围,夺过了黑衣人手中的紫檀木盒,脸上才现出了片刻的松弛。
她清明爽利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囚徒,突然倾身向前扣住了他的下颚。那黑衣人立即浑身绷紧,一副惊弓之鸟的作态。
“本来,的确是想留你一具全尸。只不过,本殿下忽然改变了主意。”穆梓初嘴里挂起一片森森的笑,“你不肯开口,是不是害怕自己的声音泄露了底细?”
那黑衣男子的眼底终于浮现了一种情绪,是除了惶恐,紧张之外的不甘。
“这双眼睛虽然不见得熟悉,可藏在黑巾底下的那张脸应该可以替我找到幕后的主谋吧!”穆梓初兀自说得兴奋,并没有心急地扯下他的蒙面,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
“唉,一条命早也是死,晚也是死。晚死或许还能做出点贡献。”穆梓初说完,便将耳朵凑近了黑衣人的唇边,嘴角噙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玩味。黑衣人察觉穆梓初的动作,眼里有浮出一丝不解,心里却生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我们不妨再来谈一谈事成之后,你的身后事该怎么办吧?本殿下向来不会亏待作出杰出贡献的人,尤其是污点证人。”
那呆愣在地上的黑衣人,表情更显疑惑了。
“哦,差点不记得你是不懂污点证人的意思呢!”穆梓初转过身,手负背,双目炯炯地打量着四周,郎朗有声地解释道:“污点证人的意思其实就是指敌人的手下临时倒戈相向,并且将敌人的老巢和底细倾囊告知。在有必要的时候还能够指认谁才是真正的主谋。”
“咦?你眼睛没事吧?难道是刚才在打斗中误伤了你的眼睛?”当她解释完什么是污点证人之后,一转头就看见了那黑衣人两只眼睛眨得跟抽筋似的频繁,心里不由好笑。
穆梓初暗忖,就算把眼球给眨爆了,你也洗不清叛变的嫌疑。
那黑衣人听得穆梓初的话,眼角登时停止了抽搐,面巾底下似乎隐隐传来牙齿磕碰的声音。
穆梓初撤了法,周围一圈紫金光柱顷刻隐褪,夜再次陷入一片墨色。她风度尤佳地背转过身,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手掌微微摩挲着树皮,低沉的声音仿若这粗糙的手感:“你是喜欢土葬,还是火葬,还是水葬?依我看,火葬最省事,一把火干干净净而且还不用费棺材钱。水葬么,毕竟人都以水为生,加上这清波镇又是依山傍水。若是把你水葬了,尸体污染了这一地的水源却是变相加重了你的罪孽,下辈子投胎也投不到好人家啊,你说,出于对你的着想,是不是火葬更合适呀?”
黑衣人在原地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露在蒙面外的眼睛犹如野狼般凶戾。
“这双眸子到底还是充满着野性,一并烧毁了也可惜。到时候我可以考虑把你的眼睛摘下来,养在瓶子里,做个纪念也是不错的嘛!”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没有背叛主人,你也休要再恐吓于我。”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衣人显然已经被穆梓初逼到了边缘。
“有没有背叛,其实很明了,不是吗?”穆梓初轻笑两声,话语里透着漠然。“你说,我会留着一个无用的人,甚至陪他在这里吹冷风,聊闲天吗?”
黑衣人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横眉怒指道:“像你这样自私冷血无情又残酷的人,污蔑陷害的事做起来更是信手拈来。就算脱不了背叛的嫌疑,我也不会屈服于你!”
“这番忠心耿耿倒是让本殿下开了眼界。只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忠心。信不信,你所谓的主人早就抛弃了你这颗棋子?如果,我是他,就犯不着为了你而舍身涉险!要培养一个像你这种级别的死士,实在是不需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黑衣人恼羞成怒,拼劲全力攻向穆梓初的要害。掌风带起阵阵凉意,却是惹来穆梓初一句“不自量力。”
穆梓初重又捏起手诀,眼底流转的是难以言尽的惋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
当她凝聚了一团紫光正要砸向近在咫尺的黑衣人时,突然一道红影斜飞而出,不偏不倚挡住了穆梓初的攻击。
穆梓初微拧眉心,不动声色的将紫光收拢,凝目望向来人。
“殿下!殿下追到蕖葵了没有?”匆忙追上的红芍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语气中透着一点点莫名的忐忑。
“追到了。但是……”穆梓初侧过头看向红芍身后那一片空荡,面无表情地说道:“东西是追到了,可人却被你放跑了。”
红芍诧异地顺着穆梓初的目光望向身后,自然是空无一人。她双手互绞着,难掩自责道:“都是红芍的疏忽。一时大意让刚得手的蕖葵险些落入他人之手,现在又让窃贼逃之夭夭。红芍虽罪该至死,但还是恳请殿下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穆梓初沉吟久许,接着露出一抹暖人心脾的微笑,她忽然拉过红芍的手,在其手背上轻轻拍了三记,“没关系,反正那个死士也活不过今晚了。至于戴罪立功的机会,红芍护法向来为千机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机会本殿下相信会有许多的。到时候,还请红芍护法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为我千机殿重振雄风。”
红芍觉察出一股冷气从手背直窜到她的背脊,彻骨冰寒。“殿下所言甚是,红芍领命。”
“嗯。你可知,方才前头发生了何事?”穆梓初这才想起与黑衣人打斗前,前面的小楼筑院传出一声凄厉的惊呼。
“殿下,好像是因为贾富贵突然暴毙了。”红芍谨慎地回答着她的问话,眼睛不敢四处乱瞟。
穆梓初难以置信地重申了一遍“当真死了?”见红芍猛地点了两下头,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贾富贵死了?刚刚还大摆寿宴的贾富贵居然一夜暴毙?有谁能料到,这个清波镇首富居然死在了自己的寿宴之夜?可是,他的死,太过于蹊跷。意外?灭口?还是仇杀?
纷纷扰扰的谜团正如一瓣又一瓣呛人的洋葱,总有一瓣能让你泪流不止。
“走,我们去小楼看看。”穆梓初头也没回地朝着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红芍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表情是一脸阴霾。
“嘤嘤嘤,嘤嘤嘤……”远远地便听得一个女人啜泣的声音,有点心烦,有点造作。
“落梅夫人请节哀,相信贾大人在天有灵也不会舍得夫人为他而哭瞎了这双灵动如水的眼睛,哭哑了这副堪比黄莺曼妙的嗓子。”身着锦袍的猥琐男子正是酒席上未来得及散尽的宾客之一。此人是贾大人生前的酒肉之交,更是对其宠姬生有非分之想。如今贾富贵驾鹤而去,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这才不管避嫌与否径自逞起了英雄。
“马世德,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了老爷!你向来觊觎我的美貌,问老爷讨要我不成,于是心生一计便夺害了老爷的性命。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是人,不是人!”落梅此刻哪还有先前的半点妩媚,就像骂街的泼妇一般,直直揪住先前那名猥琐男子的衣襟,抡起粉拳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
“不是我!落梅,真的不是我。你就算借我一百二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况且,我方才一直在厅里喝酒作乐,是听见你的叫声才同大家一起来到了这里。我一到这的时候,就看见你蹲在花坛边恸哭。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在场的人作证!”马世德闻言,急上心头,连忙作出解释。开玩笑!温柔乡再美妙,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交换。
“真的不是你?”落梅用丝绢揩了揩眼角,狐疑地望向马世德。
马世德拍拍胸脯说道:“我用我的名誉发誓!我同贾大人也算是莫逆之交,又怎会陷他于死地呢?”
落梅似懂非懂,喃喃自语道:“那到底是谁?是谁害死了老爷?”她魂不守舍地说完,又低声啜泣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翩然俊雅的身影姗姗而来,温润的声音响彻在如斯混乱的场景,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威慑力,“发生了什么事情?”
落梅听得来人的声音,迅速地抬起头,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直扑了上去,跪倒在宇文辙跟前,惶恐地说道:“太子殿下,大人死了!死状很是恐怖!就在前几夜,大人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算是睡下以后,往往也能被梦中的鬼怪乱神所惊醒。尤其是近来的清波镇,连续失踪的婴儿越来越多,大人怕帝都怪罪,便一直想尽办法藏着掖着就是没敢往上禀明。昨天夜里,大人还问起落梅信不信恶灵索魂,落梅只当大人是一时劳累生出了臆想,却没想到今夜大人便一命呜呼了去……”
落梅的一席话乍起平地惊雷。原来,贾府里来了个一等一的贵客。原来,贾大人不是死于谋害,而是死于怨灵的索命?这……究竟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