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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脊仗 ...

  •   经她这一说,张贵才想起被他们忽略了的墨鸾,忙问:“萧鸾你说说,你从哪见着的她?”
      “援军赶到之时,我险些被袭,五小姐便是那时策马而至,救我于危难。”
      赵海见张贵还欲发火,从中缓言道:“素闻五小姐不让须眉,自小便与几位哥哥一同习武骑射,今日一见果然铿锵飒爽。”
      张贵关心则乱,哪里会辨得出他的意图,反倒把矛头转向了他:“说什么昏话呢,你这意思还得赞她一赞了不成,敢情不是你闺女,这要让独龙挑了肚皮……啊呸呸呸,这臭嘴。反正我就知道出了事儿我就对不起大哥!”

      张贵急赤白脸的,扯着嗓门吼得只怕周边都听见了。王显把赵铭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道:“算了算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该怎么办明天回去再说吧!就算要罚她,眼下也不是时候。”
      张贵郁闷地转了两下眼珠子,“罢罢罢,也只有如此。”说完他披了外衣就朝外走,赵铭月以为他还在生气,连忙叫住:“张贵叔要去哪?”
      “去哪?!给你腾地方!”说完一甩袖负气离开。
      赵铭月偷偷望向王显,王显一见她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笑了,安慰道:“你张贵叔也是气急了,明日你乖一些,可不敢再作怪了。早些休息吧。”

      *

      第二日返回大营,为了尽早赶到,队伍加快了步子,重伤兵们得以搭乘队伍中列的马车,廖三最为抖机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也混了个地方坐坐。队伍前列,墨鸾带领一个小队作开路先锋,目视前方,状若心无旁骛。
      “……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听见没有?”旁边的王洪全不知道第几次叫他,终于光火了。
      “啊?你说什么?”墨鸾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他。
      王洪全动了动嘴唇先无声骂了两句,才道:“你什么毛病?仗都打完了倒心不在焉了!”他眉峰忽的一挑,一脸坏笑,“哦,心跟着五小姐跑了吧?啧……就说你小子心气高,没承想觊觎的还是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不过也是,奇女子啊~~”最后那一个字被他“啊”得是百转千回。
      “多事!”墨鸾夹了一下马肚,与他撇开几步。

      王洪全立马跟上,又与他齐头并进,“嘿,你家世应该也不错,我看也非富即贵。听说五小姐也快到及笄之年了,别说兄弟没提醒你,你要下手就趁早,不然晚了只有你后悔的份!”
      “你这是提醒我去提亲吗?”这下他倒不避讳了。
      “都说如此之清楚了,还用我再做什么解释吗?自然是这意思。”
      他默然片刻,忽然就转身向身后朗声道:“加快速度!”
      “喂,你到底听没听进去?我都说那么清楚了,你倒是应一声啊!到时候喝喜酒可不能忘了我……喂,等等……”

      *

      一日急行,大军于傍晚到达陌北边境大营。
      黑夜如墨,赵家军一反常态的热闹,点了篝火、烤了肉、备了酒,以庆大捷。大将军帐内,赵劲也因先前在外为诸位庆功喝了好几碗,此时脸色微红,一眼严肃坐在上位。两旁在座的分别是此次挑起大梁的几位战前统帅。帐内正中,赵铭月还身着铁甲,垂首等待训斥。

      “赵铭月。”赵劲闭着眼睛叫她。
      “诶。”她糯糯的低声应道。
      “赵铭月!”赵劲拔高了嗓门,透着怒意。
      “在!”她站好了军姿,昂首高声答。

      赵劲缓缓睁开了双眼,又半眯着看向她,“打仗,干你何事?”此次与独龙一役虽时机正好又计划周密,可仍是一场不容小觑的恶战,赵劲坐镇后方却无一日敢懈怠,心思全用在了如何部署迎战神经紧绷之下竟丝毫未察觉女儿早已不在营中,直至昨夜收到自前方的消息,他大惊失色,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大胆,此番所幸是无事,若真有什么差池,谁能想到那战死的人中有一个能是她赵铭月。越想越后怕,赵劲手心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赵铭月自知理亏,只把事情托出以后便不敢再做任何辩驳。

      赵劲:“挂他人军牌,冒充出战,这是死罪!”
      她的头更低了。
      他一掌重重拍在桌面,惊得她身子一抖,“你若死在战场上,别人只当战亡的是那军牌所属之人,连你是谁都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事关生死,你不知会长辈,独自决断贸然行动便是不孝!”赵劲气手握成拳,微微发颤,“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声音弱了下来,道不尽的酸楚,“我如何同你娘交代。”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膝头一软,扑通跪了下去,“爹,铭儿错了,铭儿再也不敢了。”
      周围无人出声,甚至有几人都将脸别了开,只因此刻训话的已不是那铁骨铮铮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只是个父亲。

      “我赵家人驰骋沙场没有错,只可惜你不是男子。”他望向底下跪着的人,“可你既然执意如此,那你便受着。来人,拖出去脊仗十五。”
      赵铭月一双挂着泪水的大眼惊慌失措的抬头,“爹~”她小声唤道。
      张贵焦躁的站起来,陪着笑脸道:“大哥,昨日我便教训过她了,抽了好几鞭子,要是再脊仗恐怕就受不了了,还是算了吧,丫头也知道错了,罚她个断食一日好了。好好饿饿她,让她长记性。”
      “来人!”赵劲置若罔闻。
      立马,帐内进来两名卫兵,赵劲指着地上的赵铭月,“带下去,脊仗十五。谁若再拦,便再加!”
      王显也站了起来,“还望将军慎重,铭月乃是一介女子,着实经不起如此杖责。”
      “再加十杖。”赵劲心意已决,王显一见自己多言反而惹来责罚加重,也再不敢开口。
      两卫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赵劲吼道:“还不动?你们要违抗军令不成?”
      “得令!”二人一左一右将赵铭月架了起来,带出帐外。张贵一拍大腿,快步跟了出去。

      不一会帐外就传来了长杖拍击于肉身的闷响,同时伴随的是张贵恶声恶气的斥责“轻点轻点”“兔崽子,老子叫你俩轻点!”。再看赵劲,他紧锁眉心。
      “将军,小姐固然有错,可罪不至此啊!”
      “是啊将军。”
      “还望将军下令终止杖责。”众人纷纭。
      赵劲不语,只一心听着帐外的动静,可左右没有一句出自那个倔强的孩子。咬牙怒道:“打,不打她不长记性。”

      均匀的击打声渐渐停了,片刻后面色惨白的赵铭月几乎是被二人拖着进来,两双手一松开,她当即瘫软在地。
      “自己说,打得该不该?”
      她紧咬下唇手心撑地,纤细的胳膊撑起上半身,背上两片扇子骨耸起更显身子单薄,衣服贴上肌肤,立马又多了一块湿润。几缕发丝散下混了汗水贴在脸颊,“该!”声音不小,可中气不足,听得出已是极尽虚弱。
      “从今往后若敢再犯,便扒了你的皮!滚下去!”
      话说得极重,赵铭月终是没忍住,眼吧嗒吧嗒滚落下来打在地上立马被尘土淹没。
      张贵于心不忍,两手自她腋下一抄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冲着赵劲的背影哼了一声架着她离去。

      出了军帐劲风一吹,背上的伤被衣物磨得愈发疼,赵铭月疼痛无力,脚下软得不行,张贵索性一把将她打横抱了就往自己军帐去。半路遇到喝得酣畅的赵沛明,被他从身后一脚踢在了屁股上,摔下一句:“找人叫大夫上我帐子里去,你也跟过来。”
      榻上,赵铭月面朝下趴着,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赵沛明酒意已散去大半,被眼前的情景着实吓坏,“怎么回事?”她背上的伤就是未脱衣服也不难认出出自杖责,“她犯了什么错?何以动用才如此大刑?”被谁打的自然不难猜到,在这军营除了父亲还有谁敢打她!只是他如何都想不通她能惹了什么祸令父亲大动肝火以至于此。从小做错事赵家受罚的就是他们几个男儿,尤其以他和二哥打得最多,其中代她受过也不在少数,小妹被打的次数他甚至不记得是否有过,如今这架势,不打便罢,一打竟就下了如此狠手,他看了都心疼。

      赵浩义此时也到了,张贵便把她偷上战场的事粗略说了一遍,二人听了均是目瞪口呆,赵沛明吹鼻子瞪眼睛的,“该!我要是爹我就打断你的腿!你知不知道后果多严重?!”
      赵浩义在一旁虽也有怒气却隐忍不发。
      赵铭月嘤咛一声原本面朝他们这会无言的转了过去,张贵用力跺了一脚,气呼呼的吼:“她知道错了,你们这当哥哥的就不能少说两句啊!”
      赵沛明又急又气,没处发火,转身就朝外面吼:“医士呢?叫了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来?”
      赵浩义走近了些到床榻前,蹲下身,往妹妹肩上轻轻拍了拍,轻声问:“除了背上的伤,可有伤到别处?”
      床上的人肩头耸动了两下,待她慢慢转过来时,已满脸泪痕,“二哥~~”弱弱的一叫,软了众人的心。

      张贵懊恼的拍脑袋,“早知道我昨夜就该瞒了不说,反正大哥也不知道,今日回来便当没这回事,一切都好。现在闹成这样……唉,怪我怪我,丫头,怪我了!”
      “张贵叔,你莫自责,这些与你无关,都是铭月的错。”她要起来,被赵沛明一把按住,“好好趴着,瞎动什么动。”
      赵铭月巴巴得看了他两眼,“三哥,我已经受罚了,你别再怪我,你再这样是要我难受死吗?”说得惨兮兮的。
      赵沛明重重白她一眼,很是无可奈何,“是了是了,不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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