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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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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忽然变了。
昏暗的房间,那人被黑布蒙着眼睛,双手被绑在栏杆上。身上不着寸缕……
粗重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定。他对自己说了很多话,记得的只有, “笑一个或者说句话,让我听听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本是跑过来救他的,怎么变成了这样?哦,对了!自己也被灌了药。
鬼使神差的,他碰了他。
自己的一番动作,让他勃然大怒。骂着、诅咒着……
渐渐的没了气焰。咬着牙催促:快点!再,再快点!
一阵久违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睁开了眼,气喘吁吁,无措地看着天花板。
文堂意识到这是一个梦,紧紧闭上了眼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想要洗把脸。动了身子,忽觉下面湿湿黏黏。惊讶之余掀开被子,面对不争的事实,无地自容。
自己到底怎么了?
一大早,文堂做了简单的早餐便出门。等翟谷清醒来,看到餐桌上的食物着实一愣。他禁不住想:不是吧?文堂对自己也太好了点。
就像文堂剖析的那样。翟谷清是个商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想几个“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样?以及,为什么之后的利弊。
对文堂,翟谷清是喜欢的。这种喜欢很复杂,不像是友情、不像是亲情、更不像是一见钟情。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让他在疑问之后坦然接受了文堂的好意。
随手拿起文堂放在桌上的纸条,看到一些漂亮的字。
先走一步,早餐自便。钥匙在玄关鞋架上,我晚十点归。有事联系。
还给他留了钥匙。翟谷清笑了笑,觉得这没什么不妥。他要招待一个好友,也会留下钥匙。很正常嘛。
翟谷清边吃着早餐边给文堂发了的信息: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钥匙收下。晚上你最好清醒点回来,有事跟你商量。是关于我弟弟的。
文堂阅读完短信习惯性删除。不知怎的了,手指迟迟没有点下去。犹豫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文堂没想到会是父亲打来电话,急忙关了已经打开的车门。
文堂的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直在外地疗养,很少联系他。这一次,老人家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先道:“找个安静地方。”
“您说吧,我在自己车里。”
“阿堂,贺家的事你不能退。”文老开口便给儿子直了一条明路,“你下来了,我赞成。既然已经介入就要坚持到底。不要因为贺家犹豫。你犹豫就是退缩,半途而废不是我们文家人的作风。你可以败,但绝对不能退。”
父亲一番教导,如醍醐灌顶。没错,犹豫了就等于是半途而废。之前所做的种种等于是打了水漂。既然已经横刀立马,为什么不能坚持到最后扯下几个皇帝来?半路退缩,真的不是他文堂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文堂也坦然了。他对父亲说:“您放心,我会尽全力。”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
“什么?”
老人家在电话那边长长地吁了一声,“阿堂,要保护自己。”
心情倏然间沉重了几分,也温暖了几分。文堂嗯了一声,“我知道。您也多保重。”
简单明了,却也是万力千钧。作为文家的一份子,文堂早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也为此懊恼过,埋怨过,甚至反抗过。但,当哥哥愤然离家之后,他便清楚了,文家不能有第二个反骨仔,这个名额给了哥哥,那自己就老老实实当文家的儿子吧。
只是,在抗争的那段岁月里,他也放纵了一次,荒唐了一回。即便今生就这么度过,也算无憾了。
对于这种假乐观的想法,文堂给自己打了标签:伪君子。
再度打开车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贺晓月。女孩儿清清爽爽的装扮,安安静静地站在深蓝色的遮阳伞下,美好的就像一幅油画。他走过去,为她露出面具式的笑容,“怎么每次都是你等我?”
“没关系。”贺晓月勉强笑着,“我知道你忙。”
“走吧,进去坐坐。”说着,他拉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挣了挣。文堂玩笑道,“怎么了?还觉得我们认识没多久,拉手不合适?”
贺晓月难得红了脸,呐呐地说:“没有。只是,你很少这么主动……”
“对不起。”文堂忽然沉声道。
贺晓月诧异抬头,看着似乎不同寻常的文堂,“你怎么了?”
“没什么。”文堂还是文堂。优雅得体的笑容,任谁都看不出一刻前的他真心道歉的心情。
这一天,还是在忙碌中度过。试探贺晓月,与相关人士见面,跟一些老友喝酒吃饭。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他看着亮着灯的窗户,忽然有种急迫归家的念头。好像是舍不得熬夜等待的妻子独守空房似得。
这个念头把他吓的够呛。赶紧甩甩脑袋,警告自己清醒一些。
推开门,灯明几亮。半倚坐在沙发上的那人笑的七分肆意,三份慵懒。好像十二年前那个张扬的人又回来了。
仅这一眼,颠覆了文堂三十几年来死水一般的生活。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妖精!文堂愤愤磨牙。
“怎么才回来?”翟谷清等的有些困倦,张着嘴打了大大的哈欠。看到文堂站在玄关又是苦笑又是摇头的,不免清醒了几分,“你干什么?”
文堂一边拖鞋一边解释说在想其他事,一件完全不值得说出来的小事。翟谷清也不追问,推开桌子上的杂物,留下半瓶红酒和两个杯子……
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一旁。可以与某只妖精保持着距离,“今早还说不让我多喝,怎么你自己反倒是喝了大半瓶?”
“无聊啊。”说着,翟谷清在酒杯里各倒了一些红酒,“来吧,少喝一点没关系。”
“我就免了,胃不大舒服”文堂借口推开了已经放在面前的酒杯。心有戚戚。
翟谷清也没喝,放下杯子去了厨房,很快便弄出一杯温水来。
这是唱的哪一出?文堂怔楞之时,忽见翟谷清对自己伸出手,完全没了反应能力。恍惚间,温热的手抚在额头上……
“我就说你脸色红的不正常。”翟谷清无可奈何地看着文堂,“文堂,你在发烧。”
原来是发烧了。
文堂恍恍惚惚地想着。怕是昨晚做梦出了一身的汗,又冲了冷水澡,才会这样。多少年没烧过了,完全想不起发烧是什么感觉,所以没注意到身体的异样。
“没事。”文堂浅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翟谷清坐下来聊。“早上你说行谈小温的什么事?”
“明天再说。”翟谷清很坚持,“家里有药吗?”
“有……吧。”
闻言,翟谷清哑然失笑。什么叫“有……吧?”平日里看似精明难懂的一个人,发了烧倒像个孩子一样糊涂了。可怜的,病了都没个人照顾,若不是自己恰好来做客,他一个人怕是只会硬撑着吧?
算了,好人做到底。
翟谷清拉住文堂的胳膊把人扯了起来,“先去洗澡换身干爽的衣服。我出去给你买药。对了,晚上吃了主食吗?”
浑浑噩噩的文堂已然没多余的精力思索其他,“吃了……吧。”
这一点都搞不清楚吗?
“好吧,我会带回点吃的来。喂,刚才还说没事,你知道自己都站不稳了吗?”
“有吗?不会,我很清醒。”本不爱较真儿的人犯了倔劲儿,推开扶着自己的人,站的笔笔直直。
翟谷清好像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旗杆,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似的。
“文堂,别硬撑。”
“我很好,可以自己走路。”即便酒醉发烧,文堂还是那个斯斯文文优雅的文堂。转了身,向前行走几步,甚是满意。回了身,浅笑如岚,“看,我很好。完全不不用担心。”
再优雅的炫耀也是嘚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失衡,整个人直接扑到了翟谷清身上!
“文堂!”翟谷清愤愤磨牙,“你是我见过最不像病人的病人!”
无奈,翟谷清只好抱起昏过去的文堂,把人安置在chuang上。
别看翟谷清是大公司的董事长,人家还真不是含着金钥匙出声的娇嫩娃。在爷爷家长大的孩子,一个顶一个都是好苗子。照顾个把人算什么,就是伺候文堂一辈子,翟谷清都能做到尽善尽美。
不是!怎么想到伺候文堂一辈子上了?这都哪跟哪啊?
翟谷清自认没喝多少酒,这就醉了?
莫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翟谷清被自己胡思的念头搞得直打激灵。买药买药,出门吹吹风,清醒清醒。
感冒药、消炎药包括胃药买了一大堆。回来之后,发现卷曲在被子里的那个人烧得更厉害。先填鸭式塞了半碗粥,随后催着他起身换衣服继续睡。
文堂本就两天一夜没睡,即便不发烧精神状态也不好。迷迷糊糊地被扯下去,像个木偶一样任凭摆布。脱了衬衫脱裤子,差点晃花了某人的眼睛。
非礼勿视啊翟董!翟谷清默默地警告自己。
虽然男女都有染指,却不代表可以对着文堂浮想联翩。翟谷清学老僧入定,手忙脚乱,好歹算是给文堂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回头再把人塞进被子里,自己也冒了一身的汗。
想他翟董,都几年没干过伺候人的事了?
这一天,翟谷清也很累。倒在枕头上很快进了黑甜的梦乡。在他的知觉里,睁开眼不过是仅打了个小盹儿的功夫,岂料天色已经大亮。昨晚高烧的那位坐在椅子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好了?“翟谷清懒洋洋地靠起来“精神不错。”
文堂晃了晃手里的药盒,说:“谢了。”
“举手之劳。”
“劳必有酬。”文堂开着玩笑,“继续昨晚没聊完的话题。你想商量小温的什么事?”
这人真是个工作狂啊。翟谷清哭笑不得。
“葛东明有意想让雨辰进特案组,这事你知道吧?”
闻言,文堂点点头。翟谷清继续道:“但是,雨辰缺少很重要的东西。户籍。”
“他没有?”文堂很意外地问。他以为,小温的关系会在翟老那边。
翟谷清遗憾地说,爷爷本来是打算帮着弄一份的,但父亲说雨辰最好不要跟这边扯上过多的关系。主要还是担心袁博士拿这个做文章。爷爷并没有放弃,也没什么进一步的打算,这件事就算暂时搁下了。前几天听说葛东明的意思,他才急着想给雨辰尽快解决户籍问题。
按照翟谷清的意思,是想让文堂帮忙找找关系。尽快办好。哪知道,文堂不疼不痒地说:“这事我来办吧。不过,你不能急,最快也要三个月。”
文堂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却也按耐不住喜悦。忙问:“需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
“上户籍是很正常的事,不需要花钱托关系。我说了,这件事我来办。三个月后给你结果。”不待翟谷清还要说点什么,他已经起身,“我还有事要出去,早饭在餐桌上。”
不是!你昨晚还高烧呢吧?早起还给我做饭是什么意思?你这样我还怎么住下去?
“想什么呢?”文堂笑道,“早点是我在外面买的。”
拖着病怏怏的身体给我买早饭这种事,你让我如何直视?翟董一大早便陷入纠结中。文堂毫不自知地笑了笑,起身走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自这天之后。每天早上文堂都会第一个起来,不管是出去买,还是自己做,总是在翟谷清起来前准备好早餐,然后出去办事。翟谷清也接受了文堂的好意,从不说客套话。晚上,这一个推开门的时候,另一个或许已经睡下了。就这样,他们好像这栋公寓里的租客,忙忙碌碌。
一晃过去了五天,翟谷清除了要跑温雨辰的事,还要照顾在这边的生意。今天回来的早,进了门发现文堂居然也回来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跟贺晓月约好见面。
为了让贺晓月不起疑心,文堂邀请翟谷清一起去。
初见贺晓月,翟谷清打心里觉得女孩配不上文堂。不够美、不够高、还不够温柔。于是,他在脑子里臆想了一下文堂妻子该有的模样。
要勤劳。每天早上要给文堂做早餐,不能让他再劳累;要善解人意,看得懂文堂每一个表情后面的真实想法,为他解忧;要耐得住寂寞,不管多晚都要等文堂回家;要漂亮,跟着文堂出席各种场合都能游刃有余,给文堂撑面子;要贤惠,处理好婆媳之间的关系,不能因为家里的事让文堂操心。
总而言之,贺晓月配不上文堂!
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两个人初次配合却默契十足,就像搭档了十来年的老哥们。言谈间,贺晓月不知不觉说了很多事,翟谷清又给这女孩打了负分。智商不足,更配不上文堂。
文堂在淡笑间握住了贺晓月的手,女孩羞涩地笑了笑。纤细的指尖勾着文堂的手指,一点点小甜蜜炫在翟谷清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觉得贺晓月配不上文堂,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幸好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翟谷清借机走到大厅,避开让他郁闷的一幕。
“什么?审核过了?”翟谷清听闻卡了很久的审核忽然过关了,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秘书在电话里也说很奇怪。上周去问还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怎么忽然就过审了呢?秘书又说:“我也打听不出什么内幕。只知道,是S市那边有人发了话。”
S市这边,他根本没有朋友或者是关系。除了文堂。
忽然间,翟谷清想明白了很多事。他扭头看向远处陪着贺晓月吃饭聊天的人,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回到座位的时候,翟谷清还有些恍惚。文堂看出他的异样,便问:“怎么了?”
“没……”他想说没事,但真的说不出口,“家里来了电话,我那工程终审过了。”
文堂自然地笑了笑,“那就好。”既然没有否认,也没有邀功。寻常的就像那天早上说劳必有酬一样。
翟谷清糊涂了,完全摸不透文堂的路子。不由得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如此露骨的眼神,自然被文堂发现,而给予翟谷清的,仅仅是一个淡笑。
文堂在笑着,对贺晓月、对自己。印象里他似乎一直都在笑,不论面对的是谁。好像,天底下的人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样,只需要一种表情对待就可以似的。
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心里,更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心思。
每日的早餐,不着痕迹的问候,都跟对待旁人的不同。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让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还特别的顺其自然,毫不违和。
就在前几分钟,他甚至进一步觉得自己是文堂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是现在,文堂脸上那淡淡的笑意,跟对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却仅用一个笑容将自己拒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