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5927]琥珀》柳眠情

38、Chapter38

　　“泽田纲吉，听着，我不需要再活下去了，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也没有活下去的期望。我在这里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死亡，死在这个审判室，作为这场战争的终结，作为最后最耀眼的祭品，我心甘情愿为你踏上神坛做奠基。
　　而且，纲吉，你想一想。即使我活着我还能做什么呢？你已经杀死了我的父亲，杀死了我的情人，毁灭了我的家族，毁灭了我的一切，我已经再无牵挂，在别人看来你简直就是我的噩梦，我满心仇恨所向，我应该倾其一生为了报复你而努力，我应该不顾一切对你复仇！可是，我不恨你啊。我是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伊莲娜.特拉松的语气那么柔和，像是唱着什么轻柔的歌谣，可是她字字诛心，诉说着杀死自己的万千理由，她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平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杀了我，彭格列十世。”

　　伴随着伊莲娜.特拉松话语的是泽田纲吉缓缓举起的，端着枪不断颤抖的手，他内心的彷徨挣扎，几乎要带着粘稠的血液从喉咙口里涌出来了，天知道他是多么不想杀死伊莲娜，他本想将她伪装成假死远远的送走，离开里世界，开始新的生活，但却不知道在最后她爆出的秘密是这么恶毒残忍，菲尼克斯.吉萨是她的兄长及情人，并且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杀死她的父兄，她的爱人，算计毁灭她的家族——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恨下，他做的一切都像是惺惺作态，他自以为的仁慈善良简直是被现实尖笑着嘲讽着踩在了脚底下，伊莲娜.特拉松似乎除了死就再无别的退路，而泽田纲吉除了杀了她也再无回环的余地。

　　泽田纲吉保持着那个让人看着就觉得无助又痛苦的姿势很久，他那支银色的漂亮的M29无数次瞄准了伊莲娜依然如同冰雪般凛冽的美貌又移开，盯着盘桓在她肩颈上呼之欲出的凤凰纹身，最终还是垂下了手，他低下头，仿佛从身体内部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十一世看见他的首领像一棵生长在无垠沙漠的白杨一样，倔强又绝望的伫立着。这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首领，他的眼睛像温暖的融化的琥珀，他的目光温柔的像是整个世界都开出了花朵，他的声音像是地中海呜咽的湿润的西风，会轻轻的叫着每个人的名字，他简直就像一个坠落凡间的大天使，他的十世那么好那么好，为什么却比所有人都要痛苦都要疲累。他穿着黑色披风的背影，难过的令人心碎。

　　他被万人视作神祇，却无人明白他的孤独与艰辛。

　　“十一世。”
　　泽田纲吉突然之间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在这个空旷的巨大的审判室里被放大，造成了层叠的回音。
　　十一世走了过去，他看清了十世的脸，他的表情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冷漠坚毅的如同来自已死的恒星。可是十世看向他的目光，那如同浪涛般翻滚的悲伤与苍凉席卷而来，他的眼睛说着抱歉，他的眼睛说着对不起，他的眼睛看起来那么难过，他嘴里说的却是——

　　“十一世，你来杀了她。”

　　这时只是长久的安静的坐着的伊莲娜.特拉松突然用温柔的，尽量轻的，怕什么被碰碎的语气说：
　　“你总有一天会死的，泽田纲吉，总有一天。”
　　你不会度过漫长一生而最后终老，你会死在你自己手里，虽然我并不希望那一天会到来。

　　这是伊莲娜.特拉松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也和菲尼克斯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十一世，开枪。”

　　那把曾经射杀了菲尼克斯.吉萨的，雕满盘旋荆棘与花朵的银色M29再次射穿了伊莲娜.特拉松的头颅。她披散下来的金色的额发遮住了眉心狰狞的血洞，如果不是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显得微微扭曲的头骨，和喷溅出来滴滴答答的粘稠血液和灰色的脑浆，她的表情甚至是温柔平静的。

　　那句残忍的预言再一次被说出来，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从菲尼克斯.吉萨，到伊莲娜.特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