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河山聘》brella

5、第五章 比武

　　两人说话间，秦君浩和叶寒舟的问答也结束了，接下来是骑射。

　　在武举考试中，本来应该有“步射”和“马射”两项，但因场地有限，秦君浩没有让叶寒舟骑马射箭，只是命他站在距离步靶二十米和五十米处分别连射六箭。

　　赵霖悄悄凑过去问：“秦将军，寒舟表现如何？”

　　秦君浩想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两个字“不错”。

　　赵霖听了大喜。他知道秦君浩向来严格，小时候自己和几位哥哥曾跟着他学习骑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得到过一句夸奖。他说“不行”就是“一般”，说“一般”就是“还行”，说“行”那就是“很好”，而现在，他竟然说了“不错”，这简直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的意思！

　　骑射结束后，秦君浩问叶寒舟：“叶公子用剑，不知师从何人？”

　　叶寒舟道：“一位江湖老师傅。”

　　秦君浩知他有意隐瞒，也就识趣得不再多问，只是心中愈发好奇。

　　他命人取了两把木剑，将其中一把扔给叶寒舟，“叶公子，尽管放手一搏，不用怕伤了我。”

　　叶寒舟接过木剑，道：“秦将军过谦了。”接着把自己的佩剑交给言清清保管。

　　秦君浩出剑很快，且剑锋凌厉，招招直逼要害。

　　叶寒舟本来还打算有所保留，见对方毫不留情，一下子也热血上头，抖擞精神全力以赴。

　　两人的比试吸引来了许多军官士兵，演练场周围很快就挤满了人。

　　言清清听到身后人都在议论——

　　“这小子是谁啊？身手真可以！”

　　“好久没见到秦将军用剑了，果然宝刀未老！”

　　“看这小子的剑法不像京都这一带的门派，倒像是靠近漠北那边的。”

　　“漠北吗？依我看，是云南那边才对！”

　　一群人吵吵嚷嚷，声音越来越嘈杂，吵得言清清开始有些头痛了。

　　忽然间，有人惊慌叫道：“煜王殿下！”

　　人群纷纷往四周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只有最前面的言清清呆立原地，一动未动。

　　“好热闹。”煜王的声音悠悠飘来，像隔着远山云雾，“你们看你们的，不必在意本王。”

　　八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从容面对，甚至不屑一顾地称呼他一声“殿下”……

　　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听见他的笑声，突然间就四肢冰凉，仿佛一条毒蛇在背脊上爬行。巨大的恐惧再一次铺天盖地而来，像凶猛的海潮一下子灌入心肺，让她几乎不能呼吸。明明是艳阳高照，她却如置冰窖，手指因痉挛而颤抖……

　　直到被人推了一把，她才恍然清醒，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吸入心田，她喘了几口粗气，逐渐恢复了平静。

　　她原先站的位置被鸠占鹊巢，现在站着一个身材壮实的年轻男人，相貌有些潦草，穿着却甚是考究，再旁边，就是煜王云斐。八年未见，他的身量似乎比以前更高了。云斐身后还是跟着那个瞎了一只眼、头发微卷的侍卫卫九，脸上仍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和其他围观的将士一样，男人望着演练场上比试的二人，第一句话就是：“这小子谁啊？”

　　周围人面面相觑，都没人回答他。

　　直到秦君浩的部将匆匆赶过来：“煜王殿下，石小伯爷！”

　　言清清心道，原来你就是石子昀。之所以知道他，并非因为他是清远伯石丰之子，而是放眼整个京城，众多世家子弟中，石子昀的武功可以排上前三。虽然此人狂妄偏执、气量狭小，但却是此次武举叶寒舟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云斐在场下观看没多久，演练场上的人终于意识到了有重要人物大驾光临。

　　秦君浩率先收了剑，对叶寒舟道：“叶公子，我们今日点到为止。”

　　“好。”叶寒舟也随之收剑。

　　两人从演练场上下来，立刻来到云斐面前行礼。

　　云斐一问，秦君浩便将自己打算举荐叶寒舟一事大方说了。

　　云斐颇有些诧异：“没想到四哥如此器重这位小兄弟，不过刚才看你二人比试，叶公子确实有这个资本。”说到这笑了下，揶揄旁边的石子昀，“看来这次武举藏龙卧虎，子昀你榜眼的位置危险了。”

　　众人一听就知道他在开玩笑，都哈哈笑起来，偏偏石子昀却当了真，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子昀虽不才，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我的对手！”

　　“阿猫阿狗”叶寒舟立刻不服气了，嘴上虽然没说，却将手中木剑捏得咯吱作响。

　　云斐将一切尽收眼底，继续拱火：“既然两位高手齐聚于此，不如就在这演练场比划比划？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叶寒舟微惊，他虽然对石子昀的傲慢很不满，但也没打算和他比试……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而石子昀已经先一步跳上了演练场，站在正中间大手一挥：“叶公子，请！”

　　周围人大声起哄，就连秦君浩都满脸期待，笑着鼓掌。

　　叶寒舟左右为难，石子昀不满道：“叶公子是不肯给我面子，还是不肯给煜王殿下面子？”

　　叶寒舟不由看向云斐，见他虽然眼中含笑，笑容中却有一丝威逼之意，无奈之下，只好再一次回到演练场。

　　在众人的欢呼声里，采采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怎么办？”

　　言清清看了云斐一眼，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果说秦君浩是下重手，那么石子昀简直就是下死手。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位以武功名扬京城的小伯爷，对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少年很不满。表面上是想和平切磋，实际上只想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开始时两人还能你来我往打个平手，渐渐的，叶寒舟只有招架的份。石子昀却愈战愈勇，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似乎不把对方打个满地找牙誓不罢休。

　　叶寒舟倒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在自己的牙齿被打掉之前，先喊了“停”——

　　“石小伯爷武艺超群，寒舟甘拜下风。今日我已与秦将军比试过一轮，体力不支，无法再战，若有机会，他日再向小伯爷讨教。”

　　听了这话，石子昀不免洋洋得意，心想打不过就打不过，还找什么借口？只道叶寒舟也不过是个无能又虚荣的人，胸中的怒火一扫而净，甚至大度地说：“叶公子剑术高明，今日子昀也受益匪浅！”

　　两人各自走下演练场，石子昀大获全胜，自然收获了满场喝彩声和掌声，众星拱月志得意满，就连赵霖都被吸引了过去，对比之下，叶寒舟这边就显得有些落寞凄凉，只有叶老和言清清两个亲人陪在身边。

　　秦君浩穿过人群走过来，拍拍叶寒舟的肩膀：“小伙子，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将你今日的表现禀明奕王殿下，告诉殿下，你没有让他失望。”

　　叶寒舟双目精光闪动：“那举荐信……”

　　“放心，我会亲自给兵部写信的，你回去等通知就行。”

　　“谢秦将军！”

　　叶寒舟欲行大礼，却被秦君浩扶住臂膀。

　　“好好准备武举。”秦君浩眯眼笑道，“说不定以后，就是同僚了。”

　　*

　　回去的路上，三人同坐一辆马车。

　　采采一直盯着叶寒舟，后者终于被盯得不耐烦了，问道：“你一直看我作甚？”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输给那个石子昀的？”

　　“嗯。”

　　“你，你还真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故意输给他？你看没看到他赢了之后那副嚣张嘴脸？气死我了！”

　　叶寒舟却很淡然：“我只是听从言姐姐的嘱咐。”

　　采采讶然，看了看言清清，又问：“什么意思？”

　　叶寒舟解释道：“来城北大营之前，言姐姐就叮嘱过，如果有除了秦将军以外的人要跟我比试，能避就避，避不了就随便应付。要不是言姐姐有言在先，我也看不惯那个石子昀的嚣张派头，定要使出全力将他打趴在地。”

　　言清清道：“石子昀此人，气量狭小，你若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打趴下，他必不肯善罢甘休，私底下定会来找你麻烦。”

　　“也对哦。”采采这才恍然大悟，“我们才刚来京城，确实应当低调一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今天在演练场，寒舟和秦将军比试，已经吸引来了不少关注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言清清轻轻叹口气，“秦君浩想要做到公正透明，自然会选一个公开场合考验寒舟，就算寒舟今日不露脸，春试之后，也必然会名声大涨。现在只要尽量低调，不要招惹像石子昀这样的刺头就行。”

　　采采小鸡啄米似的把头直点：“还是姐姐你考虑周全。”过会儿又忽地一笑，“可怜那个石子昀还真以为自己赢了寒舟呢，哈哈哈，想到以后他被寒舟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我就好开心呐！”

　　言清清道：“石子昀并非等闲之辈，寒舟，这段时间你要加倍练习，不可懈怠。”

　　叶寒舟认真道：“放心，言姐姐，我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