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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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台词背熟了吗”
多么普通的一句话，是每个演员在平时生活中都会出现的问句。也包括学生时代的表演专业的在校生。
尤其是专业课功底垫底的“辣大辣二”。
久而久之，不少同学已经习惯了辣大辣二“相依为命”式的垫底学习生活。
一般大清早，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两就会先去学校的湖边，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嘿哈”。
辣大：“嘿——！”
辣二：“哈——！”
辣二：“嘿——！”
辣大：“哈——！”
众所周知，演员的台词功底很重要，他们两人别说台词功底了，其他基本功也很薄弱，所以他们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日积月累练习。
通常，他们会在湖边练完台词后，再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就去练功房练形体。
大学食堂里的菜色既丰富又比外面便宜很多，他们两人是绝对不可能去外面消遣的。
所以直到毕业那会儿，班级聚会的时候，他们才成功吃上了学校门口的网红餐厅招牌菜。
彼时同班同学很多都已经拿到了offer。有成功签约经纪公司的，有考公考编上岸的，也有爽快决定转行的。
只有他们两个辣大辣二，还依然热爱着表演，打算继续专业对口，虽然一个通告都还没有接到。
孟老师在谢师宴那晚哭得用光了一包纸巾，说总算没看错人，辣大辣二是真的热爱表演。
其实大家都忘了，刚上大学那会儿，他们都怀疑这两个基本功最差的人一定是不爱表演的人。
人们总是这样，容易轻而易举地推导因为所以。
就像在毕业后，他们两人四处奔波面试都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时，只能帮场务搬道具，天天做苦力盼不到头——那时候，务展也会惴惴不安地问他：“阿谦，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演戏了？”
是啊，他们不管在哪个影视基地漂泊，都跟草根群演似的，每天都是临时工维持生计，但凡要是忍不下去的人，早就都会觉得还不如像有些同学似的趁早认清后爽快转行呢。
可他们虽然也曾绝望，却又莫名地相信自己，相信他们一定能等到春天的曙光。
为此，他们可以在廉价的出租屋里挤一张床过夜。两个一米八的男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每次翻个身都动作极为僵硬，然后每天早上起来时却发现两人已经自然而然地抱作一团。这不能怪谁，因为他们白天实在是太累了。
哪个横冲直撞的年轻人会不累呢，所以他们痛并快乐着。
因为至少不管每天追逐梦想的过程多么的艰难，他们都有对方的陪伴。无论是陪吃陪喝还是陪睡觉……
午夜梦醒，明谦光从宽阔的大床上坐起。
梦里极为混乱与晦暗，光怪陆离的房间里，他和务展在逼仄的出租屋的单人床上吻得难舍难分……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渴望。
他觉得自己快成一匹饿狼了。
这场梦惹得他冒了一身的热汗，他只能穿上拖鞋，再次走进浴室。
现实与梦境的割裂，是明谦光近来最大的阻力。
他极力压抑，效果甚微，最后也不过是像练七伤拳似的伤到自己。
连苏捷真都琢磨出了他的不对劲。
苏捷真估计是在国外练就了社交经验，头一回来明谦光的公司里，也一点儿都不会感到生疏。
他跟个自己人似的，站在明谦光的办公室里左顾右盼，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难道这间办公室有什么好？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来这里？”
毕竟在苏捷真的眼里，明谦光名下的产业分明不止南央，那么为什么他最近一个劲地只专心在南央方面的工作？
他哪里知道对于如今的明谦光而言，能足够应付一个南央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不过也是因为他自己喜欢。
“你可别内卷了。”苏捷真灵活运用词汇，“你这样要是放在国外，一定被罚款。”
国外严格奉行劳务工作制度，苏捷真待习惯了，本来还打算周末找明谦光完，谁知道这位朋友很爱事业。哪怕员工不加班，他这位老总主动加班，至少身边的助理就脱不开身。
苏捷真长着一双桃花眼，故意探头在明谦光的办公桌对面，撑着桌沿打量他的眼睛：“你这气色不行呐，没睡好？”
明谦光对于自己应付人的演技还是有信心的，所以他没料到苏捷真能看出来。
——“我瞧着你有些欲求不满。”
“咳咳咳……”一旁正在喝咖啡的方赞翊站起身来，他的西装衣角被咖啡沾染了渍迹，“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苏捷真还真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客人了。
他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即便是明谦光仍然端坐在位子上毫无反应，他仍然坚信自己敏感的嗅觉：“上回约你去酒吧，你有事没去，上周约你去打球，你又没空，就你这样子的，不用我猜，准没错。”
明谦光终于认真看了他一眼。心里也好奇苏捷真为什么能这么敏锐。毕竟他这幅样子，在外人看来顶多是猜测他沉迷工作没休息好而已。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苏捷真经验比较多。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发出了无病呻吟似的惆怅自怜：“我在英国认识的宝贝们，没有一个愿意跟我回国的，他们说，如果跟我一起回来，我们就会犯法，他们会被抓进贞操笼子里去的。”
明谦光：“……”
这是什么中西合璧博冠古今的闭塞刻板印象。
苏捷真转过身来，忽然变得虚心求教：“我听说你也很早留过学，有没有什么经验分享给我？”
“没有。”明谦光想也没想的拒绝。
他哪知道以前是什么模样。能联想到的顶多是摸个小手、身体敏感之类的记忆，都是令他感到恶心的事。
没错，他现在甚至都感到恶心了。也不是说恶心自己，但就像是长时间的克制压抑矛盾割裂之后的忏悔和苦恼，情绪太过于复杂，致使他也更加讨厌那个曾经的老男人。
苏捷真冷不丁地说：“长时间这样不会生病吗？”
明谦光倏地抬起头来。
苏捷真与其说是担心别人、不如说是担心自己：“如果一直单身我会死的。”
明谦光再次低头，毫不犹豫：“那就死吧。”
苏捷真的长吁短叹卡壳了一瞬，接着就再次走回到办公桌旁，坐在了明谦光的对面：“瞧你说的，仿佛你死过似的。”
这不巧了么，他对面坐着的明谦光大差不离了。
苏捷真有些不满了：“你一个开电影公司的，肯定认识不少明星吧？我还以为你开电影公司就是因为喜欢漂亮男人呢！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自己没有看上的，怎不不肯给好兄弟介绍几个？”
明谦光抬眸看了一眼，眼神中的含义是：他在做梦吧。
苏捷真挺起胸膛：“你不信我的为人？兄弟我谈恋爱超给力的！”
明谦光终于被他唠叨烦了：“这个圈子国内外风气不一样，甚至国内的过去和现在也不一样。国外明星可能愿意跟你玩玩，国内你就算了吧。”
苏捷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瞧你这么说的，难不成一个个都根正苗红，瞧不起我这种考不了公的？”
不过他也听得明白明谦光的言下之意。总归意思就是：质量好的看不上他、质量差的配不上他，所以他别惦记男明星了。
苏捷真还没对他发动“被爱判处终生孤寂”的冷嘲热讽呢，就已经被单方面颁发“国内恋爱市场高不成低不就的选手”荣誉了。
噎了又噎的苏捷真喝了好几口方赞翊送进来的茶水，才反击道：“活该你单身！”
他的反击对于如今的明谦光来说不痛不痒，根本比不上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
明谦光甚至还转而好心地给出建议：“你要不再劝劝你之前英国的宝贝们？总能劝动一个过来的。”
苏捷真毫不犹豫地摇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没想到这句话，却失手扎到了明谦光的心。
好一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所以务展就是因为这个规律而和张成帷再次熟悉起来的吗。
是是是，他现在是个过往形象极为不堪且如今身体极为不稳定的人，可张成帷又是什么狗东西，居然能收到务展的言谢、和务展粉丝们的一致肯定。
苏捷真无形中的一刀，太过于致命，以至于明谦光回绝了他的周末消遣邀约，就算是从谈生意的酒桌上下来后，还不忘和苏捷真互呛。
夜幕降临，洗手间水槽中水流断断续续。
“你以为国内的一线明星看得上你？”明谦光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先照一照镜子。”
他说是这么说，但他的确是正在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这里只是一面公共卫生间的镜子，不再是陆笛柳休息室卫生间的镜子，镜子里更不会有务展的身影。只有他的脸，熟悉又陌生，年轻又不年轻。
他混乱得摇了摇头。
“你太久没回来了，根本不知道，现在国内的明星只要是跻身一线的咖位，根本不缺钱赚，”其实明谦光觉得苏捷真应该能够明白的，毕竟国外相应的从业人员甚至更容易跻身名流，“他们不缺钱，不缺名利，赚的甚至能一跃而起入选名人榜，为什么会看上你这个富二代？是有多么想不开，图的是什么——图你老图你不洗澡？”
“够了，”电话里的苏捷真不堪一击，“明谦光我警告你不许人身攻击我。”
苏捷真也扎了心，浑然忘记明谦光年纪比他还大呢。
入夜后的人类难免有些脆弱，一向自信阳光的苏捷真也就开始稍稍怀疑起自己：“你是说，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而已？”
明谦光轻笑一声，只顾点查看手机上的时间。
“好的不用你多说了，”苏捷真极为受教，“怪不得你那么努力工作，因为即便是old money，现在也会被new money所排斥了吗？”
明谦光现在根本听不得OLD这个单词。
他没心情继续呛苏捷真了，而是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一圈又一圈，又不得不放下手机，在对着水槽催吐。
这种强度的酒局，他以前不想参与也不会参与，但是说实话的确是一趟下来换回颇有成效的收获。
他用冷水洗了手和脸，然后给方赞翊发消息，让他可以过来接了。
以前他和务展不管是谁晚上跑通告，都是互相有空就陪伴，从来没有这么孤军奋战过。
方赞翊到得极为准时，像是掐秒表似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见明谦光这幅样子，面色微变，像是在后悔前不久为什么没有继续自己的坚持，让明总允许他陪同过来。
明谦光摆了摆手，闭眼说道：“你回去路上慢慢开就是了。”
方赞翊过来扶他。
明谦光并没有将浑身的力量压在他的手臂上，而是仍然维持看似清醒的走姿，与他一同走到电梯口。
电梯口的指示灯正在飞快的切换。大楼外面灯光璀璨，仿佛能照亮每一个归家的路人。
但是明谦光却不知道自己回去的地方，算不算是他的家。
以前他一直认定，有务展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可是如今他没有务展了。
醉意渐渐蒙上了眼睛，使得明谦光好像又看到了务展。
方赞翊一个侧身，上前按住按钮。
明谦光的视线再次模糊，像是回到了午夜混乱的梦境。
电梯里走出来几个人，有说有笑，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他们两。
这是一处大型中转的电梯楼层，乘客们聚集在这里，都是为了换成不同的电梯，去往不同的楼层和方向。
因为整栋楼极为巨大，内部的电梯设置也细致又复杂，不少人都会抬头看墙上的标识路线介绍，拿出或多或少的耐心搞清楚自己换成路线的细节，以防迷失在盘根错节似的大楼中。
这很像是一个车站，来来往往的旅客们在车站里萍水相逢，又匆匆一别，各奔天涯，仿佛对应着每一个人的人生之旅。
醉得两眼发昏的明谦光下意识地跟着务展的背影走进了新的一步电梯，挤进了门口最后的位置，转身站定。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梦境还是现实、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想和务展分离。
方赞翊想要出声询问，却也只能先陪他站了进去。
电梯门随即关上。
他们的身后，再次响起了交谈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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