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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复仇计划(二十九) ...

  •   腊月十五 云岭
      殡仪馆里,孙郦迎面甩了孙郗一耳光,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牲,想当孙家掌舵人,需要从我尸体上迈过去。”
      孙郗用舌头顶顶麻木的腮帮,冷冰冰道:“他自己跳楼死的,你和我发什么疯?”
      孙郦还想动手,被她的秘书拦住,嘴巴依旧不依不饶,“你心里没鬼为什么把奶奶接走?奶奶知道你做的那些丑事,不气死才怪。”
      她的那巴掌极重,孙郗的嘴角流下血,他拿出手帕胡乱擦了擦,心烦意乱的,随手丢到地上。
      他真是贱,就不该千里迢迢赶回来参加葬礼。

      出事后,由于孙禹亭身份特殊,当地政府颇为重视,联系大使馆和相关部门调查。
      过程中孙郦从中作梗,说父子俩积怨已久,怀疑孙郗杀了父亲,就这样,孙郗被关押五天五夜,最后是周博贤把他保释出来。
      这期间,丁甯和刘姐被传唤多次,孙正也被关了五天,他和孙郗一同赶回云岭,从进到殡仪馆的大门便双膝跪地,一路跪到孙禹亭的灵位前。
      他们家祖上四代受孙家恩惠,他是孙禹亭看着长大的,这么些年,老爷子对他不薄。他经常想,如果自己聪明一些,会说些话,或许可以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或许他没把孙禹亭带进别墅,他就不会自杀。
      孙郦不领情,冲过来踹他一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跪在这儿?”
      在她眼里,这对主仆完全穿一条裤子,就是他把父亲骗到别墅里的。

      孙正岿然不动,连哼也没哼,朝旁边挪动身子,直挪到承重柱旁边,之前上台阶时,膝盖被石阶硌出口子,经过这番折腾,鲜血已把裤管染透。
      孙郗瞧在眼里,皱了皱眉,懒得管他,他也在怪孙正自作主张给孙禹亭开后门。
      来到院子里,王管家拦住他,“三少爷,仪式马上开始了,你要去哪儿?”
      王管家在孙家工作将近四十年,兢兢业业,是孙禹亭最信任的人,小辈们对他向来尊敬,亲切叫他王叔。
      “王叔,这里有孙郦一个人够了,不需要我。”
      话毕,孙郗打算绕过他朝大门外走,王管家怎么肯罢休,抓住他的手臂,哽咽道:“你是老爷的儿子,二少爷没了,有些事你必须做。”
      孙郗把他的手从手臂上拿开,嘲讽道:“王叔,这都什么年代了,没人讲究这些,”
      王管家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爷就是那个年代的人,你想叫他含泪九泉吗?”
      孙郗有点想笑,生前不喜欢他这个儿子,死后还会需要他的虚情假意吗?
      “三少爷止步……”是吴雍的声音。
      他在里面听说姐弟俩吵了架,紧接着追出来,还好人没走出大院,他着实松了口气。
      吴雍来到孙郗面前,心平气和道:“院子门口,围满了全球各地的新闻媒体,孙先生出事,云胜集团上下乱成一锅粥,你这时候出去,是想给外界增加点笑料吗?”
      这事全怪孙郦,本来可以低调处理后事,结果弄得满城风雨,又到处造谣儿子失手杀了父亲,导致云胜集团的股价大跌,如今各大股东怨声载道。加上出轨、离婚、推前妻坠楼致其流产,这些新闻的负面影响,孙郗要想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可没那么轻松。
      仪式没开始,作为儿子先行离开,何止是给外界增加笑料,分明是给自己增添罪行,孙郗气消了,觉得没必要犯傻。
      吴雍老谋深算,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等葬礼结束后再说。”
      孙郗点点头,这个家里真正为他着想的人没有几个。
      “老太太还好吧?”
      两人往回走时,吴雍问到。
      “奶奶很好,我怕她伤心,暂时没告诉她。”
      吴雍表示赞同,“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件事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她吧。”
      进门时,大家的孝服都已穿好,吴雍把属于孙郗的拿套拿给他,中途被孙郦抢下,她把衣服摔到地上踩了几脚,恶狠狠地盯着孙郗,“他不配穿这套衣服。”
      孙郗的表情冷冰冰的,为了大局着想,他不打算和她计较,问吴雍还有没有新的孝服。
      孝服是按照身份定制的,每人一套没有多余,本来孙郦没给孙郗做,是王管家及时发现,偷偷给设计师通了气。
      吴雍弯身把衣服捡起,“并没有脏,穿上吧,孙先生是你的父亲,他不会和你计较的。”
      孙郗感觉心脏莫名其妙地疼了下。
      为了仪式顺利进行,吴雍把孙郦叫到一旁,两个人发生激烈的争吵,最后孙郦妥协,答应不再找茬。
      路过孙郗身边,她放出狠话,“想当孙家的掌舵人,做梦,我这个老大还没死呢!”
      神态和语气同孙禹亭一模一样,孙郗本来还犹豫要不要争,经过她的挑衅,他痛下决心非争不可,而且只许赢。

      葬礼的日期是临时决定的,没邀请外人,苏大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来到殡仪馆门外给孙郗打电话。
      关于孙祁夫妻的事,的确是孙家做得不对,如今两家家破人亡,恩怨一笔勾销,苏大钟想叫孙女进来祭拜爷爷。
      他和苏大钟没有仇怨,甚至在认亲宴上还愉快地合作一把,苏大钟虽解甲归田,但在政坛的根基犹在,结交他对夺权之路有利无害。

      权衡利弊,孙郗亲自把苏大钟迎进门。
      孙郦远远瞧见,刚要发作,苏雨涵就哭着朝她跑过来,“姑姑,爷爷怎么就没了,我好想他呀!”
      母亲早亡,父亲缺乏关心,孙郦对骨肉亲情没什么感觉,但苏慧娴早产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不能见死不救,所以结下两人的姑侄情缘。
      最重要的是,孙雨涵从小长得像她,且越大越像,此时看见她,仿佛看到十六岁那个孤苦无依的自己,孙郦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她帮侄女擦去脸颊的泪痕,勉强挤出个笑容,“走,姑姑带你给爷爷去磕头,爷爷看见你,肯定会高兴的。”
      不速之客真多,孙郗的手机又震动不休,他来到走廊里接听。
      “女婿啊,节哀顺变。”
      对面是鸠山隼人谄媚的声音,他最近的情况特别糟糕,想通过孙郗搭上周博贤,以解决燃眉之急。
      “门口的人不认识我,你来接我,我去给亲家公鞠个躬。”
      “你打错电话了吧?”孙郗阴阳怪气的。
      对方似乎尴尬了下,笑呵呵道:“没听出来我是谁?啊,最近有点感冒,嗓音变了。”
      “哦~”孙郗的这个语气词九曲十八弯,“原来是老隼呀!”
      院门外,鸠山隼人咬牙切齿,心里把前女婿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你这孩子,就爱开玩笑,一点礼数也不讲。”
      孙郗学他之前的样子,“父亲和儿女之间,讲究什么礼数……”

      “对对对……”鸠山隼人笑得合不拢嘴,“快出来接我,云岭的风真冽啊!不如我那的,即使大冬天也是温暖和煦……”
      孙郗心里咒骂,去你妈的,怎么不冽死你。嘴上却说:“其实我们在另外一家殡仪馆,你就在原地等着,派人去接你。”

      挂掉电话,他把孙正从灵堂前揪到院子里,“鸠山隼人在外面,找个可靠的人把他送到西郊的大同殡仪馆,然后把他的行踪透露给媒体。”
      “红色事件”在国内的影响也不小,牵扯出许多当红艺人的非法交易,在娱乐圈引起轩然大波,而这些艺人大部分被鸠山隼人拖下水,网络上很多脑残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还有冲到他府邸去刺杀的。
      孙正揉着膝盖,嘟囔了一句,“你自己不会找人吗?”
      孙郗恨不得朝他受伤的膝盖上踢两脚,“你这么衷心,怎么去阴曹地府陪他?”
      这话属实不好听,孙正回呛道:“我要陪也是陪你。”
      仪式快要开始,吴雍来院子里找人,孙郗给孙正使了个眼色便进门,孙正就是嘴硬,办事从不含糊,马上吩咐东子去接人。
      仪式进行大约一小时,还算顺利,结束时东子传来消息,鸠山隼人在大同殡仪馆的门口被多人围攻,牙都打掉了,他刚把人送到了医院。

      孙郗参加完葬礼,来到丽水湾,淑芬老太太和重孙子打扑克,输了几百块,看见孙子委屈巴巴地撒娇,“我最近手气太差。”
      孙志男恭恭敬敬起身行礼,“三叔来了。”
      孙郗点点头,拉过奶奶的手坐在她身边,“没事,输多少,记我账上。”
      听孙子这么说,淑芬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老脸乐开了花。
      三个人和和气气吃完午饭,孙志男哄太奶奶睡觉,孙郗则一头扎进书房,翻看摆满桌子的资料,由于耽误了五天,他负责的几个项目出现点问题,必须赶在合约之前修改好,否则对方不满意,明年的合作就会出现问题。

      书房门被敲响,李志南低眉顺眼走进来,“打扰了三叔,有的事要麻烦您。”
      孙郗放下手里的材料,抬起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这小子比孙祁城府深多了,脑袋也聪明,只可惜,投错了胎。
      去老墨山的路上,孙正派出去的人找到孙志男,并把他藏匿。孙禹亭去找孙郗的麻烦,也有他抓走孙志男的原因。
      法医鉴定显示,孙禹亭罹患恶性肿瘤,只剩下两三个月的生命,孙郗有时候会想,他临终前说的那些动情之话,到底有几分真意?
      淑芬老太太患上阿尔兹海默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东子去老宅接人时,她死活不肯走,最后孙志男出马才把人接到丽水湾。
      丽水湾断电断网,她看不到新闻,孙志男不敢多嘴多舌,所以老人家还不知道儿子去世的消息。
      等这阵风头过去,找个机会告诉奶奶,她儿子经受不起病痛的折磨而跳楼自杀。

      “坐”,孙郗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孙志男受宠若惊,磨磨蹭蹭半天才落座。
      “什么事?”孙郗转动手指间的钢笔,漫不经心地问。
      孙志男吞吞吐吐,“我,我想去爷爷坟前祭拜一下。”
      “好,等晚上吧,夜深人静,你才能好好和爷爷说说真心话。”孙郗的话阴恻恻的,孙志男不禁脊背发凉。
      “是,全凭三叔做主。”
      孙郗点点头,“你爸爸不再了,以后有什么事,三叔给你撑腰。”
      “谢谢三叔”。
      看来有些事情要提前办,孙郗从抽屉里拿出沓合同,白纸上赫然几个大字:股份转让合同。
      孙祁生前留有遗嘱,他在云胜集团的所有股份,死后均由其子孙志男继承,所有个人财产也是如此,而养在身边十六年的女儿,一毛钱没得到。
      孙禹亭没留遗嘱,儿子女儿全按照继承法获得遗产,然后为争继承人的位置斗个你死我活,这两个父亲的品质真是参次不齐。

      “签吧,股权是虚无飘渺的东西,真金白银才作数,你爸爸给你留的钱和别墅豪车,三叔就不替你保管了。”
      “谢谢三叔”,孙志男感恩戴德的,“我和三叔想法相同,我生了病,也不可能进入集团公司了,把股权交给你我放心。”
      人生经历过大起大落,他似乎成熟了不少,眼里再不见少年气,而是随遇而安的平和。
      孙郗笑笑,煞有介事地支起胳膊,“依你看,我和孙郦,谁能赢?”
      孙志男抿抿唇,开始长篇大论,中心思想就是,他三叔能赢。
      他的话深得叔心,孙郗哈哈大笑,“好侄儿,好好治病病,等治好了,我安排你进云胜,无论何时,自家人才信得过。”
      孙志男眉开眼笑,“先谢过三叔了。”
      他把合同接过来,连看也没看,逐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孙郗本来打算叫他多陪老太太几天的,忽然就改变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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