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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复仇计划(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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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熟睡中的孙志男听见有人叫他,半梦半醒之间,床边有个白色人影,似笑非笑地盯他看。
他刚刚梦见父亲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报仇。
他穿了身白色西装,眨眼间被鲜血染透。
画面一转,只见白玥坐在楼顶哭哭啼啼,她身着白色长裙,裙摆在寒风中漂泊无依。
她突然别过惨白的脸,朝他诡异一笑。
“滚开、滚开、别找我……”
孙志男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掉下床,他嘴巴长得老大,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孙郗追到墙角,扬起手甩了他两个大嘴巴,这才把灯打开。
“小男,没事吧?”
他穿了身白色的丧服,居高临下地问他。
孙志男目光呆滞,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马上恢复人畜无害的嘴脸,摇摇头,“我刚才鬼压身了,多亏三叔打醒我。”
他气喘吁吁,心有余悸的样子。
孙郗表情淡淡,把一套丧服扔到床上,“抓紧时间换。”
直到此刻,孙志男都以为他说夜深人静去拜祭爷爷是吓唬人的。
哪有人半夜去墓地,变态吗?
他慢吞吞换好衣服,孙郗上下打量,最后点头笑了笑,“不错,真帅。”
孙志男不自然地咧咧嘴。
两人静悄悄下楼,孙郗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孙志男塞进去,他试探地问:“不叫正叔吗?”
孙郗边启动汽车边回答:“大半夜的,吵别人美梦,不礼貌吧?”
孙志男咽了口吐沫,“我想的是正叔身手好,万一遇到危险……”
汽车突然飞一般冲出去,他还没系上安全带,额头重重撞到挡风玻璃上,疼得他差点昏厥。
“那你是没见识过,你三叔身手也挺好的。”
孙志男呲牙咧嘴地揉着头,谄媚道:“是是是,我听太奶奶说过。”
从西郊的丽水湾到城东山水墓园,车程需要一个多小时,全走的外环,这两天阴天,夜空漆黑如魅,孙郗不说话,孙志男就乖乖坐着。
一路上,他控制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会被带到荒郊野岭杀掉。
就这样心怀忐忑,到墓园时,他腿软到下不了车,是孙郗把他拖走的。
能埋葬到山水墓园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物,前两年,有家属号召集资,墓园的管理直接上升到五星级标准。
到达管理处,经过实名登记,确认身份后又进行安检,流程花费十分钟,两个人才被允许进去。
工作人员没多问,从孙禹亭的死讯传到云岭,墓园外就有杂七杂八的人守着,也有进门打探消息的。就在天刚黑时,有个人从铁丝网上掉下去摔断腿,据说是个狗仔。所以,家属半夜来祭拜,他们丝毫不吃惊。
寒冬腊月,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孙志男只穿件单薄的丧服,而孙郗外面搭着过膝的羊绒大衣,大步走在前面,英俊潇洒。
“冷吗?要不要把大衣脱下来给你?”
孙郗冷不丁来这么句,在恐怖阴森的墓园里特别瘆人。
李志南摇摇头,他的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他从小怕鬼,不是一般的怕,又因为做过许多亏心事,晚上睡觉都要开灯。
孙郗不许他开灯,又带他来见鬼,这是往死里逼他。
孙志男胡思乱想着,一头撞上孙郗的后背,脚底打滑,骨碌碌滚下台阶。
孙郗在一个墓碑前突然停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黎念之的墓,黑暗中,看不清墓碑上的脸。
孙志男以为撞上鬼,大喊大叫半天,直到身体下用处一股暖流,才叫他从恍惚中清醒。
夜间的温度最低,裤子上的尿液很快结冰,扎得大腿疼。
等他扒着腿跑到孙郗身边时,看见他正对着一个坟墓发呆。
“熟人?”
孙郗没回答,迈步朝前走。
孙禹亭的墓在最里边,跪下后孙志男问:“三叔,贡品和纸钱呢?”
孙郗摇摇头,“忘了”。
刚才管理处的人问他,他分明说有的。
孙志男哪敢追问,咣咣咣给爷爷磕头。
孙禹亭生前和吴雍提过,他死后要和第三任妻子郗晓合葬,但郗晓去世后被父母接回YDL,想要合葬需要把她的坟迁回云岭,别说郗晓的娘家人不会同意,连孙郗这关都过不了。
孙郦也不同意他和亡母葬一起,而孙祁的母亲,和她后来的丈夫同穴窅冥,孙美芳有辱家门,又没生男孩,死后骨灰被遣回本土。
可悲的事发生了,娶妻四房的孙禹亭最后孤零零地长眠于地下。
“爷爷,我们这一切都好,三叔像亲生父亲那般疼我,你在那边放心吧。”
孙志男声泪俱下,咣咣咣又磕了几个头。
孙郗站台阶上优雅地吸烟,点燃第三根后,道:“我虽然和你爸爸有仇,但他不是我杀的,你想报仇,别找错人。”
李志南充耳不闻,只咣咣咣磕头,看样子神志不太清楚。
他把他拉起来,“好了小南,你爷爷九泉之下见你如此孝心,定然会欣慰不已。”
孙志男迷迷糊糊,嗯了声。
出于礼貌,孙郗征求他意见,“你爸爸的坟就在后边,要不要去拜拜?”
孙志男又嗯了声。
孙祁的坟墓也只有他自己,父子俩相隔一个过道,孙志男跪半天膝盖发麻,直接爬过去,哭喊着磕头。
就当孙志男以为他的磨难结束的时候,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你父亲的发妻苏慧娴也葬在这里,按照规矩,你也该去祭拜一下。”
“不不不……”孙志男拼命摇头,“我冷三叔,改天,改天我再来。”
孙郗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拖到苏慧娴的坟前,大声命令道:“跪下”。
孙志男扑通跪倒,咣咣咣磕头,嚎啕大哭的声音响彻云霄,
孙郗拿手电筒照着他,用手机录下视频,给苏大钟发过去。
随后,他把昏厥的孙志男扛上肩头,路过管理处时,工作人员一脸惊讶,他无奈笑笑,“这孩子悲伤过度,可真是没出息。”
孙志南发烧了,上车后开始胡言乱语,孙郗觉得心烦,用胶带把他嘴巴粘上。
车子行驶半个小时,孙郗接到周博贤的电话,“Mr孙,睡了吗?”
孙郗带上耳机,“快睡了。您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周博贤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你也是忙人,没事也不会耽误你时间。”
“稍等”,孙郗瞟眼副驾驶,孙志男昏昏欲睡,但这个小子诡计多端,没准是装的。他把汽车靠边停下,拔出钥匙,拿起手机和外套下了车。
外面的风又凛冽几分,孙郗边穿衣服边问对方什么事?
“就在今天,在王朝筠的安排下,你女朋友见了些人。”
听到对方提到丁甯,孙郗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寒冷,说话的声音有几分轻颤,“什么……什么人?”
“你的表弟韩昊哲,澳洲的杀通天,还有国内有名的方城黑老大张佛。”
韩昊哲和沙通天的关系,孙郗略有耳闻,至于张佛,他在调查丁昇时顺便摸了他的底。张佛,方城人,四十岁,农民出身,十八岁那年借二百万高利贷包地,挣得第一桶金,后来开饭店,搞运输公司,每次都能挣到钱,二十五岁因为和宋四抢生意被陷害,入狱十年,出狱后做水产生意,几年后,宋四意外掉入家里水族箱溺亡,水族箱里的王八,是从张佛的水产店买的。
大彪和丁昇曾被称为张佛的左膀右臂,前者酒精中毒致死后,丁昇称为张佛唯一的心腹。
这些信息在孙郗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心乱如麻,挠挠头,问到“知道他们见面为什么事吗?”
“不知道,也不关心。”周博贤冷冷道。
孙郗脑袋变成一锅浆糊,甚至无法进行正常交流,见他半天没说话,电话那头叹了口气,“Mr孙,我是好意提醒,你的女朋友太不安分了,你知道的,我把周宇当成亲儿子,他老婆怀的,就是我的亲孙子,如果因为你的女朋友,给我的儿孙带来什么麻烦,别怪我不顾朋友情义。”
他的话再明白不过,叫丁甯和王朝筠断绝来往,这件事由孙郗出面解决,他不得不答应,“好,我会看好女朋友的。”
周博贤的语气软下来,“Mr孙,我家酒庄酿了种新酒,什么时候来惠灵,我请你喝。”
孙郗克制住颤抖的声音,说了声“好”。
北风呼啸,穿透软棉的羊绒,刺激他的胸腔,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按下那串号码。
嘟……嘟……嘟……嘟……
没人接。
肝脏位置突然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他无法呼吸,就像那年新年前夕,丁甯和他分别的时候。
一不小心,手机脱手而落。
孙郗这才注意到下雪了,树梢挂上薄薄的一层。这是云岭的第几场雪他不知道,老墨山倒是从腊月初二便开始就下了。
嘟……嘟……嘟……嘟……
黑色的雪夜中,孙郗泪如雨下,“小甯,你接电话啊,你不要我了吗?”
宝石蓝安装了定位系统,孙正半夜起床尿尿,发现它朝山水墓园的方向极速狂飙,活活吓得他把尿憋了回去。
他穿好衣服,一路追随。宝石蓝到达目的地后原路返回,距离他越来越近,然后突然停在荒郊野岭。
打孙郗的电话占线,再打他不接,孙正快要吓死了,远远瞧见他坐路边半死不活的,孙正以为他又遇到什么危险,差点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下去。
“小甯,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孙正不理会他的痴痴呆呆,翻来覆去把人检查一遍,毫发无损,除了脸哭花了。
他叹了口气没再管他,跑到旁边撒尿,尿完他给刘姐打电话。
“刘姐,丁小姐在吗?”
“在,看电视呢。”
“哦,麻烦叫她接个电话。”
“好”
孙正跑过来把手机贴在孙郗耳朵边,对面传来慵懒的,熟悉的声音,“有事?”
孙郗的泪痕冻在脸上,怔怔地去看孙正,后者故意大喊道:“某个人因为你不接他的电话而哭鼻子呢!”
电话那头沉默,隐隐约约听见刘姐说:“丁小姐手机充电呢。”
孙郗捂住手机,瞪了孙正一眼,“哪儿显着你了?”等面对丁甯时马上和颜悦色,“别听他瞎说,就是睡不着,有点想你。”
对方的语气淡淡的,“快睡吧,还当自己二十多岁小伙子呢!”
孙郗试图站起身,双腿不知是冻的还是坐的,麻木的不听使唤,“我才三十多一点,和二十多岁差不多吧……”
对方打了个哈欠,“我累了,想睡会儿。”
“好好好”,孙郗连连答应,“小甯,再见。”他恋恋不舍地把电话挂了。
掸掸身上的风尘,他傻呵呵地问:“你怎么想起来给刘姐打电话的?”
孙正翻了个白眼,“因为我没爱上一个不省心的女人。”
他转身打开宝石蓝的车门,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惊掉眼珠,车里面遍布狼藉,白色孝服上沾满黏糊糊的东西,孙志男把自己脱得□□,正在不可描述。
嘴巴念念有词:“玥玥,你轻点,你轻点。”
恶心的腥气扑面而来,孙郗皱眉磨牙,说什么也不肯上车,跑到旁边的车上。
“直接找人把他送去京都疗养院,奶奶问起来就说他出差了。”
车门关闭前,孙郗喊了两嗓子。
孙志男发着高烧,不可能把他丢在荒郊野岭,孙正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给他当司机。
他骂骂咧咧找出手套口罩戴上,把人抬到后座,拿玻璃水冲洗前排的座位,刚落座接到隔壁的电话。
“给我定最近的机票,我要回惠灵。”
孙正气得瞪眼,缓缓说了声好。
他没多话,因为他的话早已不管用,所以他赶紧把庄严从被窝里叫醒。
庄严是孙郗的秘书,对他忠心耿耿,业务过硬情商高,由他出面,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庄严学生时代的死对头兼情敌也在云胜集团工作,恰巧就是孙郦的心腹,几天前两个人刚立下对赌协议,谁的老板当上掌舵人,另外一方就要滚出云胜。
离开云岭,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孙郗正好要找庄严,没等对方开口,他先喋喋不休,“收购好奇特的合同,预算表你再修改修改,争取最低价;小肉丁游乐场那边,务必把转让权弄到手;莱瑞公司那2%的股权,想办法再去谈……”
淌了两海碗泪,又说这么多话,孙郗口干舌燥,拧开瓶装水喝,庄严终于逮到机会,“老板,你交代的这几件事我肯定办好,但从明天开始,连续三天的股东大会,你必须出席,还有……”
没等他啰嗦完,孙郗直接把手机关掉。
云岭太冷,他不适应这样的环境,还是惠灵养人,瞧把丁甯养的,水水灵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