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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女皇和国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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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天降大雪,轩辕玞梦红雪,误入仙境,遇紫微天君,曰:轩辕气候已尽,神女降世,化为帝星,吁请正位,以主黔黎。
此话一传开,世间百姓谁不知圣女就是那个降世神女,天授之子。本来蓝静在民间的名声就很好,这下对她继位的呼声就更高了。
文奇感慨,轩辕玞也是个人精,不过点拨一二,他就想出梦神的事。
十二月三日,伏波大将军,轩辕圣女蓝静下即位圣旨昭告天下,改朝号天,年号天圣,大赦天下。
天圣元年十二月五日,天圣帝下旨将摘星台改为揽月阁,设大国觋,代圣女职;设国子监分文武科,武科请师于蓝家军男女兵各半;来年开小恩科,破格允墨阁女子会考。
天圣元年十二月六日,犒赏功臣,封文奇为左相,书玉为右相,韩绪为伏波大将军,统领汴梁禁军,黄准为镇远将军,统领沧冀雍三军,徐苓为骁骑将军,凌沂为青云将军,洪生为镇西大都护,统管草原三十七部,轩辕玞为清王,允其在揽月阁修道,诸如此下。
天圣元年十二月廿三,南轩辕瑾帝下罪己书,苦天下二分,谨愿退位,归南合北,南北一统,尊天圣为主。
天圣元年十二月廿九,市井小徒安振玄求见伏波大将军,觐见天圣帝。
年二九这日,被冷落一日的安振玄总算被送进皇宫,见到他心心念念的……
一个虫子……
“好皃儿,有话好好说。”
皃儿挡在殿前,敞开的大门深处,赤朱常服的人儿,隐没在烛影后。
“刮风呢,好歹把门合上,别让风吹进屋里。”
门一把合上,把他关在门外。
“诶,让我进去啊,我还没进门呢。”
好半晌,冻得脸红的人才被允进门,他一进门就凑到火炉边烤火,雪化水后动得他一激灵。
小宫女替他脱下外衣,另一宫女又送上手炉,便退到两旁,安振玄不太习惯,这偌大的宫殿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方才正坐殿中的人已不见,进了内室,安振玄要进去,皃儿又是拿出蓝朱朱吓他,他举双手,“好皃儿,你静儿姐都让我进来了,让我见见她呗,我在外头都冻一日了。”
皃儿哼了一声走开。
内室,那人伏在案守批阅奏折,安振玄一进来,她就指着妆奁旁的匣子,“你打开看看。”
小小漆盒打开,里头是几张帕子,安振玄拿起看,帕子上是一摊血迹,每一张都是。
安振玄久久未回身,蓝静忍不住抬头看他,妆奁旁烛架荧荧烛火印出他的背影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吐一回儿,我就把帕子留下一张,不觉攒了这些,总得让你看看不是,现在你还能看到我说话,若你赶不上,我就给你留下这些念想。”
安振玄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呼吸,“蓝大小姐好狠的心啊,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
蓝静扔了笔,“能比你狠?”
“那些死物这般好,我活生生站你面前,你一眼也不看?”
安振玄猛然回身抱住她,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安振玄,你够狠,半年,一点消息不给我,农娘给我来信,小梨花给我来信,她们都提到你,唯独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你真不怕我死了你也赶不回来。”
谁知安振玄咬了她肩膀一口,“不过半年你就受不住,你若不在,我要一个人过好久好久,我也要让你尝尝想见不能见的滋味。你让我陪着你看着你死,你死了一了百了,有我陪着你过一辈子,谁又陪我过一辈子。”
蓝静说不出话来,也咬了他一口,狠狠地一口,深可见骨。
二人久别胜新婚,在床上厮磨许久,耳病厮磨说着话。
“怎么就舍得回来了。”
“好歹回来过年不是,况且我不回来,谁做这个大国觋。”
蓝静打了个哈欠,“谁说让你做了,我请清正来做也行,两个人轮番来,花一份钱让两个人干活。”
“那帕子都是你吐的血?不能吧,我看你气色还可以,你没吃药?”
“就一张,其他都是鸡血,吐了一次,我快气死了,本来想扔掉的,但我不能白吐了不是。”
安振玄又气又无奈:“你真是,我险些要哭出来。”
“你几时不哭了。不对,这回你怎么不哭,你居然不哭!”
“我刚才不是哭了吗。怎么老爱看我哭。”
蓝静气得捶了他两下,险些没给他捶出血。“在我身上哭,你也好意思!”
安振玄哀嚎:“我千里赶来,还冻一天,这不是累了么。”
“早知道就从了胡老头的意,收了那小子。”
“什么小子。”
想起这两日的事,蓝静噗嗤笑了:“那胡国公真真是个老人精,前他给我推荐一人,说让我为国为民开枝散叶,早日立储以安民心。你猜他给我举荐了什么人?轩辕璎,呵,真是好念头啊,这是打着复辟轩辕的念头,偏选了这么个美男子,我都几乎心动了。”
安振玄撑起身子来怒瞪她,“我还不够美吗!我都这么努力了,我,我明日就吃药去,我今天是真的累了!”
“看你表现吧。”
安振玄狠狠咬了她嘴巴子一口,她啧声推开他,“我明日还要上朝!”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有本事你再来。”
安振玄泄气,抱着被子愤恨,蓝静推了他一把,“你说说你这半年的收获,找到种子没。”
“没有!找到的话我早给你吃了!”
二人沉默。
“农娘说你把孟虎带上了,你带那老头作甚。”
安振玄叹气:“我不是完全没收获,孟虎死了,我解剖了他。”
蓝静撑起身子看他,“好端端你让人死无全尸?”
“他,他自己也愿意的。”
“那日我离开前便让人把孟虎放了,离开没多久就发现他跟踪我,他知道我要去找师父留在种子的地方,便想同我一起去,我知道他仍觊觎种子,但我也想研究他身上的秘密,就与他结伴同行,我们把师父小扎上记录的地方全都走过一遍,一无所获,白虎山只是特例,不过种下种子的地方有不少长出了聚灵草,我将这些聚灵草和我栽植的做对比,未经栽培甄选的聚灵效果都一般,至少证明我的培育方向没错。”
“后来孟虎自感大限将至,临终前他答应我让我解剖他的尸体,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师父给我留下的人体解剖图,修真人与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体内有灵根,我在孟虎体内发现了类似灵根的东西,他的经络比一般人粗壮,丹田处也有异样,修道之人会通过修炼锻造灵根,以完蓄灵,达到瓶颈后,再历雷劫煅体塑根,孟虎体内只有类似灵根的东西,却没修练,等同修仙界的废灵根。”
“你和孟虎都曾经雷劫,或许你可以修炼。若能修炼,你想长生也未尝不可。”
弄了半天,安振玄得了这么个结论。
“我该怎么修炼。”
安振玄一把把她扯起来,让她盘腿端坐:“首先是引气入体,你感受一下天地灵气,想象灵气通过灵脉汇入体内,流经丹田,轮转往复,生生不息。”
“怎么样,有没有发觉下腹热涨。”
蓝静面无表情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奇怪,书上就是这么说的,诶,你别睡,再试试,等你修道成功你连觉都不用睡。”
“那祝你成功。”
安振玄再推,蓝静已全无反应,睡死过去,气得他很快就睡过去。
第二日是年三十,因是登基第一年,蓝静特命宫中设宴,宴请百官,小润是皇宫总管,摆宴之事全交给他安排,但蓝静也不得闲,一大早就要起身祭祀,她卸任圣女,祈福祭祀之事就要由大国觋接任,于是安振玄在睡了一个时辰后就被拉起来,蓝静只来得及掀开他的被子,把人冻个激灵就出门去了,留下几个小宫女看他笑话。
从昨日安振玄就没见到几个熟面孔,他问道宫女,“几位姐姐,平日都是你们伺候皇上?可见过绿萝姑娘和怡梅姑娘?”
“绿萝姑姑在宫外住着,她男人是龙吾卫首领,她偶尔会入宫,但陛下不许姑姑常入宫,让她好好在家带孩子,至于怡梅姑娘,我们没听过。”
安振玄猜测怡梅留在雍州,于是他又打听宫中其他人,得知小润仍在,皃儿和凌沂将军特许入住在揽月阁,他又左右打听蓝静有没有什么知己爱卿之类的,小宫女们看着他直笑。
“陛下说过,什么都可以回答大国觋,只这一样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难不成她还真在宫里藏人了?”
安振玄这一想,不得了了,他得到处转转,把人找出来,方一掀被子又连忙盖上,“几位姐姐好歹回避一下,我穿个衣裳。”
安振玄穿上里衣,宫女拿来祭祀华服,“大国觋快把衣服穿上罢,别误了时辰。”
有人将安振玄引去揽月阁,远远便见揽月阁中的祭坛布置好,众礼官宫女公公依次排列,蓝静正坐祭坛旁,小润站立一旁,在跟她复述祭祀规矩。
蓝静一见他就吊起眉,“总算来了,都等你呢,架子够大的。”
所有人看向他,不知情的都在瞧瞧打听,交头接耳,又被旁边的礼官怒斥,小润恭敬像他问好:“见过大国觋。”
安振玄摸摸耳朵,“好久不见哈,小润爷。”
“小润,你给他讲讲,我是听够了,让我歇会。”
小润应声走向安振玄,为确保不出错,他只能寄托于安振玄身上,再磨蓝静就要把人惹急了。被逮个正着的安振玄只好耐着性子反反复复听。
好不容易被放过,安振玄躲到蓝静身旁,耳朵都快起茧了,蓝静道:“其他也罢,你那些神迹展现一下,才能说服百官不是,你师父给你留下的灵石还剩多少?够你施展一次不?”
“不是,当初我就说了,只留够回程一次的灵力,这会子你让我到哪里弄神迹来?”
“我不管,若给我搞砸了,我换别人当这个大国觋。”
“换就换,我还不想出家呢。”
“谁跟你说大国觋是出家?自古以来没有女皇,就没有男后,我这个大国觋可是我为我的男后铺垫的,你不做,多的是人想做。”
安振玄一激灵,“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留点灵力,不行!除了我,你还想找谁,我就知道你在宫里藏人了,我这就找人去!”
“回来!开始了,别闹。”
祭祀仪式非常繁琐庄严,在揽月阁的祭台主要是为了祭告天地,之后还要去宗祠祭告祖先,奉三牲,点香祭酒,礼官宣祭书,一样一样,每个人脸上肉眼可见变得疲惫。
最后由安振玄上祭台。他合上双眼,高举双手,捏决念咒。
“幽冥神灵,聆听吾声,甘霖降撒,谷稻报喜,公社谋祉,黎庶益聚,咸定苍茫,宇宙亘古,以此歌咏,致天圣永存,青史载芳!”
只见天上薄雾拢来,天降甘露,似神指沾露,一撒而过,天光乍现,朝霞万丈。
传说天圣帝征伐途中,身边有个能呼风唤雨的神使,今果见神迹,难怪天圣帝力排众议,虚设大国觋之位,可等一人归。
又是宗祠祭祀后,蓝静才逮到机会问他:“你不是说灵力用尽?怎么招来的雨。那些话你脱口就出?”
安振玄嘚瑟一二,取出掌心的小纸,“小润爷给我的小抄,他本想让我做做样子念几句词,好唬人,没想到小爷我本事大着呢,我虽没灵力,但还会摆阵,引雷阵不在话下,更别说招雨阵,再配一个聚灵阵,我虽不能化天地灵气为己用,但我种聚灵草可是一把好手,为了你的药,聚灵草都给我研究透了,从聚灵草中以熬制的方法提取灵力,浸没师父给我留下的空灵戒,虽然千分灵液都未必能留下其一灌注灵戒中,但万分,十万分,总能提取到一部分,可惜好不容易提取的一点灵力全用在招小雨中,得费我多少聚灵草。”
安振玄巴拉巴拉说完一大堆,才发现蓝静一直歪着看她,嘴角噙笑,她说:“安小爷,你以后定能成为此界第一个修仙者。”
安振玄认真看着她:“不是我,是你,你有灵根,你才是第一个修仙者。”
设宫宴,请百官,远在草原的洪生也赶回来,随带草原三十七部朝贺之礼,百越也派人送来礼,送礼的人竟是许久未见的小梨花红衣教圣女。
午宴过后,蓝静又邀亲近的官员和外宾入晚宴。
韩绪,文奇,书玉,李山,轩辕玞,洪生,徐苓,张伯青,凌沂,皃儿,小梨花,秋萝,秦礼,墨阁一众,国子监的老兵们,甚至不知几时请了怡梅,林义,陈杰,张蒨,龙俊,龙青,农娘,水雾,李刀,卫通等一众雍州旧人。
安振玄见了他们,很是惊喜,不顾场合,一个个走向他们,又抱又笑,女子们不方便抱,便一个个敬酒,不多会就喝的面红耳赤,惹的秋萝同怡梅笑话:“姑爷这跟成婚似的。还挨个敬酒。”
方说完敬到她这边,两人忙端起酒杯,秋萝还抱着孩子,还是单手敬了安振玄一杯,谁知他这头喝完竟对着小宝宝说:“哟,这还有一位,来,小爷敬你。”二人又是拦又是笑。安振玄一眼瞧见怡梅身边的小姑娘,“哟,这不是小花吗?都这么大了,来,给你哎呀爹爹磕头,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小花哪里记得初见的情形,就连那个贞烈的穗华姑姑在记忆中的身影都模糊了,她依旧羞怯,躲在怡梅身后不知怎么回话。
怡梅:“姑爷,你吃酒吃醉了,再不消停些,姑娘该生气了。”
蓝静在上头看不过去,指着左右,让人把安振玄拉回上席。
“今日算家宴,大伙儿莫拘束,畅饮言欢。”
小润还安排了表演烟花,觥筹交错,轻歌曼舞,韩绪痛饮之后,即兴上台表演一曲剑舞,众人喝彩。
蓝静:“大将军,我记得要请月娘子的,怎么不见她人?”
韩绪难得脸有笑意:“她快临盆,舟车劳顿,我没让她从雍州赶过来,多谢陛下关心。”
“是了,算着月份也该这个时候了。女子生产不易,年后,我准你休假,把你媳妇带回京。”
“谢陛下。”
文奇和书玉来敬小梨花,二人都是第一次见识红衣教这等密不见外人的教派,又因红衣教在百越的地位,彼此毕恭毕敬的。
蓝静:“小梨花,听说瑾帝向你求亲了?你拒绝他?”
小梨花:“红衣教圣女没有成亲规矩。”
安振玄:“没有吗?那你当圣女之前怎么还同我成婚。”
皃儿噗嗤就笑了,其他人见状,也笑起来,蓝静皮笑肉不笑,“你若醉了,我让人给你上盆水清醒清醒。”
安振玄听出其中威胁之意,聪明地闭口不言。
蓝静:“红衣教也没有圣女常任的规矩,你若动凡心了,等卸任后,我在中原给你挑选个青年才俊如何?”
“多谢陛下费心,只是我心系百越子民,暂无回归凡尘之意。”
“也罢,红衣教有你在,百越和中原才能永结秦晋之好。”
蓝静说完又看向文奇,文奇一个激灵,还没等蓝静开口,当即道:“陛下,时辰到了,该赏烟花。”
众人来到看台,隔着河岸,星罗棋布的灯火如星光点缀河道,天上银河对人间星河,一声枭鸣冲上云霄,爆破震响,炸出万紫千红,璀璨流星,花攒绮簇,风流云散。
烟雾散去,空留心响,聋子放炮仗,该散了。
众人散席,蓝静拖着安振玄熬着过了子时,守完岁才回房睡。
躺在床上安振玄嘴里还嘟囔着话,蓝静凑上去听,只听
“修炼,修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