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折花斟酒

29、番外.1

　　盛静溪12岁那年暑假前夕，一直吵着要去参加夏令营。
　　每年暑假，盛愿和顾晟都会抽时间带她一起去旅游，今年去的地方也选好了，攻略也早早做好了。对于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两位老父亲十分不解，开始担心这是和青春期有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人要去夏令营，所以盛静溪也要去。青春期的小姑娘都十分敏感，他们怕太直白的问来问去，会让盛静溪更加排斥他们。于是，这事依旧落在了盛静溪的大伯母，许妍女士身上。
　　许妍问盛静溪之前，抓住天天跑没影的儿子，问他：“你和小乖是怎么回事？”
　　等秋天开学，盛栖和盛静溪一个初二，一个初一。这对堂兄妹关系从小就很好，一个人一有什么计划，绝对会告诉另一个。盛静溪突然这么反常，许妍不信盛栖一点原因不知道。
　　果然，盛栖回答时候眼神游离：“就是静溪最近看了几部电影，觉得夏令营挺好玩的，想去玩玩。”
　　“什么电影？”
　　许妍表情皮笑肉不笑，看起来极为瘆人。
　　盛栖最怕他妈，尤其是这个表情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犹如夏天花园里那些乱飞的蚊子：“《天生一对》。”
　　许妍果然气笑了，对他说：“你们还挺会看，经典电影啊！”
　　盛栖继续蚊子哼哼：“你们不是说多看外国电影培养感觉吗？”
　　许妍不想单着这一点和儿子扯出来一堆理由，她肯定问：“静溪觉得，自己也有个不知道在哪的双胞胎姐妹？”
　　她的语气像极了少时刷到了一个视频里的一句话：我，爱上班？
　　盛栖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可能是龙凤胎兄弟。”
　　“呵！”许妍有点无奈，“你们可真爱给你顾晟叔叔头上染色。”
　　盛栖急了：“妈，主要是，真不信静溪是他俩生的。你确定不是小叔早婚早孕，然后感情破裂离婚，静溪应家族要求归小叔养？”
　　许妍一拍儿子：“你是不是……”
　　好吧，这种想法确实也很真实，可惜和现实八竿子打不着。
　　打发完儿子，许妍把自己的结论文字编辑好，发给盛愿。
　　盛愿很不理解：“为什么小乖会认为自己能在夏令营遇到自己并没有的双胞胎姐妹？”
　　许妍一脚踢上知道缘由后，就开始闷声狂笑的老公，一边对盛愿说：“可能是她和女主今年都12岁。”
　　12岁的小姑娘，已经在敏感期了。她会有这种想法，或许就是源于她内心深处并没有面上那么对自己确实是有两个父亲那么认可。许妍认为，这仍和主流观点里的，父、母、子女，这样的构成有关。盛静溪的生命里缺少了“母亲”这个角色，也就渴望这个角色。她认为自己是“哈莉”，希望遇到拥有母亲的“安妮”。相比他们说的，现在的盛静溪更认为这个。
　　她衷心建议盛愿：“阿愿，你们真的应该和小乖找个机会好好谈谈了。”
　　盛愿也知道，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他对许妍说：“小乖最近在躲着我们。”
　　提起这些，他更加苦恼。盛愿对许妍道：“嫂子，小乖一直很亲你，有些话，可能确实应该让你和她说。”
　　女孩子的12岁，除了敏感的青春期，还有生理期。
　　盛愿和顾晟了解过这些，但是，盛静溪可能更想让许妍或者顾橙教她这些。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许妍只好答应。

　　盛静溪房间外，顾晟敲了几下门，门后的盛静溪开门，仰头看了眼顾晟又低头，小声问：“顾爸，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的头往左边偏的更厉害了些：“先说好，我暑假一定要去夏令营玩！”
　　“嗯。”
　　顾晟抬手想揉揉盛静溪的头，但见她一副别扭姿态，便又放下了手。他柔声问：“我和你一起选去哪个夏令营好不好？”
　　盛静溪抬头，眼中有些错愕，随后嘟囔道：“顾爸你老毛病又犯了。”就爸爸那个不反驳也不同意的样子，已经是默认了不同意自己去。
　　她记得她小时候，盛愿没少因为顾晟这个毛病和顾晟置气，但都不会持续很久，毕竟私下的顾晟，有时候实在有点不要脸。
　　果然，她听顾晟无奈讲：“这么多年了，老毛病，难改了。”
　　他有些惆怅：“我今年都四十多了。”
　　顾晟一向认为年龄这话题不适合随便说，所以，他一扫惆怅，对盛静溪说：“走吧，先进房间里，打开你的电脑。”
　　盛静溪确实已经挑好了几个夏令营，反正她零花钱也后买机票什么的，准备暑假来个先斩后奏。
　　顾晟给盛静溪挑了一会儿，盛静溪却有点心不在焉。终于，她在顾晟喝水的时候，问：“你为什么，不帮爸爸，而是向着我？”
　　顾晟放下水杯，答：“因为你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了。而且……”
　　他挑眉，面上含笑：“你不亲自去做一些事，怎么知道自己想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盛静溪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好像自己那些小心思被光明正大的摆在了桌子上。盛静溪桌子下的两只手相互抠着，对顾晟说：“你不是应该和别的家长那样，吵我吗？”
　　顾晟突然觉得孩子长大了就没小时候机灵了，反问道：“你觉得有用？”
　　没用。
　　小孩子长大后，就开始想做一些和长辈话里意思相反的事了。

　　“我知道我没有妈妈，但是，我……”
　　盛静溪的鼻子有些酸，她抬手揉了下眼睛，继续说：“别的女孩子，都有妈妈教她们各种各样的事，但是我只能去找大伯母，阿橙姑姑，或者是家里的阿姨。可是，我不想找她们，我想像别的女孩那样，去找妈妈教我。”
　　顾晟抽了两张纸递给盛静溪，盛静溪接到手里，说了句“谢谢”，她擦泪的动作一顿，犹豫对顾晟说：“这些你别告诉爸爸好不好？”
　　盛静溪觉得自己平时已经够让盛愿担心的了，如果再让他知道这些，她怕盛愿会更难过。
　　顾晟呼出口气，对着盛静溪伸出小拇指：“那我们两个拉勾，让这件事成为我们间的小秘密，不让你爸爸知道。”
　　盛静溪赶紧用小拇指勾住，嘴里快速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
　　她嘴角上扬起个弧度，补充说完：“谁变谁不在让爸爸喜欢！”
　　说完飞快用大拇指盖上顾晟的大拇指。
　　这一套流程做完，盛静溪的底气多了不少。她笑呵呵抱着顾晟的胳膊撒娇：“顾~爸~要是东窗事发了，你可一定要从爸爸手里保下我！”
　　顾晟弓起手指敲了下盛静溪的脑门，语气无奈：“你爸哪次不是觉得是我把你纵容成这样的？”
　　盛静溪小时候，一直是盛愿表示随缘，学什么得看盛静溪喜欢学什么，顾晟提出上各种补习班严格要求之类的，结果到现在，两个人竟然反过来了，也是有意思。

　　等到十点左右，顾晟敲定几个暑期夏令营，准备明天亲自和他们联系，最后挑选。
　　他回到房间，就见盛愿盘腿坐在床上，眼神全在他前面的电脑屏上。
　　顾晟走过去蹭到盛愿身边：“阿愿，在看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12岁女生的各种情况变化。
　　顾晟伸手把屏幕摁下，柔声问盛愿：“你刚才和许妍说的怎么样？”
　　盛愿靠着顾晟，叹气说道：“嫂子觉得有些事应该我们和小乖讲。”
　　他的头又抬起来些：“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顾晟把盛愿的头又按回原位：“和咱闺女说了一些事。我们俩选了几个夏令营，我准备明天抽时间联系一下负责人，把各个夏令营都了解清楚，在让她选去哪一个。”
　　盛愿无奈抬手锤了顾晟一下：“你就是喜欢纵容她。”
　　要是以前，盛愿多少得说一句“慈父多败女”。
　　他说：“反正明天休息，咱俩一起吧。”

　　盛愿和顾晟原本打算让盛静溪在财商、文化艺术之类的几个里选，结果她翻来覆去，找出来了个军事夏令营，一脸兴奋的说要去这个。
　　两个人笑的都很勉强，高中大学的军训，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还是记忆犹新。这样的夏令营确实能锻炼人意志，但是也会不少受罪。
　　盛愿试着和盛静溪商量：“小乖，我们换一个……轻松点的好吗？”
　　“可是这个更有意思！”
　　她有些急了，怕盛愿不乐意她去。
　　盛静溪从小没少跟着爷爷一起看军事题材的电视剧，一直对枪炮什么的很感兴趣。以前她和盛栖一起出国看季芸，期间有次跟着季雨去了那种射击俱乐部，看着季雨举枪打靶，她和盛栖都看的手痒，要上手试试。季雨则以小孩子玩不安全为由，一直不同意。
　　盛愿找出来一些军事夏令营的相关视频给盛静溪看，说：“小乖，这种夏令营可是很辛苦的。”
　　盛静溪看的两眼发光，赶紧举手保证：“我一定不中途给爸爸们打电话早退！”
　　顾晟拍了拍盛愿，看着盛静溪问：“真的能坚持住？”
　　盛静溪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既然盛静溪如此再三保证，盛愿也不在反对，只能由着她去了。

　　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后，也都是经历了一个从不解、不同意，到算了由孩子去吧的过程。
　　除此之外，许妍看着盛栖这日渐圆润的身材，也给盛栖报了个名。盛栖知道后简直要哭的死去活来，一点也不想去，并表示，他马上就要步入初二这个重要的时期了，暑假不能去这种浪费学习时间的夏令营。
　　许妍冷笑两声，说：“从小学一年级到大学毕业，我就没在网上刷到哪个时期不重要的！”
　　总之，盛栖去得去，不去也得去。
　　盛栖曾垂死挣扎般去求助他爹和他爷，但是这两位很支持许妍的决定，并表示：你堂妹都能去，你怎么就不行了？而且你们两个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其实盛栖和盛静溪并没有照应多少，这个军事夏令营是男女分开训的，非常军事化管理。

　　送盛静溪去夏令营的日期越来越近，盛愿不舍的心理也是逐渐加深。女儿长这么大，从没有和自己分开这么久过，明明驱蚊水、防晒霜什么的都塞进她的书包里了，盛愿仍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没给盛静溪拿全。
　　顾晟见盛愿这么一连几天都心神不宁的，安慰他说：“阿愿你放心，小乖机灵，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盛静溪四五岁时候，网上出现了许多有关校园暴力之类的事情，看的人心慌。于是，顾晟请了专业的老师教盛静溪和盛栖练武，就算他俩最后只是些三脚猫功夫，但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总之，他俩一学就学到现在，同龄人里算是能打的了。
　　想到女儿会点功夫，盛愿这才放下了点心。
　　顾晟引着他盘腿坐到床上，说：“小乖这次去也能让她锻炼锻炼，交交朋友，这个夏令营挺官方正式的，去次也没什么不好的。”
　　盛愿应了声，说：“我就是太担心了。”
　　集体生活难免会因为各种原因，有些受委屈。盛静溪没受过委屈，万一和周围人起了矛盾，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
　　顾晟知道盛愿对他少时的事，还是有些阴影。因此，他很怕女儿会经历自己当年的事。
　　顾晟就提议：“要不去练习这个夏令营的负责人，让他把静溪和盛栖的日常训练什么的，发给我们，或者让他们多注意一点。”
　　盛愿觉得前面的提议不错。
　　在夏令营里的这段日子，孩子们没有电子产品和家长联系，每天只有固定时间和家长打电话。

　　说完了孩子，就该说自己了。
　　顾晟握着盛愿的一直说，缓缓说：“阿愿，这个暑假，我们一起去度蜜月怎么样？”
　　他和盛愿这些年能独处的时间除了晚上，可以说很少很少。两个人不想让盛静溪觉得自己是在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所以他们可以说是亲自教养盛静溪。比如，上学和兴趣班接送盛静溪，轮流陪她做作业、玩游戏 ，假期带她去旅游。
　　这么一回想，他们这近十年来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孩子身上了。
　　现在，盛静溪要去夏令营，反正假都已经申请批下来了，顾晟打算花在自己和盛愿的二人世界上。
　　“最大程度的脱离工作和孩子，一起好好的放松放松。”
　　盛愿觉得顾晟这主意不错，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一再确认盛静溪的东西有没有准备完全外，就是两个人做攻略，去哪里度假。

　　他们的假期和盛静溪的夏令营是同一天结束的，两个人给了盛静溪一个惊喜，直接到了营地接她和盛栖回家。
　　这可打乱了盛静溪的计划，按照她原先想的，和夏令营里的好朋友一起坐统一安排的高铁回c市，她和好朋友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待在一起呢，结果现在，竟然是她先跑了。
　　盛静溪和盛栖都黑了不少，尤其是盛栖，变化最大，简直和来之前判若两人。盛愿拍照发家庭群里，盛灏看见后发出疑问：这营地是把我们家小胖子藏起来又换了一个？
　　等盛静溪和盛栖分别和各种朋友道完别，并表示回家就在微信上添加好友后，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盛愿和顾晟上了回家的车。
　　一路上，两个人轮流讲这些天发生的事。虽然顾晟和盛愿在营地教官每天发的视频消息，知道了他们都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听他们这么讲，感觉还是不一样。
　　期间，两个人不止一次扼腕叹息自己年龄太小了，不能像那些16、7的学员去练习打靶。
　　果然，国人不论男女岁数，一律对枪械有一种难言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