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蛊梦》今天不睡

1、酒肆闹事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不似夏日那般难耐的阳光照映少女素白干净的眉眼，满街车马往来，临街酒家的窗扉中还能看到绰绰人影。平日中宽阔的街道此刻显得分外拥挤，弥妩有些犹豫的挑选小贩手中的糖葫芦。
　　“姑娘，我这熬的糖浆可是这一片最好的，里面的果子也是今早刚摘下洗净的。”小贩指了指自己那簇糖葫芦，“这橘子的也很好吃的。”
　　听着小贩的介绍，她从绣囊中拿出一颗碎银放到了他的手中：“你这束我都要了。”说着将那一整根尽数拎走，带着它坦然的走在嬉闹的街边。
　　“妩姐姐，这么多糖葫芦你吃得完吗？”
　　刚走几步一个小孩便蹦到了她面前，眼馋的盯着那簇糖葫芦。
　　“小虎，别这么没礼貌！”那是街边馄饨摊上的许大娘，弥妩这月到此地后日日来这解决早餐，一来一往间便和这摊主的小孩也混熟了。
　　“别这样，我这好多呢。”弥妩不介意的笑了笑，从那一大簇中拔出两串在男孩的面前晃了晃，“小虎，说点好听的。”
　　“昭姐姐，你见过仙女吗？”男孩一本正经的问道，“我见过哦。”
　　“那在哪呢。”
　　“就在我面前呀。”男孩双手指向面前的弥妩。
　　看着男孩浮夸的表情，弥妩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给你吧，小滑头鬼。另外一串是给你姐姐的，别偷吃了！”
　　说罢便坐到了桌边：“还是老样子，不要加葱的哦，昨日在隔壁吃饭忘记叮嘱了，我挑了一刻钟才把那么的葱挑干净。”
　　未施粉黛的小脸上竟是懊悔。
　　“那家的招牌菜葱油鱼吃的便是葱香呀。”另一家卖炊饼的大叔探头说到，“姑娘你不吃葱，应该点糖醋鱼的。”
　　“那我明天再去尝尝看。”从小生于山峦之间的她对江南这边的饮食并不很了解。
　　直到许大娘将弥散着热气的馄饨端了上来，她用勺子微微搅动，企图让它快点凉下去：“许姐，今天阿尤怎么没在帮忙呀？”
　　这阿尤是摊主的大女儿，平日都会来帮母亲做一些简单的活，今日生意繁忙却不见人影。
　　“这不是前几天定亲了嘛，就不好让她出来帮忙了。”许大娘擦了擦额间的汗，脸上一直挂着喜意。
　　“那真是大喜事。”弥妩挑了挑眉，从发间扯出一根做工精美的银簪放到了桌上，“那这个簪子就当我给阿尤的添妆可否，也让我这孤家寡人沾沾喜气。”
　　“这可使不得，我哪敢拿这么贵重的东西。”许大娘收拾完边上那桌便将簪子塞回了她的手中，“她的嫁妆我和她爹老早就攒好了，我年轻时嫁给她爹时，阿兄送我的镯子都一并放进去了。”
　　许大娘想起自己出嫁时的景象，面上都掩上一丝羞怯。
　　“愣着干啥呢，来搭把手！”一边烧火的摊主端着大锅从一边走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许大娘甩了一下手中的抹布，气冲冲的走了过去：“知道了知道了！”
　　这对夫妻自幼青梅竹马，后来也相伴了几十年，其中一半时间都在拌嘴。
　　弥妩笑着摇头，几口将那碗馄饨吃了下去，翩然而去。
　　大娘回来收拾桌子时，摇头叹气：“这妩姑娘真像个孩子，做事和小虎似的。”说着将倒扣在桌上的陶碗拿了起来，里面是一个素白银镯。
　　弥妩拿着那簇招摇的糖葫芦走马观灯，将这街上的孩子挨个逗弄了一圈，带着空空如也的竹竿走到了昨日抱撼而去的酒家，刚一落座便有小二朝她走来。
　　“妩姑娘，您今天又来啦。”小二对她格外热情，这妩姑娘来屏山镇一月有余，出手阔绰且脾气极好，这整条街上没几个人不喜欢她。
　　“刚刚卖饼的阿叔说你家的糖醋鱼也很美味，给我来一份吧。”她将银子放到桌上对小二说到。
　　“好嘞！”小二用手中的抹布帮她把桌子擦了又擦才跑去后厨叮嘱掌勺的大厨尽心一些。
　　她其实对这小城中的食肆不太有期待，在等菜的光景俯瞰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只见一些提着刀剑的人匆匆而过让她微微皱眉。
　　“姑娘，让你久等了，真是太巧了，后厨恰好有一盘我们掌柜点名要的糖醋鱼，用的上好的鲜鱼，我这不就给你端来了吗？”刚去后厨的小二端着一个白瓷盘快步走到了她桌前，将着刚出锅的鱼送到了她面前。
　　“谢谢啦，小二哥。”
　　弥妩对他笑了笑，让他一阵晃神，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姑娘呢，只能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姑娘高兴就好了。这，这鱼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了，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吗，这江湖人都往这跑。”她似乎不经意的问着，“昨天半夜还吵得我睡不好。”
　　听到她抱怨，小二指了指官道的方向：“听说嘉州灵山派的掌门羽化登仙后要寻一个转世灵童来继承门派，那些人都是为了这去的。您没见着他们都带着些少年吗。”
　　屏山镇是一个小地方，这些江湖人的闯入像是小石子砸向湖面掀起了涟漪，他们歇脚时的闲聊也成了市井间的话题。
　　“也是闲的。”弥妩嘴角微微上扬，抿了一口茶。
　　这是店家从山民手里收的叶茶，虽然不是很好却也新奇。
　　小二望着她的侧颜有些发愣，被路过的老板拍了一下肩膀：“干嘛呢，那边的客人不招呼了吗？”
　　寻着老板的目光去，一个锦衣少年端坐在桌前，身后小厮丫鬟正为他摆着碗盘，很明显是只肥羊。
　　这一身锦衣布料都得要个十多两，这样的公子哥出手最为阔气，要是能讨得欢心赏他个三瓜两枣都够他今年过活了。
　　他连忙走到少年的桌前想要为他介绍自家的招牌菜，却被砸到了一边。
　　原本有些喧嚣的食肆瞬间变得安静，那些正在吃饭的食客看到有江湖人闹事连忙往外跑，生怕自己变成那尾池鱼。
　　连坐在二楼的弥妩都被楼下的动静惊动了，放下手中的筷子给自己重新沏了一盏茶。
　　“这茶不错，到时候可以让人来收一些回去。”她对着茶盏吹了吹饶有兴致的看着楼下的闹剧，以她的目力自然可以看到那个书生的小动作，就不知道那个少年会怎么做了。
　　要是依她初出江湖时的脾气肯定会把那几个汉子打一顿扔出去。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年几下就将那些人打退，唤来刚站起的小二问道。
　　“这几位爷停了一口棺材在后院。”小二有些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有些无奈的说着，“抓了这位郎中回来，非要他把这棺材里的人救活，你说这死人怎么能救活嘛。”
　　如果不是怕被报复，小二真的很想骂那几个人一顿，这些天因为这个晦气的棺材跑了好多客人，要不是妩姑娘出手大方还时常打赏，老板都想关门不做这生意了。
　　少年侧头看了一眼那个灰衣郎中，见他病弱的样子便指了指那几个闹事的：“人如果不讲道义，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弥妩高坐在二楼，地下发生的一切一目了然，见少年义愤填膺的想要主持公道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初入江湖的模样，嘴角不由挂上笑意。
　　前几日晚上她就去看过棺材里的人，用的一种法门假死而已，那个郎中恐怕就是他的同伙，为的就是一招金蝉脱壳。这初出茅庐的小少爷可能要被狠狠的骗上一次了。
　　“臭小子，你什么来路？敢管我们风火堂的事情？”为首的汉子捂着受伤的胸口威胁道。
　　只见少年昂起头骄傲的环顾四周，用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令牌：“我是什么人？”他一字一顿的说着，“百川院。”
　　百川院？
　　弥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对百川院的印象就是低配版的浩气盟，一群人聚在一起想要主持天下公道，而且意外得能让其他人信服。
　　一听是百川院的人，风火堂的面面相觑连忙拱了拱手说都是误会一场，希望少年不要掺和到他们的事里。
　　这种江湖经验少的可怜的愣头青能听他的劝才有鬼呢，如果不把南墙撞碎他都不会回头的，弥妩见他们拉拉扯扯去了后院便和站在一边躲着的掌柜招了招手。
　　见她招呼自己，掌柜怕今天这事吓到这位贵客连忙跑到了二楼：“真是对不住啊，没有吓到姑娘你吧。”
　　“我倒是不怕这小打小闹，你们这桌椅倒是坏了许多，我要是你就先去报官，好从那些人身上拿些银钱。”弥妩指着后院，“再过些天，他们可就都走了。”
　　“哎，姑娘你是不知道啊，这江湖人做事一向就没有分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我们摊上这事也只能算自己倒霉，谁敢让这些爷破财呀。”老板摊了摊手。
　　“你尽管找人报官好了，寻个定夺我便能给你们讨回那些钱。”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面上，“信我。”

作者有话说

　　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