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执惑

5、5

　　世界上最需要自己的人是自己，自已有义务爱自己并且安抚好自己的不良情绪。
　　带着奇奇怪怪的念头，华浮生来到京城的北部。
　　城内北篱多青楼，亦多风流客。
　　青楼，原指涂饰青漆的楼房，为帝王的住所，或豪贵之家，显贵人家的精致楼房。时下词义逐渐变化，便广泛代指一些在风尘中能陪着唱歌跳舞行酒令，还能吟诗作对论天下的女子所在之处。
　　此处诗歌与酒曲同乐，文人与舞女共饮，奇珍异石随处摆放。进院两侧有待客厅，里头有山石小亭，更有无数安静的小房间能照顾客人的隐私。
　　在某个被锁上的小房间，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被摁在桌前，始作俑者将一把匕首贴着他的眼睛刺入桌中，念起了一些罪证：
　　“……私贪军饷、仗势杀人、强占田地、逼良为娼……劳烦你睁大眼看看，有没有什么错漏的，没有的话留个章吧。”
　　章既盖下，华浮生随后一刀了结此人，留下一份认罪书在原处，再带走一份拿去交差，这事就算了结。
　　以前别的同僚总是带耳朵、头颅什么的，她觉得太血腥，不好，换成一式两份的罪状书差不多。
　　拿着证明就能去找联络人换取佣金，这事她已然熟练。
　　刚来这个世界那会，她还不适应这里的法则，不幸又惹上了几个土著，最后只得刀了几个变态。也怪她开始下手太含糊，对于人和事了解太少，搞的收尾收的十分狼狈。
　　也就是在那时候，止风的人发现了她这么个存在，并想将她纳入势力范围。
　　以实力和诡谲的手段作资本，她与首领达成合作协议，她帮他们扩张势力、处理棘手任务，换以佣金。但不该死的人的相关任务她并不会去碰，同时不会企图改变他们的行径。
　　本来还以为她不怎么能接到任务，可谁曾想人间有那么多披着人皮的魔鬼，简直无穷无尽。
　　只是时过境迁，也就两三年的功夫，止风这个组织的行径越来越不择手段。
　　洗手、交差、换装。无人的角落，华浮生摇身一变成了贵家公子，踏入另一楼中听曲洗涤思绪，去听曲中人的悠悠情思，又或者是幽怨缠绵，偶尔也有慷慨激昂声。
　　不同的曲子承载不同的记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做个有素质的看客就好。
　　吃点好吃的点心佐以果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才悠悠然往外走，直到她察觉有人跟踪自己。
　　好烦，会是谁？
　　向来小心谨慎的她琢磨不透什么时候泄露了踪迹，因着不舍得暴露刚买下来的住址，于是七拐八拐地走向偏僻之处。
　　利用巷子的特性，等那人进入死胡同之后再出现，这招屡试不爽。
　　于是在跟踪者面对着死胡同的那头查探有无痕迹的时候，华浮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背后：“找我什么事？”
　　那人一怔，而后缓缓转过身来，露出微笑，甚至以一种熟稔的语气向华浮生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冥。”
　　这青年瞧着倒也风度翩翩，却有不知名的阴郁之气笼罩在他的周围，让人莫名想起毒蛇那种生物。
　　“玄煜。”华浮生想起他的名字，同时想起来他应该就是联络人三番五次暗指的那个希望她接一些违背原则的任务的上级。
　　只能说还好自己还披着冥的假面。
　　但是他是怎么跟踪过来的？
　　看在他属于出资方的份上，她稍微客气了一些：“有什么事吗？”
　　“有啊……”悠悠走近两步，玄煜轻声说着，看着面前女扮男装也毫不违和的华浮生，有点想伸手去探她是否带着人皮，“有好多我特意留给你的任务你没接呢，为什么？”
　　“我记得我们当初签雇佣关系的时候，说过我有拒绝指派的权力。”她回答道。
　　“可是为什么呢？”玄煜偏了偏脑袋，因不见光而苍白的脸衬得眼睛比黑色还黑，“那些任务的赏金很高。”
　　“不需要。”她回答的敷衍，同时脚尖换过方向，代表她已经想要离开的意图，“还有别的事吗？如果你觉得我特立独行，我们可以终止协议。”
　　早就动了辞职的念头，只是有些拖延症，又觉得还可以再玩一玩。
　　也许认识之初会觉得这人实力很强，配得上对应的野心，但他的许多理念和做法总是让华浮生觉得不舒服。
　　诚然，止风是一个很好的获取金钱的途径，但钱多有钱多的活法，钱少又不是不能活。
　　“别走啊，”玄煜想拦住她的去路，“我还缺人呢，觉得权力不够吗？你开条件吧，黄金、官位、地位……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怎么样？”
　　“你想做什么？”华浮生停顿了一瞬，“插手眼前的皇权之争吗？”
　　“你果然察觉得到，”玄煜愉悦地笑了，眼睛里好像在闪着鬼火似的带着亮光，“你有能力，我有资源，合作不是很好吗？只要你稍微听话一点，做点不想做的事情。”
　　“可我不想在午夜中反反复复地回想那些无辜的人本该拥有怎样的生活。”
　　那会严重影响她的睡眠。
　　“他们应该荣幸成为斗争的筹码。”他理所当然地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为什么会在意？”
　　“那是你这么觉得，很抱歉，我不这么认为，也不认同。”她道。
　　“……”玄煜偏了偏头，“那么，你什么时候好心到给悬赏对象通风报信了。”
　　“怎么说？”
　　“前脚看完简报，后脚王府的侍卫就增多了，怎么这么巧合。”
　　“证据？”华浮生没一口应下来。
　　“王府里有我的内应。”
　　“那我给你道个歉，算我没提前通知你我们的合作终止，这次我的佣金不要了，成吧？”华浮生取出才收下的佣金，递出去。
　　“这怎么成……”玄煜没接，眼神变得危险，“止风没有叛徒，进来的，要么死要么永远留下。”
　　“启初我们谈的是合作，又不代表我加入。”华浮生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不动，想着他再不接就砸过去，“不如好聚好散，和气生财。”
　　今天算是很耐心了。
　　“罢了，这单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不做……不过……”玄煜倏地笑了，伸手，手指却越过钱袋，轻轻握住华浮生的几根手指，“我心悦你，你留下来好不好？”
　　他的麾下，有的人为金钱，有的为权势，有的没脑子，有的没得选择，只这么一个控制不住的人。
　　当事人只觉得烦。
　　华浮生用剩下最后一点耐心将钱袋塞入玄煜掌心：“我拒绝，告辞。”
　　没时间，没兴趣。
　　身后有劲风袭来，她凭本能闪过，皱眉，看他笑着对自己动手。
　　还像疯子一样笑着说：“我要的，就要得到。”
　　“呵，你大可试试。”
　　华浮生也不是好惹的，当下就以同样的力道回敬过去。
　　论打架，她在这个世界还没遇到打不过的。
　　脚下错步躲开一击，她甚至挑衅道：“有点慢啊，这位朋友。”
　　数招下来，杀招渐增。
　　某一个持平的瞬间，玄煜甚至抛了个媚眼过来：“打赢了，你走。输了，就跟我回去。”
　　华浮生蹙眉：“有病？”
　　论单纯的力道华浮生不见得有多大，但反应和招式相当偏门。
　　被跪压到地上的时候玄煜显得特别惊讶：“你师承哪里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的招式？”
　　“没有。”华浮生深呼吸两下平复心率，“好了，这位大人，你闹够没有，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如此……”
　　就这这个瞬间，一枚毒针刺入她手臂。
　　“是毒药，”玄煜贴着土地的脸转了转，“没解药你会死。不如跟我回去，我保证待遇比现在好。”
　　华浮生又沉默了一会：“威胁我？”
　　她将毒针扎回去，一下不够，多扎了几回，末了在对方的脸上擦手。
　　脸不错，就是人不好。
　　最后华浮生看看针，又看看他，觉得气不过，选了根食指扎进一寸，如愿得到一声吸气。
　　“好痛。”玄煜一边痛呼，一边盯着她盼望着毒发，可是她一直没反应。
　　“那你就记住，少干这种缺德事。”华浮生看着他开始使不上力，于是松了手，“你大概是不知道，我有能解百毒的药。”
　　玄煜叹口气：“那可真是可惜……”
　　转头，人已经走了。
　　没力气了，他于是原地躺下。
　　“打不过，好丢人啊怎么办？”玄煜躺在那，看着匆忙赶过来给他喂下解药的副手。
　　“没关系，下次带多一点人来。”他的副手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