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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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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之后就能享受到片刻清闲的愉悦。
终于收拾好一切,华浮生开始觉得无聊。又发现总想着稳定下来后腾出时间去做的那些事,等到“那时候”已经到了也不一定会去做。
比如华浮生总想着练练自己的毛笔字,研究一下别的字体。
但就算是笔墨纸砚都准备好,写上一会的横竖撇捺之后的她又开始觉得这件事无聊,看久了还眼花。
横竖撇捺没写几下,树上的鸟鸣越来越清晰、悦耳,飞鸟在枝桠上跳跃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灵动和有趣——于是她模仿鸟叫,同时准备一些谷子握在手中逗鸟。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砚台上的墨已干。
只好把东西收起来,直挺挺的躺着,盘算着晚上去哪座酒家听后世绝版的大曲。
细数最近的事情……别人让做的事情做完了,自己先前想要买的小院子买了,风土人情体验过了,美食试了……
也就那样,消减的只有为数不多的钱财而已。
稀罕的总是没有到手的——那都还是不具体的,包含着各种幻想的。
等到虚构被现实的细节充实,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如此。
就连先前万分稀罕、付出许多劳动才得到的分子打印机——就是相当于可以凭想象造物的东西,到手没一周也就闲置无用。
她发现自己并不需要那么多东西,除了消耗品和必需品,多余的东西摆在面前更令人烦躁。
其他更多想要完成的事情则太远太飘渺,做起来又相当的困难,常常让人找不到理由开始、坚持。
于是这人又开始陷入虚无的状态,觉得什么都不过如此,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这可能就是闲。
或许与这个世界多交互一点能改变现状,于是华浮生又打算上街去,看京城流行的服饰已又换一茬——彼时胡服被大袖抢去风头,街上异族的面孔不再多见,多上的是许多愁眉苦脸的面孔。
究其原因,不外乎皇权显露出疲态,当权者者便设下许多管制,以巩固朝政稳定。
“姑娘,找你的零钱。”
一只手在华浮生面前晃晃,打断她不断加载的思绪。
“啊?”她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向四周,再对上店家,“叫我吗?”
“哎,对。”没等她反应过来,零钱和纸包都已放到她的手上。
“这个点心是不是换了模具?”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忙碌的店家没有回答她,转头招待着别的客人。
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是就在这一刻,华浮生觉得她所在的空间不太真实。
人群熙熙攘攘,繁华美好如画,她与画中人没有联系。
华浮生想起来以前谁说的来着?这很正常,人的思维过于内倾的时候就有可能会出现这种症状,别多想,出门走走就好。
对,该找点事做,不然就去杀个人吧。
治安并不完善的古代,人命还可以买卖,她偶尔也会接一接悬赏,只不沾老弱妇孺及良善之辈。
踩着夕阳的余晖,华浮生走进一座昏黑的铺子。
侧坐着的一个伙计模样的男人正在低头数钱,头也不转地说道:“打烊了,明儿再来吧。”
“来一份摇晃的树枝。”她语气平平地说道。
闻言,那男人转头打量她,他是止风分散到这一带的联络人张四,负责发放替人解决烦恼的任务与结算报酬。
见眼前的人眼生又没什么肌肉,还学着人带帷幕,顿时轻蔑道:“小子,毛长齐了么,从哪里问来的暗号?”
来人并未答话,只是耐心告罄,抬手。
“嗖”的一声,一门令牌贴着联络人的脑门嵌入墙中。
张四拿着铜钱的手一抖,没穿好的贯钱一下子散落一地却不敢捡。
他毫不手软地给自己扇一巴掌:“怪小的眼神不好,怠慢了大人。”
见面前的人没有怪罪的意思,他这才毕恭毕敬地伸出手想要将令牌取下,努力两三次才将其取下。令牌完好无损,特有的身份代号“冥”清晰的撰写在上面。
张四不由得悄悄一口凉气。
作为止风中的一员,他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么位不喜与人来往、出手干脆利落、再难的任务也能无伤完成的奇人,也知道此人拥有着拒绝指派任务的权力。只是不止为何,“他”出现的频次随着止风的扩大越来越少了。
收敛住心里的惊讶,张四为其引路进内室:“这边请。”
案架上的卷宗不多,也就两三卷,一份是被他人执行过但失败而升级的任务,一份过于简单且不重要所以还没安排下去,还有一份则是上头吩咐着留给特定的人做的。
犹豫一瞬,张四拿下第三份给冥。
难度大,对应的价钱亦高。
华浮生觉得这个任务相当有意思,报酬也很可观,唯一不足的是画像中的人她认识,觉得人还挺不错。
撂下那绘着清秀男子面孔的画像,华浮生用处理过的声线沉声道:“新来的?你上级没和你说过我的规矩?”
“我知,我知,五不沾……但这个……买家出价高啊。”张四讪笑着,比了个手势,“这个数呢。”
叹一口气,华浮生心里想着这个止风的理念当真是与自己不符合:“我没在跟你商量,换一个,快点。”
钱少一点好过良心刺痛。
顺手翻过整理在册的简报,有赖于高权限,华浮生发现止风的业务范围又扩大了,天南地北,无所不有。
看看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回头找去看。
……
在同一座城的不同地方,回到自己府邸的萧长离总算能歇上一会。
时下春闱刚过,人事变动和新旧势力在明里暗里的争斗不会少。老皇帝垂暮,政权呈现不稳的态势。作为储君的太子身处弱势,接连被揪住把柄,抨击其德与才的谏言日日都有,就连皇帝自己也在犹豫到底是任人唯贤还是长子为先。
这本来没有萧长离什么事,有封号有宅邸已经很知足的他早已公开表示过自己无意争储,也不站队,却仍被卷入时局的漩涡。
猜忌、算计、杀机……无聊的人类总是喜欢让这些充斥自己那看似非常有作为的人生。
还狭隘地认为别人都与自己一样。
至于他,抛开一切责任、人情、期许,他自己只想闲云野鹤、修仙问道,却求而不得。
把奴仆都叫退,萧长离终于能够在浴桶里短暂的享受一下沐浴的清静。
托学了些术法的福,他终于能够想把自己整个往水里泡就往水里泡,不用担心头发半天干不了。
一个哨子形状的挂坠就放在旁边,他将它取来,把绳子泡在水里洗涤,顺便简略的拭过物件表面。
这是月前那位奇女子当做人情赠予他的,说是近日她会留在京都,如果有事可以吹响瓷哨。倘若她还在这个城,就会来。
他没试着吹响过。
她说有空会上门来喝茶,也没来过。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萧长离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觉得是下人又不把他的命令当回事。
“不需要水,退下吧。”他道。
太多人往他府里塞人了,美曰其名照顾,实则监视。
到后来,他都无所谓了,留下阿耶的人、与他还算交好的兄弟送的人在内院,其他就送到外院自生自灭。
可是门却被推开了。
在他把脸沉下去的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咦?你在洗澡?”
“啊?”
此刻屏风里的萧长离非常庆幸还有个屏风挡着。
“没事,你先泡着吧,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
她说她收到消息,有人买金杀人,欲取他的性命,还说他府邸的守卫太过儿戏,不费什么功夫就能进来,也就周围在最里头有几个能看的。
他知道,所以睡得浅,睡觉前他都会给自己的房间布置上陷阱,平时则不许人进来。
能怎么办呢?生活在权力漩涡里,无可避免的要沾染这些麻烦事。但这事与她没有关系,他有圣人赐予的几个能用的护卫在周围警戒,能处理好。
外间的人沉默一会,就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伴随着匆匆的步履声,几个侍卫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说是府里遭了刺客。
看着那人又惊又惧又愤怒的样子,萧长离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才知道来者似是在挑衅,暗中击晕小半守卫不说,还给每个人的脖子上抹上一笔红颜料。
何等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