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换金手指后被花瓶带飞》言川念河

11、第一关·火山岩浆（七）

　　航行器下方，巨兽用身子罩着炋石，阴沉沉地盯着忽然启动的航行器。

　　在它的视角里，银色小炮筒俯冲下降，擦着它坚硬的火山岩外壳而过，甚至还在空中全方位转了个圈，像极了挑衅。

　　然而每一次它想要用巨掌把航行器扑下来时，航行器却总能仗着体型小的优势，敏捷逃脱。

　　巨兽被它惹得烦不胜烦，却无法解决这个小麻烦，在原地发出了躁动不安地怒吼。

　　姜凛倒悬在航行器的半截绳梯上，膝盖勾住绳梯，仰身伸手，被迫随着航行器的移动而在空中晃荡。

　　眼看航行器的骚扰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巨兽依旧没有离开原先的位置，姜凛拖腔带调地抱怨：

　　“我说，它还挺有耐心的——”

　　风声太大，站在控制台前的凌苋听不清他的声音，但心中的感受与姜凛如出一辙。

　　这巨兽很能忍，像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只是守住炋石。

　　当航行器靠近时，它会警惕起来随时出击，但是当航行器离开了它蹲坐时的攻击范围，巨兽就会巍然不动地放弃进攻，改用凶恶的目光盯着他们，巨掌覆盖在闪着银色亮光的炋石上。

　　凌苋抬脚走到舱门上，垂着头隔空与巨兽对视。

　　在看到她出现在航行器舱口的那一瞬，巨兽收起的獠牙重新呲了出来，巨掌不安地刨着地，黑漆漆的眼睛焦躁不安。

　　……原来是冲着她。

　　凌苋回想起方才机器狗探测后得出的结果是巨兽已经进化，心中有了猜测。

　　进化后，巨兽不仅不受海水的侵蚀，对威胁性大的物种的直觉也有所提升。

　　它守着炋石，像是有些忌惮凌苋的精神力，十分谨慎。

　　凌苋顿了一下，抬手按下控制台上的“紧急漂流舱”按键。

　　还倒悬着的姜凛会错了意：“喂，不会要把我放进去吧！”

　　紧急漂流舱常用于救生和求救，一般在遇到主航行器报废等重大故障时才会被启用，内部只有一个控制前行方向的控制枢纽，且仅能容下一个人。

　　凌苋一把拉开紧急漂流舱的门，对着下方的姜凛丢下一句“待会儿自己找时机”，就把自己关在了那个密闭狭小的空间中。

　　她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平铺出去。

　　漂流舱的精神力接口很小，能进行的操作也很有限，然而凌苋对接上漂流舱，海浪一样稳定又强大的精神力控制着漂流舱精准地行驶，向巨兽的方向晃晃悠悠地飘过去。

　　姜凛直起身，望了一眼漂流舱的方向，眼眸眯了起来。

　　果不其然，巨兽的视线从航行器上转移到漂流舱上。随着漂流舱的靠近，它立起身，覆盖着坚硬岩石的巨掌抓向体型小又缺乏攻击性的舱体。

　　在巨兽立起身的那一瞬，它一直谨慎护在身下的炋石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泛着银色的光。

　　看来调虎离山计是有效的。

　　姜凛正要接管航行器的行驶，刚放出精神力对接，就发现航行器依旧被凌苋控制着，对接失败。

　　他原本想趁着方才巨兽立起身的那短暂一刻俯冲过去，奈何航行器不听指挥，在凌苋的控制下依旧在空中不紧不慢地绕圈。

　　漂流舱从巨兽方才那一爪中勉强逃生，保持离巨兽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岌岌可危的漂流舱行驶速度很慢，但偏偏又在巨兽眼前晃悠，把钓饵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巨兽盯了一会儿，忍耐度降回零点，立起身想要把这个“鱼饵”一章拍碎。

　　它的目标不知不觉已经从保护炋石变成了毁掉漂流舱，无意识地在漂流舱的引诱下挪动几步，再次露出身下闪着银色光芒的炋石。

　　姜凛所在的航行器终于动了，疾速冲向巨兽身下的方向。

　　姜凛仰着身，整个人核心收紧，在手碰到炋石时抓住边缘的凹陷，向上一拎——

　　没拎动。

　　漂流舱里的凌苋余光扫到了这一幕，皮笑肉不笑地对接上航行舱内的广播系统：“探测仪监测到的炋石密度6克每立方厘米，体积不超过300立方厘米，别告诉我你拎不起来。”

　　姜凛罕见地没有反驳，拽着绳梯翻上航行器：“……好像有股力在往下压着它。”

　　……往下压？

　　凌苋分神片刻，半透的漂流舱外的光线忽然暗了，巨兽尖利的獠牙和巨掌近在咫尺。

　　她紧急调整漂流舱方向，向右上方的空隙加速，不料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用力地把漂浮舱推向左下方——

　　两个相反方向的力作用在一起，漂流舱在原处轻盈地旋转两圈，像是忽然从战斗模式切换到了舞动模式，颇有一种临危不惧的优雅。

　　姜凛透过舷窗，看到的景象就是这一幕。

　　他一时也顿了一下，震撼道：“……这是你的新策略？”

　　另一边，凌苋顾不上回应，迅速制动还在打转的航行器，控制它接连侧身翻滚。

　　如果没有那忽然而来的一股相反方向的力，漂流舱本来是能够恰好躲过那一击的。但是方才原地旋转耽误了时间，巨兽一爪抓上了漂流舱的尾部，击碎了一半稳定气压的尾部装置。

　　就在凌苋转身时，数十片锋利的碎片直直地飞向她扩大的瞳孔。

　　好在保护装置迅速弹出，凌苋被挤进了一团柔软的气囊中，安全下来，只有手臂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
　　漂流舱被击破的前一刻，姜凛眸中的神情沉了下去，意识到凌苋那边遇到了麻烦。

　　他几乎要立即夺过航行器的控制权，已经放出一半精神力，才恍然响起抢夺控制权会导致对方断连。

　　“检测到您的队友处于存活状态。”他的金手指系统平静地说，像是无法理解他波动的情绪，“您在担心什么？”

　　姜凛沉默地望着漂流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按着舷窗旁的扶杆，甚至没有注意到扶杆被他压得凹陷下去了一块。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尾部受损的漂流舱盘旋着高升，却看不到漂流舱里面的情况。

　　姜凛语气不稳地对着通讯系统问了几遍，对面才打开通讯。

　　由于漂流舱内气压不稳，凌苋清晰的、比往常要急促的呼吸声从通讯系统的出声口传出，贴着姜凛的耳边响起：

　　“我没事。”可能是为了省力，凌苋原本偏冷质感的声线放得很轻柔。

　　姜凛的情绪波动还未平稳，就听到她用柔和的声音吐出了冰冷的话：“关注我这边有什么用？你不如研究一下怎么拿起炋石。”

　　姜凛绷紧的嘴角放松下来。

　　……现在相信她没事了。

　　方才巨兽终于击中了一次目标，气势一下高涨起来，耀武耀威地用后掌着地站了起来，摆出一幅想要乘胜追击的进攻动作，身下护着的炋石再次暴露出来。

　　舱内气压轰然增大，凌苋手臂上的伤口迅速往外冒血，动一下就异常疼痛。但她的精神力却不受影响，平稳操控航行器从后方绕路过去。

　　她刚要通过通讯系统指挥姜凛再去试一次，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也像是放轻了许多。

　　“同时精准操控两个机甲太耗费精力了。”她听见他嗓音轻柔却不容置喙地说，“控制权交给我吧，相信我。”

　　凌苋眼睫轻垂，攥紧的指尖放松了一点。

　　她沉默片刻，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给其他人转让了机甲控制权，把精神力撤出了航行器系统。

　　隔着厚厚的气囊，她透过透明的漂流舱外壳，看向航行器的方向。

　　她本意是想关注姜凛的进度，却看到了几乎可以称得上诡异的一幕。

　　在漂流舱起了雾的透明外壳上，一笔一划地出现了一个图案。

　　凌苋眯着眼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那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哭脸，往下撇的嘴角和顿号般的泪水格外瞩目。

　　.
　　姜凛单腿勾住断掉的绳梯，仰身后翻，在航行器与擦地而过时，再一次尝试着把炋石向上拿起。

　　这一次，那股压着炋石的力消失了，姜凛轻松地沿着绳梯翻进航行器，把炋石放进去。

　　巨兽一低头，发现自己守了那么久的能源石不翼而飞，咆哮着站起身，扑向距离最近的漂流舱。

　　漂流舱反应很快，但由于报废了一半，速度十分受限，几乎称得上是慢悠悠地拖着灰的尾烟往上飞。

　　在巨兽弓着背进攻的前一瞬，姜凛站在航行器的舱口，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额前的黑发随风扬起。他拖着声音说：“嘿——”

　　姜凛掀起眼皮，深墨色的眼眸注视着巨兽。他总显得散漫的身形站直了，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刀，寒光乍现。

　　像是感应到了危险，巨兽的动作顿住了。

　　它缓慢而迟钝地转过身。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守着的东西已经丢了，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

　　于是巨兽在进攻和撤退之间选择了后者，化为一团黑漆漆的岩浆，流回了海底。

　　“……很好。”任务完成，系统诡异的机械声在舱内响起，“你们活着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即使表现并不像我预想的那样完美。”

　　姜凛没理它，快速放出捕捞网，把漂流舱捞了回来。

　　他打开漂流舱的门，一眼就看到凌苋被裹在气囊中，一只胳膊以一种奇怪的形状弯着，鲜红的血不断往外冒。

　　凌苋把气囊从身上挪开，侧身从舱门的方向挤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刚刚有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推了一把漂流舱，不然我是能够躲过去的。我还看到……”

　　姜凛目光凝在她的伤口上，压着声打断她：“这就是你说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