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月色不温柔》秤砣妞儿

23、第 23 章

　　震惊、愤怒、讶异，纷至沓来的表情像是跑马灯般涌现在堇文铁青的脸颊上。

　　趁着他愣神的间隙，顾默凡丝滑地挣脱他的禁锢转身离去，连带飘起的发丝在空中滑过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重新戴上鸭舌帽，脚步细密，可刚转过一个拐角，又被另一个男声拦住了去路。

　　“顾默凡？你怎么在这儿？”

　　一抬头，顾默凡便撞进王旭宛如见鬼的脸。

　　他何时出来了？

　　被现场二次抓包，顾默凡反应迅速地朝着反方向跑去。

　　回味过来的王旭连忙对着安保人员大喊，“有人偷拍，快过来抓住她！”

　　随着一个个通讯机的传话，整个夜总会的安保人员全部奔跑起来，朝着他们包厢的方向围了过来。

　　碰运气转过两个转弯，顾默凡终是被两侧赶来的保安围堵在吧台的一角，从后面跟来的王旭喘着粗气大声命令道。

　　“给我搜她的身，她肯定带了监控设备！”

　　再沉着的人面对几个全副武装、手持利器的魁梧大汉都无法不心生畏惧，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推到墙边的顾默凡无处可逃、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她下意识双手抱头护住上身。

　　就在地上的黑影不断向她接近、即将触及到她的身体时，随着几声吃痛的惊呼，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一声极具胁迫性的男声传来，顾默凡只觉上身一沉，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睁开眼便看到了堇文穿着白衬衫的健硕倒三角背影。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一股熟悉的感觉钻入她的心底，她突然忆起许多年前，她与他在大学校园里散步，他也是这样替她挡住了朝她飞来的蓝球。

　　那时的他还没有现在这般成熟稳重，对她冷着脸，接过球，甚至连声“小心”都懒得施舍，却在举手投足中带着一种少年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那时的她，只单单觉得呆在他身边就无比安全。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顾南初的心底淡淡化开。

　　照理来说，她这样的人，不该再有心动。

　　然而前方的局势仍僵持不下，王旭缩在一众打手的身后，气急败坏地对着他们发号施令，“就是他们俩过来砸场子，给我上!”

　　在他的挑拨下，肌肉强健的打手皆握紧了电棍。

　　堇文挽起衬衫长袖、重心下移，眉眼闪过一丝狠厉，眼看双方即将展开一场恶战，方才给顾默凡竭力推销牛郎的妈妈桑拨开人群冲了进来，拦住一众保安，“都给我退下，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堇总，您没事吧”。

　　扭着妖娆身姿、浓妆艳抹的妈妈桑亲热地凑过来嘘寒问暖。

　　“寒姐，那个女人偷拍我们！”

　　见局势有所扭转，王旭跳梁小丑般冲到妈妈桑的身边请求支持。

　　“别给我胡说”，妈妈桑对着王旭的脸就是一巴掌，“你什么身份，敢诬陷堇总身边的人！”

　　“寒姐，我真没骗你，她身上绝对带了偷拍设备，她可能还会报......”

　　王旭对着眼前的妈妈桑声泪俱下，却被她大手一挥，被两个保安架了出去。

　　“寒姐，我真没骗你！”

　　在王旭渐行渐远的呐喊与哀求声中，躲在堇文身后的顾默凡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她将已经有些湿乎乎的监视器换了个手拿，依旧在手心攥得紧紧的。

　　之后她裹着沉甸甸的西装，在堇文的陪同下被安全地护送出夜总会。

　　可幸运的化险为夷并没有让她的思维有片刻的放松，她的脑海里充斥着接下来的计划走向。

　　今晚她已经打草惊蛇了，王旭很快就会来找她们的麻烦，这些天她们手上虽掌握了一些证据，可若想将他一把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还远远不够......

　　待她回过神来，一阵好闻的皮质香氛传来，一抬眼便是满目繁星，堇文鼻骨挺立的脸徐徐映亮，他剪裁利落的下颌线紧绷、隐在暗处的漆黑瞳仁带着生人勿进的阴郁，不知何时她已坐进了堇文的星空顶迈巴赫车厢，周遭的空气沉寂地可怕。

　　“司机停车。”

　　顾默凡清冷的声音划破压抑的空气，桑桑还潜伏在门口等着接应她，王旭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会引爆。

　　“怎么了？”

　　堇文缓缓道，那宛如磨砂颗粒般的嗓音在静默的车厢里显得尤为有质感。

　　“我有朋友来接我，今天的事......”

　　顾默凡平静的回答，刚准备道谢却被对方拦住话头，语气恶狠狠的，带着憎恶，“又是洛一诚那小子？”

　　“是桑桑。”

　　顾默凡难得好脾气的解释，她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耐心，不似她的性情。

　　联系方才遇到王旭，堇文猜了个大概。

　　之前李桑桑跳楼事件，他还特意让人查过来龙去脉，这么一来事情正好对上了。

　　可堇文的心底却没有丝毫的释然，他对她身着暴露潜入夜总会的行经仍感到无比愤怒，于是刻意为难道，“今晚你是来找牛郎的？”

　　顾默凡柳眉轻蹙，厚重的黑框的眼睛仍盖不住她此刻神情的凝重，她不认为他到现在猜不到她此行的目的。

　　“我只是好奇究竟什么模样的牛郎，能令你流连忘返？”

　　堇文双腿交叠，往后坐满靠椅，神情肆意，纠缠的语气变得轻佻，这让顾默凡感觉到了侮辱。

　　“反正不是堇总你这样的。”

　　依旧是古井无波的语气，顾默凡撇开肩头的西服外套，就准备划开车门出去，却无意间引燃了对方的火芯。

　　人一旦动了情感，理智这个东西便会如旧房子里的灯泡，时灵时不灵。

　　虽然他明知道她是故意说话激他，可他却偏偏没有办法大度不计。

　　他堂堂维瑞总裁跟在她身后追她都不要，却喜欢来路不明的下三流路子。

　　一股无名之火从堇文的胸膛燃起，借着怒意，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其拉入自己的怀里，翻身压在身下。

　　“你不是喜欢男人，那试试我如何？”

　　还没等顾默凡集中精力反抗，堇文的一个深吻压在了她的唇上，开唇撬齿、长驱直入、抵死纠缠，充分地侵占对方的领地。

　　他压抑了整整八年的热忱仿佛都要在此刻奔涌而出，融化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面对突然的强迫，顾默凡深埋心底的梦魇瞬间上头。

　　位于酒店顶层的烫金红漆铁门、围着睡袍慢条斯理斟香槟的中年男人、他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还有那些恶心的触感让她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伴着一声脆生生的“滚开！”

　　堇文竟整个人被腾空抛起，跌在对面的椅座上，车厢随着一震，再抬起头，便对上直直瞪着他的那一双惊恐的鹿眼。

　　陷入回忆的顾默凡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缕凌乱的发丝耷拉在嘴角，漆黑的眸子空洞而无神，像是一只即将深渊吞没的猎物，整个人散发着深深的绝望。

　　堇文被她可怖的表情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哐”地一声，车门被重重地叩上。

　　一声厌恶到至极的“混蛋”，伴随着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倏忽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那么严重的应激反应，当年.......

　　堇文不敢往下想，心脏的抽痛已令他无法思考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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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迈巴赫已开出一段距离，顾默凡在冰凉的夜风里颤抖着行走，失魂落魄地像个随时都能飘走的纸片人。

　　“找到桑桑、她有危险。”

　　她不断默念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才能勉强从沉重到无法呼吸的回忆里得到片刻的喘息。

　　两旁的行人说说笑笑，街道的霓虹闪耀到刺眼，可她却如何都找不到方向，周围的一切开始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她顺势抱膝坐在了马路边。

　　也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玻璃窗融在顾默凡微微发红的面颊，她仿若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头顶的星空变成了真实，月色温柔，她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股好闻的柏木松香传来，仰头便能看见堇文的那张青涩的脸。

　　他清晰的下颌线轻点她的额尖，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轻阖的双目上一缕碎发垂落眉睫，鸦羽般的睫毛落下两扇阴影，远处传来缥缈吉他的民谣，月光似轻纱给一切笼上一层柔光，所谓情不自禁也不过如此。

　　“啊文，你说以后我们会结婚吗？”

　　十八岁的秦冉还不明白婚姻意味着什么，只朦胧的意识到结了婚的两个人可以永远在一起，成为彼此的专属。

　　“哐”地一声，秦冉滚落到面前的草坪上，原本抱着她的堇文倏忽松开了手。

　　“哎呀，好痛！你干什么呀？本来我的脚就崴了，现在屁股也摔痛了。”

　　秦冉嘟着嘴夸张地叫嚷着，还时不时拿眼瞥面前男生，观察他的表情。

　　“才多大的小屁孩，就想着结婚了？”

　　堇文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的秦冉，语气里带着忿忿。

　　“长大都是要结婚的，就像我爸妈和你爸妈结婚后才有的我们。”

　　秦冉见卖惨不起作用，自己厚着脸皮爬了起来，顺带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月光均匀地散落在她洁白的蕾丝长裙与光滑柔亮的小腿上，连发丝都沾染了璀璨的星辉，在一派夜色中分外迷人。

　　“结婚是要感情基础......”，眼前的女孩一时看的堇文慌了神，他背过身去，胡乱搪塞着。

　　“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你只要对我培养好感情就好。”

　　秦冉抓住机会，拖着步子从身后追上堇文，像只小猫似的从他身侧蹭了上来，堇文一低头便对上她甜美到融化的笑脸。

　　“我不会喜欢你的，所以不用培养。”

　　堇文眼皮轻掀，俊俏的脸上满是冷漠，他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锐利的寒眸仿佛要一眼将她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