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别给我打电话》加九

9、第 9 章

　　深秋时节，阳光灿烂而不炙热，晒在身上，有种轻柔的暖意，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这里，都是很好的享受。

　　不过……
　　尤季的视线轻飘飘拂过孟近远，觉得大概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了。

　　“爸。”孟近远把杯子放上桌，很直接地说道，“我不懂这些，就不给庞叔叔他们添麻烦了。”
　　林天阳：“不让你真的参与，就是跟着你庞叔和小尤，多看看听听，你别当工作，当上学，当去玩，不要有什么负担。”
　　孟近远：“他们工作那么忙，还要顾着我，耽搁多少功夫，没必要。”
　　林天阳：“不用特意照顾你，不耽误什么。”

　　庞叔也在旁边说：“小远啊，你还跟庞叔叔客气？尽管来！”
　　孟近远还在看着他爸，英俊的五官绷的很紧，像一张撑开的塑料膜，轻轻一碰就会断开。
　　林天阳始终保持笑意，没有继续劝说，但神情中的坚决，不容任何人反驳。

　　尤季觉得自己应该也应该表个态说点什么，但……
　　他张了张嘴。

　　孟近远已经站起身来：“我下午约了同学，先走了，你们继续。”
　　林天阳：“你庞叔叔难得过来，小尤也在，中午一起吃饭。”
　　孟近远：“我约了同学有事。”
　　林天阳：“这会还早，吃饭再去。”

　　孟近远一下子没了声。
　　尤季坐在他右手边，孟近远说话时微微侧身面向林天阳，这个角度，他看到孟近远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慢慢蜷了起来，手背上青筋暴突。

　　庞叔低声跟林天阳说了句什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孟近远往后退了两步，椅子被顶的晃了晃，歪着倒在草地上。
　　林天阳抬头看儿子。

　　孟近远胸口起伏着，跟他爸的气定神闲相比，他脸色太难看了。
　　林天阳问：“怎么了？”
　　孟近远又后退了一步。

　　尤季忽然起身，说：“我东西落你车里了，你跟我去拿一下。”
　　孟近远偏头，满脸写着不爽：“什么东西？”
　　“就是我昨天刚买的那个。”尤季笑着转向两位长辈，“不好意思，我们失陪一下。”
　　抓过孟近远的手腕，不由分说，一把拉走。

　　庞叔叔笑着打趣：“这俩年轻人感情不错啊。”
　　林天阳也笑了，目睹两人离开。

　　尤季比孟近远稍矮一点，但孟近远体格大，四肢修长，他拽起来有点费劲，孟近远还不配合，他又拉又拖，路上碰到赵叔，见他俩拉拉扯扯地，还对他们笑了一会，那表情，大概已经从林天阳那得知了他们目前的“关系”。

　　好不容易把人带到大门口，他松开孟近远，站在那喘气。
　　孟近远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现在总算找到个突破口。

　　他走到车前，拉开车门，满脸冷漠地看向尤季：“找吧。”
　　尤季累够呛，摆摆手，示意等会。
　　“刚才不是很着急吗？”孟近远语带嘲讽，“这会不急了？你们这些人，有一句话是真的吗？”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里都有谁，但尤季猜测，至少包括林天阳和他。
　　其实也没错，就刚才，短短半小时，他说的话，没几句是真正发自内心。
　　林天阳大概也差不多吧。

　　不过——
　　尤季钻进副驾驶，在座椅上摸索一番，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还特意在他眼前晃：“找到了。”

　　碧绿色的小铁盒，是某品牌无糖薄荷糖，孟近远见尤季吃过好几次。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亲眼看着尤季装了一盒在外套口袋，他开车向来安稳，也不知道这玩意什么时候飞出来的。

　　尤季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释了一句：“衣服口袋太浅了，解安全带的时候扯了一下，可能那时候掉的，我没留意。”
　　孟近远盯着他手里的盒子看了两眼，默默低下头。
　　尤季打开小铁盒，倒出两粒薄荷糖，自己吃下一颗，拿着另一颗，走到孟近远跟前。

　　“我先走了。”
　　孟近远的话拦住了尤季伸出去的手掌，他顿了一顿，说：“林总和庞总在等你，吃完饭再走吧。”
　　“不饿。”孟近远去拉驾驶座车门，语气和神态一样僵硬，“你们自己吃。”
　　尤季笑道：“我没开车来，你现在走了，我一会怎么回去？”
　　孟近远把住车门，准备坐进去，闻言又出来：“车留给你。”
　　尤季：“那你怎么走？不如吃完饭，我们一起走，行吗？”

　　对话中，尤季一直保持着微笑，被孟近远怀疑没有丢东西时，也没发怒。
　　这人的情绪似乎很稳定。
　　但孟近远最讨厌的，恰恰就是这种“稳定”。

　　明明不爽到极点，明明脑袋里的心思多的快要溢出，偏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呵呵地看你，用“为你好”的理由，将你死死定在原地。
　　你反抗，就是不知好歹。
　　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虚假又可怜。

　　孟近远的眼神一下子冷到极点，再次拉开车门，径自坐进去。
　　尤季听见引擎发动声，愣了下，忙小跑上前，趁他关窗之前问：“你刚刚不是说把车给我，现在……”
　　“我不愿意。”孟近远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尤季，“尤季，你以为你用我妈要挟我，我不敢反悔是不是？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仅这次反悔，以后你要演什么戏，我也不会奉陪，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你，你也少来干涉我。”

　　尤季左手还放在车窗框上，孟近远瞄到，抬手，作势要拍过来，尤季一惊，下意识把手缩了回来。
　　下一秒，车子发动，驶出大门，蹭一下窜不见了。
　　“……”

　　尤季扶额叹气。
　　人跑了，他只得独自回后院，解释说孟近远临时有重要事情，回学校去了。
　　林天阳只是点点头，没追问，也没说什么别的。

　　傍晚，尤季回到公寓，孟近远不在，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一接通就被挂断了。
　　再打，还是如此。
　　尤季也就没再继续，今天见庞叔和林天阳，下午又去公司加班，本来就累，那对父子俩之间的问题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他自认没那个能耐掺和。
　　何况，他们是合作关系，他为什么要单方面去哄人？又不是带小孩。

　　中午没吃好，尤季很饿，下楼找了家海鲜自助，独自大吃一顿。
　　他食量很大，可其实日常里，真正能放开肚子吃饭的机会并不太多。

　　平时在公司，开会看文件见客户，能花在餐桌上的时间有限，社交宴请的场合，食物很多，但大部分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并不是奔着吃饭去的。
　　人特别多，环境嘈杂的地方，他的食欲也会随之减弱，吃不了许多。
　　他的肠胃比任何机器都更加能精准感知他的情绪。

　　只有独自一个人，或者在亲人朋友面前，他才能开怀大吃。
　　最近太忙，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这样放松进食了。

　　他不赶时间，不急不慢的，拿一点吃一点，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觉得饱了。
　　晚上没多少运动量，他不敢再吃，默默记下几个最好吃的品种，就离开了。

　　外面就是宁城市区中心，高楼鳞次栉比，路上车水马龙，繁华尽显。

　　秋天夜晚，风很有些凉意，尤季迎着风深呼吸，白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站在路口，想起自己第一次站在这里，心里想着，他要用十年时间，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现在，六年过去了，他似乎做得不错，但，还远远不够。
　　世界时刻变化，未来充满不确定，他不能就此松懈。

　　手机在此时响起，他看到孟近远的名字。
　　眼睛微微眯起，慢条斯理接通：“你好。”

　　那边的人顿了一顿，才回道：“你好，请问是尤先生吗？”
　　尤季怔了怔，没有立即回话。
　　对方立即解释道：“尤先生你好，我叫xxx，我是孟近远的大学同学。”
　　尤季没听清对方名字，只是问：“请问找我有事吗？”
　　对方说：“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在xx饭店，孟近远他喝醉了，我们……”

　　旁边忽然响起一声嘶吼：“别相信他，他绑架了我，诈骗，诈骗！”
　　尤季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电话里的人哀嚎着：“尤先生，我不是啊，我也不是要钱，孟近远他真喝醉了，我们这都……你能不能来接他一下？我们在xxx路223号的私房菜馆。”

　　或许是之前吃太饱了，脑供血不足，尤季的脑子有点迟钝，好一会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电话里的人又重复了一遍，他转过身，背风而站，用力闭了下眼，才回道：“不好意思这里人多，太吵，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下地址。”

　　结束通话，尤季直接将手机揣进口袋，算着信号灯时间，准备过马路。
　　今天忙一天，回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红灯开始跳动，尤季在心里倒计时，往人群集中。

　　风更大了，双手插进外套口袋，触碰到一片冰凉。
　　脑海中突如其来一闪，遥远的呼喊顺着风声灌进耳道。

　　“他绑架了我！”
　　“别相信他！”

　　尤季把手机掏出来，翻到通话记录。
　　几个数字，当然看不出什么。
　　盯着看了几秒，他放慢脚步，原地转了半圈，又停下来片刻，随后忽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