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孤**柔

7、第七章

　　第七章
　　陈昭绾拿了那回香复骨丹，略犹豫了下，竟去救了那白衣人，还给了受伤的玄衣人服了一丸。这一下林源不由大惊失色，心里暗骂自己竟没想到他们是一伙的，这小子拿了自己的神药自然是要去救那两个的，唉……可惜了自己的药竟用在了对头的身上，今日当真大大地倒霉，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恐怕那盒子的事也是不能善了了，但他既已答应了陈昭绾，便决定留下一起看看情况，若是可能，说不定还能知道些“钥匙”的消息。
　　那白衣人吃了药后，竟能坐起来了，那玄衣人看了他一眼，居然轻轻扶了那白衣人一下，白衣人顿时一愣，却也没有推开，默默地靠着玄衣人走着。
　　陈昭绾看了眼自己周围这几人，伤痕遍布，血迹斑斑，除了自己和林源稍好些，另两个就像是刚从刑场上走出来，这样子走在路上，不被报官抓起来，也是要引起混乱的。
　　可若是自己回去帮他们拿替换衣服，却又不放心将林源和那两人留下，万一林源趁此机会将两人杀了，带走那盒子，自己岂不是白忙了一场，那白，玄二人到还好，吃了自己给的药，对他的防备也低了些，可也难保不会偷偷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他烦恼时，几人离城门也近了，索性这时天已经全黑了，街边虽有灯火，可毕竟是小城，并不那么通明，路人也少，只有几个小摊贩，收拾着推车准备回家。陈昭绾心一横，想着便这么混进去，应该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

　　便在这时，林源却道：“我们几个这样进去可不行，我和陈公子也就罢了，你们两位……呵呵……恐怕得换身衣服吧？”这话确实有理，白，玄二人也点点头，看着陈昭绾。
　　陈昭绾抚额不语，瞥了眼林源。
　　林源心思百转，一下便明白了他的顾虑，便道：“陈公子不妨给我个信物，我可以代为跑一趟。”陈昭绾一想，这样却是最好的法子，解下了那个刻了“绾”字的玉佩，若说信物，他便也只有这个了。林源是看中了那两人的盒子，倒也不怕他就这么跑了，遂将玉佩递给他，说了宅子的方位，便托他去了。

　　林源一走，那两人一下松了口气，这一天下来，他们真正是心神疲惫，此时只想睡过去，无奈旁边还有位不知来历，不知底细的高手在看着，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二位报一下名号，师承吧，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们一回，这些总是可以说的吧？”陈昭绾也不和他们客气，直接地问道。那两人顿了顿，白衣人说道：“在下秦晚卿，师承僐水宫。”玄衣人看了他一眼，说：“在下慕容无彦，师承三清剑派。”
　　秦晚卿惊道：“原来你还是慕容家的人啊！那你怎么……怎么就……”忽然想起这些话却不是自己该问的，便不再说下去。
　　慕容无彦沉默了会儿，忽然说：“你是不是想问，怎么我就没学慕容本家的功夫，反投了三清剑派？”

　　旁边两人没一个接话的，陈昭绾是不感兴趣，秦晚卿却是隐约猜到些，与他知道的谣言有关的，便不敢再问了，怕触了他的痛处。
　　慕容无彦到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没什么，你若想知道，我是可以说的，他们并不承认我，我也不愿理睬他们，这慕容二字也不是谁都很稀罕的，只是我娘的意愿，我却是一定要达成的，只要入了家谱，他们对外承不承认都一样。”
　　“他们没想教我本家的功夫，我也压根没想学，他们放了话，谁敢收我，慕容家便与之再无瓜葛了，但师傅与我娘有些渊源，看不了我这样，便收我入了三清剑派，我觉着挺好的。”他一脸的不在乎。
　　陈昭绾却忽然便觉得，白道，似乎也并不全是那么不可取的，没有传闻里那么的不堪，毕竟，三清剑派肯收下他，慕容家是不会高兴的，若为了江湖上的地位，这事便不该这么做，三清道长理应是不能收他的，这是一派的掌门理所应当懂得的道理，可……他却收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只为了一些渊源。
　　也许……无情的本不该是人，而是这世间。

　　闲聊的时间里，林源已经拿了衣服回转来了。
　　秦晚卿和慕容无彦自拿了衣服去换，这回到换成是陈昭绾和林源一起了。
　　林源摸摸鼻子，说：“你家里的小孩子可真是凶悍，要不是我带着你的信物，他们怕要当我是抢劫的贼人了。可贼人又哪里会回去主人家里啊，唉……”神色颇有些哭笑不得。
　　陈昭绾想到，是了，这天竟已很晚了，难怪他们要担心，这一趟出去，却是莫名地在阎王爷面前晃了一回，真正是胆大包天，好在竟没人看出他是个半瓶水的。他自己却不知，这半瓶水，也够一般人晃荡个好几十年了。
　　便笑道：“难道是因为林公子一看便是贼人的样子吗？”
　　林源更是心中郁郁，他自问也是个翩翩佳公子，如今却被一帮孩子错认成贼人，若是别的谁，他自不消说，看不顺眼杀了便是，可这些个孩子……唉……
　　陈昭绾本觉林源是个无情毒辣之人，如今看来倒不尽是如此，此人心性却是不坏，只是行止无端，有些为所欲为罢了，可他自己也是半斤八两，还曾经对那两个无冤无仇的人动过杀意，又哪里有资格说林源了，只能说是臭味相投，两人竟是一路的心思。

　　等秦晚卿，慕容无彦换好衣服，几人进了城回了宅子，已经极晚了。
　　陈昭绾回去后，被小牙他们很是责备了番，说他不该这么晚回来，却连消息也没有，而对于这几个跟来的人，小子们竟都极默契地选择了沉默。这么小的孩子，便会看人脸色的，只怕也只有曾经做过乞儿的小牙他们了，这么一想，陈昭绾不由有些愧疚，答应了过几日带他们去吃一顿作为补偿，银钱全算在他的账上，这才又哄得小子们高兴了。
　　待完事，陈昭绾已经累得只想睡下，更不用提秦晚卿和慕容二人。
　　林源倒是个极聪明的，他主动提出明天再谈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天便在这里各自睡下了。陈昭绾实在有些不放心，生怕林源半夜做出杀人越货的事来，但却累得不行，本来想着一晚上警醒些，结果却睡熟了去。

　　深夜，他醒来过一次，觉着精神头好些了，便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听见有什么，却还是不放心，便下了床，随手披上件长衫，开了门。
　　他的屋子正对着宅子里的小花园，风景甚是优美，却是小牙特意为他选定的好住处。
　　他抬头看看天，月亮竟是带了点红色的，弯月如钩，就像是个流了血的伤痕，刻在漆黑的夜空上。他从不信什么不祥之物的征兆，以前也有人说过，凡事总不会是绝对的，只要你有能力，有魄力，便是横的，也能拗成了竖的，若你不愿看这一面，就让那物事只能出现你爱看的那一面，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便都把它变成了你愿意的，只要——你有这个能力。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捏紧挂在脖子上的玉佩。
　　什么是他愿意的？如今....他只想知道自己是谁，有没有亲人，有没有家，有没有……能和他一起承担苦楚的人。
　　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愿意……
　　爱什么也没有的他。
　　就连记忆也没有。他蹲下，静静地，没有流泪地哭泣着。一整晚上。
　　他把头埋在膝上，没有看见对面看着他的人。

　　那人细长的眉眼，带着点几乎看不出的温柔，他原是听见动静，生怕那两人悄悄走了，便起来躲在暗处看一看，谁知看到的却是这个神秘的少年。
　　仔细看着，那人想，也许不该是少年了，因为他的眼睛，深沉而内敛。也许他只是有着少年的脸孔和身段的，一个不易长大的孩子。稚嫩里带着些魅惑，可这魅惑又是不完全的，似乎缺少了什么关键的物事，才让他看起来只是个孩子般的少年人。
　　今天是血月，是否也预兆着不详呢？那人看见少年抬起头看着天，微蹙蹙眉。
　　江湖是个比江和湖更广大的水域，有无数稀奇古怪蛊惑人心的生命在孕育着，这个少年的故事又是什么样的精彩绝伦？那人微眯着眼，想到了少年奇怪的武功。
　　碧水云天。
　　那是个同样精彩绝伦，又让人抚掌叹息的地方。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关联？少年蹲下了，不知是否在流泪，但那人却知道，他感觉得到，绝没有。
　　他默默地看着少年。一整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