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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清歌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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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岚和江晚确实相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同年纪的俩个人。不过明妃的眉眼更加清冷,脾气也不大好。左边的耳朵下面有一颗痣,被鬓角挡着,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江晚离的江岚近一些,看的也清楚。
江岚的确很漂亮。
她捡起一个莲子酥进口中,清甜味美。她忍不住又吃了一颗。
春诗见状,默默的去后厨房多添了一碟。
江晚在明华宫吃了饭,江岚忙活着往她的头上扎好看的发簪,时不时讲几句贴心话。安静又温馨。
江晚坐在镜子前面,江岚见了妹妹心里头高兴,她久居深宫,江越见她一次都难,更何况是年纪更小的江晚。
“我看外头菊花开的真好,再有几个月桂花也开了,你常进宫来看望我,我也领着你去看桂花。”江岚拉着江晚的手,说要去御花园赏菊。
“若是江越见了花朵绚丽,又要作诗。”江岚颇感怀念。
她是希望江越少进宫来的。
江岚漫步到御花园,没看到几个妃嫔,倒是又撞见了太子喻。
听了陛下身边的太监公公徐海嘉说起过一嘴,太子喻回京的途中遇刺,一不小心跌落了山崖,摔断了条腿。
索性医治还算及时,还有的救。
卫文喻坐在木质的轮椅上,面前是一朵金色的重瓣菊花。
卫文喻和江岚对视一眼,双方皆默不作声的行礼,然后错开视线。
卫文喻的目光在江晚身上停留了几秒,深深的觉得江晚与明妃娘娘虽然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与后宫嫔妃不常见面,也知道明妃是个直爽的人,也是父皇最宠爱的嫔妃。
而江晚,不过是伪装的温婉贤淑,实际上是个喜欢呛人的人。
卫文喻屈起手指,昂贵的花朵在他手里脆弱的折断,短暂的以最美好的姿态停留在他的手上。
江晚跟在江岚后面,忍不住回头看向卫文喻,便看见了他折断菊花这一幕。
江晚:……
江岚见她回头望,眼神上下一扫,开口笑她:“怎么?太子殿下好看。”
不,觉得他有点病。
江晚勾起唇角:“姐姐说笑了,自然是我夫君好看。”
鲜花朵朵如海浪潮水,缤纷美丽,绿叶映衬,如繁星环月,美不胜收。
深宫寂寞。
她只是陪伴了江岚几个时辰,便感觉到了江岚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寂寞,这是令人绝望又不得不承认的。
赏花遇上太子,江岚也没有了赏的兴致。
“宁贵人善画,入宫三年也送了我不少的画作,正巧有一副秋日金菊图,晚儿就拿回去吧。”
江晚就这么,抱着一个画盒子和一堆江岚给的赏赐回了府邸。
偌大的府邸空旷,甘棠帮她抱着盒子,行露扶着她跨过门坎,她见着无论是扫地的家丁还是擦窗的婢子都一瘸一拐的,面色不太好。
江晚迟疑,她看向甘棠。
“这……”
甘棠心领神会的回话,语调中带着些侥幸和恐惧:“小,回夫人的话,今天除了我们几个带过来的丫鬟,府里的一众下人都挨了两板子,大人说是……说是以儆效尤。”
江晚震惊,她微张嘴唇,说不出话来。
无妄之灾四个大字顶在头上,她甚至失神的抱着画回到屋子里,坐在床边也忘了把画放下来。
江晚迅速的回过神来,然后撇下画,在装着冬衣的箱子里面迅速的翻找,伸手摸到了那块上好的白玉,毫无杂色的玉佩。
挂着深蓝色流苏,缀着黄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珠子。
玉佩冰冷的躺在手心里。
甘棠进来,便看见自己家小姐在对着一块玉佩出神。她忍不住担忧,询问道:“夫人,这是大人的玉佩吗?”
江晚收起玉佩放进袖中。
正因为不是,她才觉得有些头疼。
“甘棠,大人如今在府上吗?”
甘棠回忆起方才杨管家急匆匆的去拿什么东西,甘棠耳边的流苏耳环摇晃,她说:“大人今日好像在府上,奴婢方才见到了杨管家进了书房。”
江晚站起身,袖中的玉佩有些沉,好像压在她心上的一块石头。
那籍籍无名的周小哥竟是太子。
若是普通人家,或是官宦人家的子女都好。
竟是太子。
江晚错开几步,坐到了床边。
“甘棠,我去找大人,不用跟着我。”
甘棠欲言又止:“是。”
她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她真的觉得小姐落水后有些变了。直到她看着小姐嫁给了姑爷,行事更加的不似从前了。
江晚推开门,行过廊道,踩在木板上的脚步声平稳,她走到书房门前,双手按着门板,然后屈起关节敲了敲。
“进。”
江晚推门进去,率先入目的是坐在正位的张遥。他双手撑开扶着桌案,桌案上摆着一副文书,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按着一个手印。
屋内一左一右的站在两个锦衣卫,不是闻凌也不是赵贺,是两个没见过的生面孔。皆是冷面的青年男性,腰间悬挂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大刀。
江晚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实在是来的不是时候。
张遥忙着,以为来人是闻凌,便没有直接抬头去看。
他直接吩咐道:“取回来的款项差人送回工……”
张遥微微蹙眉:“……夫人。”
江晚回来还没换衣服,穿的衣服还是入宫那一套,十分正式。
江晚艰难道:“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但是不是很急。你若是忙的话……”
张遥看她,忽然笑了。
“是吗。”
略显清冷的语调,他绕过桌子,缓慢的走了几步,随意的捡起桌案上的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别处。
“夫人要说什么,自然是最重要的。”
张遥转身,环抱着手臂,半靠在桌案旁边。
“严旭,严季,退下吧。”
张遥看着兴致不高,他坐在桌边,目光略带审视,令人有些不安。
江晚避免跟他面对面,绕到张遥的左边,右手伸进袖中,面色沉重的拿出那块玉佩拍在桌子上。
江晚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开口:“出了点问题,想找你商量一下。”
张遥咂了一声,侧目用余光就看清了那块玉佩,他轻声陈述:“这是太子喻的玉佩,玉佩是私物,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张遥故作了然,歪头道:“原来如此……”
“这是你与太子喻的定情信物?”
江晚不理他的阴阳怪气,自顾自的走到了椅子边,自己坐了下去。
“在逃走的路上,我遇见了一个人,他自称是礼部尚书之子,叫周喻。”
“他跌落悬崖,落入湖中,摔断了一条腿。许诺给我白银一箱,求我救他。”
“我知道礼部尚书大人姓石,我没信他。于是他将玉佩交给我,承诺未来以白银一箱来换这块玉佩。”江晚避重就轻,不提一句自己的抢劫行为。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他到了业县的一家医馆。”
张遥静静的听着。
“昨天问你,你不说。是怕我担心你……有失贞洁?”张遥一语中的。
“而今日你入宫去,回来却与我讲这件事。”
“你在宫中遇见了太子。”
如此一针见血,江晚都要给他鼓掌了。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没有一开始就和张遥坦白。
江晚道:“对不起。”
张遥拿起玉佩,叹了一口气。“玉佩我会代你交给殿下,你与他不用再见了。”
“至于殿下承诺你的一箱白银……我会处理。”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不需要过多的担忧,可以只有告诉我,我不会怀疑你。”
太子遇刺,救人的却是卫文彻抓走的江晚。实在是可笑的巧合,多么讽刺。
江晚说:“我姐姐同我讲过,太子殿下是陛下一直带在身边的。”
“你呢,你有站位吗?”
张遥放起玉佩,“我自然是,忠于陛下。”
“江晚,不要论政。”
江晚对着他伸手,张遥回握住。
江晚的手指很细,手也比他的手小很多。年纪也是,江晚要小他四五岁。张遥握着他妻子的手,觉得她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有时候像,有时候不像。
张遥清咳一声,收回了手。
这种指尖缠绕的感觉有些痒,他下意识的抓抓手心,这种痒意始终得不到纾解。
张遥真是好看,黑色的长发梳起来更显干练,漂亮但并不精致,带着线条和攻击力的漂亮。
微薄的红唇,感觉一咬就会破皮出血,眼睛是深邃的黑色,比墨水还要化不开的黑色。眼睛是单眼皮,眼睛要比别人要黑一些,衬的他美丽的容貌也变得冷酷。
张遥很难忽视江晚这种直视的目光,哪怕是他在做别的事情也能感觉到她的视线。
“别看了,再看给你丢出去。”
就是脾气不太好。
江晚默默腹诽,慢吞吞的走到门边,准备回房间换一身合适的衣服,她推开门,光就打下来,金灿灿的晒的惹眼,七月初的日光是毒辣的,不一会儿就热的不行。
张遥的书房里摆着不少冰,她在里面的时候还觉得凉爽,现在出了门只觉得热。
好不容易回了自己屋里,换了身轻便凉快的衣裙,甘棠便端着一碗搁了冰块的梅子汤进屋。
江晚端起来喝了两口,梅子汤口感圆圆的,加了冰块很是清爽。
而那边的书房,张遥的眼神漆黑,从袖中拿出一只熟悉的簪子来,轻轻的拍在了桌面上。
卫文喻的发簪。
严旭和严季悄无声息的进来,听凭张遥的吩咐。
“挑几个身手好点的,加上宁九,来府上跟着夫人。”
他又补充道:“除了宁九,其他人不要被夫人发现。”
“有什么情况就禀报给我,以江晚的性命为主。”
这件事情,他不希望发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