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传》鱼亭晚

6、第一卷《辛宁篇》

　　说完，陆判便要出去，门外站着一男子，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他扶住唐夫人说道：“母亲，我们现下应当尽其所能帮锦衣卫断案。”他身上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大人。”他向陆判行礼毕，语气之中带有不易被人察觉的哽咽道：“我是唐肖大人嫡子唐林之，姐姐现下死因不明，可验尸剖验此事需要向家中长辈说明缘由之后，由家中长辈决定，其余的事情，我们都竭尽所能配合大人。”

　　陆判眼神清冷，只是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大人，你觉得这个案件凶手是谁？”

　　“我怎么觉着唐姑娘这个弟弟真奇怪，自己的亲姐姐死了，虽然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我看他倒是没有露出很伤心的模样。”辛宁道。

　　“嗯，你可真聪明，他们这一家子确实都不太对劲。”陆判回复道。

　　“啊？”
　　“大人，此话怎么讲？”辛宁不解。

　　陆判这才一一解释给她听，你看唐姑娘死后，唐夫人她很伤心，几乎都以泪洗面，也确实符合一位母亲失去子女的悲痛，可她却又不一样，虽然她很伤心，可她哭的背后却一直在阻止我们办案，破坏现场，她伤心不能做假，破坏现场却也是事实。

　　而唐大人他本人呢？在女儿去世以后，他最先想的是怎么把他这位夫人弄走？问都没问过他这位去世的女儿，这完全不符合一位心疼女儿的父亲应该有的默样。

　　她的这位弟弟，看似想要帮他姐姐早日捉拿凶手，在父母和锦衣卫之间来回拉扯，而他这位母亲似乎很听他的话，你看没看到刚刚在他开口的时候，唐夫人虽然也是在哭，可是却没有反驳他，这不符合唐夫人的性格，十二刚刚只是轻轻拉了她手腕一下，她就大发雷霆，可是现在却跟一个鹌鹑一样缩着，这证明唐夫人很害怕他这个儿子，而这位唐少爷对他姐姐的死亡，就像是知道一样，总之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所以我说他们这一家人确实都很怪。

　　这回你明白了吗？说完陆判看着辛宁道。

　　辛宁点头：“嗯，明白了”

　　陆判深色莫测，“既然明白了，那就去唐府问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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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府中

　　唐林之坐在陆判对面“不知大人想要问什么？”

　　陆判手指轻点，语气淡淡道。
　　“不知令姐平日里跟谁关系比较要好？”
　　“都跟哪些人来往？”
　　唐林之先是咳嗽了两声，随后才开口道。

　　“姐姐平日里都是独来独往，因为她的性格比较孤僻，并没有关系很要好的姐妹。”
　　“唯一可能跟她聊得来的，大概可能就是周府的小女儿吧”

　　“嗯？”
　　“周府？哪个周府？”陆判问道。

　　唐林之:
　　“就是周鹏飞，周大人那个周府。”

　　陆判:
　　“周鹏飞竟然还有个女儿？”

　　唐林之:
　　“ 在外人看来周鹏飞只有两个儿子，其实并不是，他实际上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和二少爷周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这件事倒是让陆判没有想到，之后他又问道:
　　“那你们两家平日里来往很密切吗？”

　　唐林之道:
　　“并没有”

　　“只是几年前有一次姐姐跟母亲去五行山路上发生了一些意外，恰巧在这期间遇见周小姐。”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周小姐就会来陪姐姐说话，二人的关系渐渐就好了起来。”

　　“姐姐似乎很喜欢和周小姐相处，这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一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闺中密友，只是两年前周小姐突然就离开京城去了别的地方，去了哪里？那就不知道了。”

　　“只是在那以后，姐姐又变成一个人，独来独往。”

　　陆判:
　　“那你知道那位周小姐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的吗？”

　　唐林之摇头“这个我并不清楚。”

　　“那你姐姐平日里在家都会做些什么？”陆判又问道。

　　唐林之:
　　“姐姐平日里只会把自己关在房中，除了用膳，她几乎都不怎么出门。”
　　“也不怎么爱说话？”

　　陆判:
　　“跟你们家里人也不说话吗？”

　　唐林之:
　　“是，每日姐姐几乎跟我们说不上四句话。”

　　陆判:
　　“唐小姐的性格是一直都这样吗？”

　　唐林之:
　　“并不是”
　　“五年前那时候姐姐还是很活泼，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陆判:
　　“难道你们就没有察觉到，她这种情况就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唐林之:
　　“当时我们就以为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所以姐姐才变得沉稳。”

　　陆判:
　　“那在那段时间她身边有没有发生过哪些事情？”

　　唐林之先是摇了摇头，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陆判挑眉“怎么？想起什么了？”

　　唐林之支支吾吾始终说不出一个字，陆判没那么多耐心等他，把屠龙刀往面前一放，厉声道“说”

　　这一幕让辛宁震惊了，她在陆判耳边拍手道
　　“啧啧，大人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人”

　　陆判瞪了她一眼，继续等待唐林之接下来的话。

　　唐林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
　　“陆大人，这件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才十岁，但在我记忆力姐姐经常会陪我玩耍，那时候的姐姐很活泼，府里的下人也都很喜欢她。”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记得很清楚，那日下午我像往常一样来找姐姐，可是却没有见到她，我只知道那天府里非常慌乱，下人们都手忙脚乱的做着事情，父亲，母亲神色也都非常焦灼，每次他们见到我都很欢喜，可是那天我明明就在他们面前他们却跟没有看到我一样。”

　　“当时我不理解，之后的三天里姐姐依旧没有出现，我当时跟母亲哭闹着我。要姐姐，母亲却没有哄我，我却还被父亲骂了一顿。”

　　“我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无意间听到下人们再说什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中邪了？当时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说到这里唐林之闭上眼睛沉浸在回忆里似乎很痛苦，只听他又继续道:

　　“两日后，府里来了很多道士，他们穿着奇装异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怖的面具，我无意间看见，之后被父亲知道后把我锁在了房中不许我出来，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关我，我大哭大闹，可就连平日里心疼我的母亲也依然没有放我出门，母亲只会哭着对我说，好孩子等过了这两天就好了，母亲就会放你出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房间里有一个秘密通道，那是小时候我跟姐姐一起发现的，第二天晚上我打算偷偷跑出去想去找姐姐诉苦，却让我看到了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陆判看着唐林之双手紧握浑身颤抖的继续说
　　“夜晚的府里烛火通明，我当时非常好奇，就往火光最亮处走去，火光处周围全是那些带着恐怖面具的人，而我的父母站在一旁，我的姐姐四肢被绑在高台上的十字架木头上，披头散发，衣服凌乱，浑身是伤。”

　　“那些带着恐怖面具的人嘴里一直在嘟囔着我听不懂的话，父母当时就在一旁看着，母亲捂着嘴痛哭，父亲也闭着眼，不忍直视。”

　　“当时我想要跑出去救姐姐，就在我刚要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姐姐她看着我，她流着泪对我摇头，嘴上无声的冲着我说，林之不要出来。”

　　陆判神情复杂。
　　“那你当时出去了吗？”

　　唐林之摇头“没有”因为我知道那是姐姐希望的，姐姐一直都希望我好，我知道她不会害我。

　　“之后每到白天我都会默默的回到那间关着我的房间，夜里在偷偷跑出来看姐姐，这场仪式整整三天三夜，姐姐就这样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期间不吃不喝，被火光整整围了三天三夜。”

　　唐林之神情突然变得面目全非，声音异常尖锐。
　　“陆大人，我不明白明明是至亲之人，为何他们会对姐姐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他们在我眼里和那群带着恐怖面具的人都一样，他们都是一群魔鬼。”

　　陆判:
　　“后来呢”

　　唐林之十分痛苦的说道:
　　“第四天，父亲终于把我放了出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次去到姐姐被绑的地方，可是那里空空荡荡，干净的不像话，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好似我之前看见的种种，都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

　　“那时我以为姐姐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我满心欢喜的跑到她的房间，却空无一人，房间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晚膳的时候，那是我这几天下来第一次主动同父亲母亲说话，我问他们姐姐去哪里了？”
　　“母亲却跟我说姐姐去了温州的舅舅家，姐姐一直以来就跟舅舅一家不是很亲近，怎么可能会去舅舅家？”

　　“第二天我偷偷写信联系舅舅家的表哥，问他姐姐是否去了他们那里？京城离温州少则三日多则七日信才能送到，我每天都在焦灼的等待表哥的来信。”

　　“在第七天的时候，信终于送到了我的手中，可信中的话让我的心彻底凉了下来，信中表哥说姐姐根本就没有去他们那里。”

　　“没有去他们那里，那会去哪里呢？”
　　“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为了不被母亲父亲察觉，我每天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依旧每天吃喝玩乐，让他们以为我每天都很快乐，还别说，他们真的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我每天都私自问底下的人，姐姐究竟去了哪里？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他们神情紧张，生怕说出什么来。”唐林之苦笑“后来我明白了，这是他们被父亲母亲特令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问过有关于姐姐的事情，这个家又变成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可是却在半年后姐姐突然又回来了。”

　　“姐姐回来的那一刻，我却不想上前，”唐林之看着陆判问道“陆大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陆判顿了顿，接着道:“为什么？”

　　唐林之却古怪一笑道:“这世上你见过古怪又邪恶的眼睛吗？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透过它你能看清很多东西。”

　　“那双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让你浑身发毛，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邪恶的破坏欲，那一眼让我明白了，她不喜欢这里，她想让我们消失。”

　　“当一个神情温柔如水的人变成另一番模样，到底是为什么？”

　　“姐姐回来了，父母却一句话都没用跟她说，其实那天我真的以为姐姐会杀了我们，因为她当时的状态真的很吓人，可是她却没有，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就这样大家相安无事的过了四年。”

　　“昨日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出门，当时我还很替姐姐开心，姐姐终于又开始恢复正常了，可谁知今日就等来她死亡的消息，我不明白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

　　“陆大人，你会捉到凶手的，对吧？”唐林之问。

　　陆判沉默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对着他说：“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的父亲和母亲。”

　　唐林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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