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主［山神］》白狼君上

89、相诉

　　084.相诉
　　在琢光山上，山的力量让耀灵仿佛恢复如初。
　　听弦一连走了几日。
　　这几天，耀灵和黑域却相对无言。从前耀灵一路追随黑域，此时的时间似乎放慢了，黑域默默跟随着耀灵，一起踏遍他山上的每一个角落。
　　正午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山崖阳光最盛的地方阖目调息，感受着一草一木。
　　远处的山不时硝烟四起，而琢光山上的草地树木却异常繁茂。
　　耀灵的心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这次回来这么久他都是人形的形态，此刻他想变回白狼的样子。他睁开眼看了看黑域，催动体内灵力，想着自己真身的模样，却是一阵刺痛传来，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没有变回去？
　　怎么会这样！
　　耀灵看着自己仍是人类的双手慌张不已。
　　他偷偷看向黑域，还是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发觉他的异样，暗自庆幸没有惊动他，便又加倍驱使灵力只为化身变回白狼。
　　他成功了，代价是每一节骨头都像经历了拆分在拼凑在一起的痛苦。
　　短短一瞬间，他已筋疲力尽。
　　闭着眼，突然感觉到抚摸他皮毛的那只手，如此熟悉，黑域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他身边。耀灵没有去看，就这么又睡了半日。
　　白狼趴在黑域腿上醒来，准确来说是往他怀里挤入一颗大大的狼头。
　　从正午睡到傍晚，耀灵抖了抖毛，想变成人伸了懒腰，一用力伴随而来的竟又是那响彻骨节的疼痛，他不由得“嗷~”的一声叫出了声。
　　似乎要掰断骨头，再为他拼出个人形，这一瞬疼的他有些想放弃化形，又害怕被黑域发现，强忍着咬着牙想再试一次。
　　这一次竟很轻松的顺利化形了！变回人类的耀灵一个没站稳，倒在黑域身上。耀灵才发现黑域的眼神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主人，你知道了？”回去过了很久耀灵才开口问，回想那时黑域的眼神，应该一开始就知道他无法化形的事了。
　　“嗯。”黑域点点头。
　　是啊，这世间一切，只要他想，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们一起坐在山神庙前的空地上，月光下耀灵只看能到黑域脸的轮廓。
　　“主人，你不出去看看吗？”这三天黑域没离开过耀灵一步，却让他感觉如此漫长。
　　“不去。”黑域道。
　　“现在外面别的山都乱事不断，你不管吗？”
　　“……”蛇神无言，耀灵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
　　“……是不是因为人类。主人，你派听弦出去，又是和人类有关？”耀灵没想到黑域会如此拒绝。
　　“是，不全是。”
　　“……那好，我直说了，我母亲和兄弟姐妹的死。是不是因为人类？”平静的语气让耀灵再也无法忍受，他转过头对着黑域说道。
　　“是。”
　　“当年琢光山被烧，是因为人类恩将仇报！我在山上这么多年，看着他们对山掠夺无度，为什么，为什么……”他好想问问蛇神为什么偏偏对人类如此宽容，却说不出口，“你就是无视他们的破坏，才在这里视而不见的对吗？！”
　　“不是。”
　　黑域一尘不变的低沉声音，让耀灵看不穿想不通，他的神明明就那么在他眼前，为什么感觉越来越遥远。越是不懂，越是害怕，他紧张到不行，直至几近疯狂的吼出，“你是万山之主，所以无论人类怎样破坏，你都要护着他们是吧？你纵容人类破坏的一切，失去家园失去亲人……这些要所有动物来承担！人类对山造成的破坏，要山和山神来承受！”
　　耀灵愤然起身，刚转身，手却被黑域拉住。
　　他不想解释，只想抱抱他，却被耀灵一把推开。
　　“你以为你替他们分担了痛苦就可以像无事发生继续下去吗！不！我不要！你不管，就让我来！他们夺走的一切我都要拿回来！”
　　我错了，错在一再退让！
　　错在还相信他们会变好！
　　忍了那么久，原谅了那么多次，人类渺小无知毫无改变！
　　耀灵嘶吼着朝山下跑去，强忍着化形的痛苦变回白狼，朝琢光山下新建起的一片房子直冲而去！
　　化形的痛苦，是因为琢光山也在因此受难吗，就算是付出一切，也要守住琢光山！
　　暴怒的白狼显得比平时更加巨大，他在生灵面前显露身形，所到之处鸟兽四散。狼爪一掌拍碎一间屋顶，却因里面没有找到人类更加狂躁。
　　“狼儿，停下！”黑域赶到，飞身闪到白狼面前。
　　白狼低沉怒吼着，在黑域灵力安抚下慢慢低下了头，却猛地向前冲撞了过去。
　　黑域被冲撞得后退几步，直抵山界。
　　耀灵才看到原本山界的边缘突然多了一层金色剑羽图纹的边界，是听弦的结界……
　　“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让我自由出山界？
　　如今又让听弦设结界困住我？！”
　　“你现在不能出去。”黑域说道，不断加大灵力，另百兽臣服的安抚之力，此刻却压制不住耀灵的心魔。
　　他抱住狼头，念动咒语，努力压制着耀灵，又小心不让他受伤。
　　正当白狼的眼皮发沉，就要睡去的时候。偏偏这时，几个人类回来了，他们先是看到被催毁的房子，随后看到比虎还大几分的巨狼，顿时之间吓得狂叫不止！
　　黑域只能也随之显露神形，目光扫过慌跑的人类，一个个被抽取了记忆倒下，随后集中力量安抚耀灵。
　　而再此之中一个老汉竟然先一步，吓得直接躺在地，一命呜呼。
　　黑域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随着琢光山上一个人类的死去，白狼嘴角渗出血来，倒在他面前。

　　耀灵再次睁开眼，又回到山神庙，似乎一切都倒回到从前。
　　转头却看到床边蛇神沉重的神色。
　　“狼儿。”黑域只低声唤出这两个字，在耀灵听来如此温柔却又小心翼翼。
　　“我没事。”耀灵说着，却又转过身背对着黑域。他蜷缩着身体，不痛，胸口却堵的难受。
　　却留下黑域立在床边，更加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阻止我伤害人类的原因？”耀灵背着身问道。
　　“嗯。”黑域轻声应道。
　　“不公平。”沉默良久，耀灵开口道，“一切都要山来承受。”
　　山神不可以伤害人类，住在山上以山为生的人类也是山的子民，还有因山神而死的人类，造成的伤害都会一重重的累加在山神身上。
　　是啊，山神明明是守护者，却要承受这一切反噬。
　　背后一阵沉静，就那么一瞬间耀灵突然觉得心里一惊，慌张的赶忙转身坐起来，看到黑域竟还那么一动不动的，就现在他身边，守着他不曾离开。
　　好想用力的一拳垂在他胸口，快要贴近时却又不敢用力，打在他身上，狠狠一把抓住黑域的衣服。脸埋在他身上，耀灵怕了，好怕一转身他已离开，除了黑域什么都不重要……
　　“我在。”黑域摸着耀灵的头发，轻轻拍他的背，直至耀灵呼吸渐渐平复。
　　耀灵慢慢松开握紧黑域衣服的手，拉他在床边坐下，抚着他的脸说道：“主人，我听你的，乖乖待在琢光山，不去杀人类。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疲惫的黑眸回望着耀灵，应了声，“好。”得到肯定的回答，耀灵搂住黑域的脖子，贴近他耳边，坚定的一字一句说道，“主人，如果哪天，我若是控制不住自己，在我发狂之前……杀了我。”
　　黑域的瞳孔猛地收缩，耀灵想要的他都会给，可是这个约定他无法应允。
　　“为何？”黑域问道，耀灵的话如同刀子在他心口来割。
　　“主人，其实我都知道，从冥界回来那天就知道，我的身体好不了了。”
　　“不，不是的！”黑域抢着说道，沉默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想如何让耀灵放弃那个想法。
　　耀灵感受到往日威严的蛇神，此刻在他面前的慌乱。他摸索着，试着像黑域安抚自己一样，轻轻摸着他的背。
　　“有很多次，就像上次化形那样，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争抢我的身体，我怕哪天就要完全控制不住它了，会伤到主人，也会毁了琢光山。”耀灵平静说完，松开黑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想在多看看他。
　　“我在，不会的。”黑域坚定说道。
　　耀灵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已经够了。若是没有遇见你，我恐怕连成年都活不到……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的。”
　　“狼儿，你等等我，真的还有办法的，我去找云中君！”
　　“月神大人？”
　　“此去天界要两个时辰，听弦最早也要明天回来，我会在山神庙周围设咒。”黑域说完起身便走。
　　耀灵急忙拉住说走就走的黑域，突然道，“主人，你派听弦出去，到今天已经七天了，外面到底怎么了？除了人类间的争斗，还有什么事？还有这几天说是看着不让我出山，分明是你在保护我……”
　　“不用担心，狼儿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黑域说着，低下头来轻轻吻过耀灵的额头，便急着转身离开。
　　“主人，我多想，有一天也能成为你的依靠……”来不及道别的耀灵，看着黑域的背影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