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主［山神］》白狼君上

90、代价

　　耀灵在山神庙运功调息，灵力压制却阻止不了体内魔气翻腾。又感胃中也是酸楚难耐，强捂住嘴，却堵不住什么喷涌出来，看着双手，是血，黑色的血……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不然黑域也不会这么急于去找月神。
　　本就没抱希望的耀灵，那时没有拦他。
　　“主人啊，狼儿要失言了。我不等你了……”耀灵默默苦笑着，“若是彻底没了气息，那样就算是你也无法找到吧。”
　　他想着，抚着床沿艰难下地，想趁黑域不在的时候，想办法离开琢光山。
　　而此时黑域刚离开不过一刻，庙外真的有了动静！
　　门口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传来，奇怪的是分明到近前，想必定是破了听弦的结界，入山已久，可耀灵却没有一点发觉！
　　但是等了会，却也没见那人行闯进来。
　　主人的符咒……他进不来。耀灵突然意识到，可那到底是谁，偏偏在这时……
　　“是谁？”耀灵终于忍不住问道。
　　门外脚步声也随之停了下来，随之传来一个清冷的男人声音，“你好，我叫李镇，偶然路过此处，可否开门……借口水喝？”
　　琢光山上水草丰盈，水源并不难寻。即便真是偶然路过的人类，可以无视听弦的结界阻拦，也断不会非要等在山神庙外讨水喝。
　　而谎言越是明目张胆便越是感到问询者身份并不简单。
　　“山下清泉遍布，先生自取便是。”耀灵说道。
　　“哈哈哈哈！”似乎被看透心思，对方竟不加掩饰的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却透着无尽寒意。
　　“蛇神这符咒设的巧妙，我若硬闯也并非全无胜算，只是可惜了你这白狼神庙。”来者笑应道。
　　耀灵错愕片刻，此人分明是知晓他与黑域的身份，话语中却分明透露着来者不善。
　　耗下去也是无意，耀灵索性用衣袖拭干唇上血迹，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起身上前，直接打开了门。
　　“好久不见啊。”门外等候多时，一张笑盈盈的脸招呼道。
　　正午的阳光由他背后照过来，耀灵定睛看清，那人虽眉眼弯弯，似带着桃花，却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怎么，这么快便不认得本座了？”
　　不，那张脸，虽说只见过一面，耀灵又怎会忘记？！
　　“冥君！”随着耀灵喊出，伴随着冥君的狂笑，瞬间天地骤变，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
　　本已做好赴死决心的耀灵并不惧怕，可冥君亲自来世间，还出现在琢光山让他很是担忧。
　　耀灵对冥君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冥界之主，是比渊更无比强大恐怖的存在。在他看来，冥界一遭，只因给蛇神面子，才放自己回来世间。可今天，偏偏这时，冥君造访，赶在黑域不在，怎么看都像故意为之。
　　“冥君此来所为何事，不如明说。”
　　“哦？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冥君说着，面对耀灵，又踏出一步，“不如跟我走吧。”
　　近在咫尺的距离，冥君向耀灵伸出了手。
　　“冥君亲自来取魂魄吗？我……”耀灵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发现身体也动不了。
　　而此时正得意的冥君脸色突然一沉，伸到耀灵胸前的手由爪握拳，终略有不甘的收了回来。
　　耀灵也同时恢复了活动，“……我跟你走，不要伤我琢光山一草一木。”他不怕死，只想最后一刻保护好琢光山。
　　冥君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耀灵，目光最终停留在他头上的蛇骨簪道，“还是不了，我只是路过，想来看看老朋友。黑域不在的话就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感受到一股强大力量的拉扯，耀灵意识到刚才分明是有什么阻挡了冥君的行动。
　　看着冥君慢慢的转过身，迈开脚步，时间变得如此煎熬，耀灵扶着门框的手心渗出汗来。
　　而耀灵都已做好关门的准备，看着刚走两步的冥君竟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最近冥界接引的魂魄突然大增。今天来看这世间，除了你这小山，别处的山都不成样子……”冥君说着，眼神还是不由得看向耀灵头上的蛇骨簪，看着上面的几道浅浅的裂痕，又忍不住笑了笑道，“蛇神果然偏心。”
　　“冥君为何这样说？”
　　“也罢，我认识他万年……”
　　“万年？”
　　“你是想说，蛇神此生不过三千岁是吧。”
　　“此生？”
　　“自我掌管冥界已有万年，那时他就在。蛇神于这世间的年岁算来，三万也有余。但还头一次见他竟为你这一只小兽动情……只是不知道，搭上这万千生灵，这代价算不算大？”
　　“冥君何出此言？！”耀灵激动说道，“白狼自知配不上蛇神，但凭我微薄力量也没那个可能拉众山生灵陪葬……”
　　“陪葬？不不不，你误会了。”冥君解释道，“我知道山现在这个样子不因为你，山气大亏你看得到吧？蛇神力量大不如前，如今灵力也都用来护你这山了吧。解决方法也很简单，每次他重伤都会蜕皮。只要他还成本相，再蜕一次皮，这山河大地便会与他一起重生。”
　　“蜕皮？只要这样？”
　　“嗯。不过，但是各有利弊嘛，他的身体力量会重新恢复，但记忆嘛……”冥君按耐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以前的事也都会忘记。”
　　代价是失去记忆……
　　“所以啊，我还好奇，几十年前，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竟还能硬撑着不肯蜕皮。好了，我真该走了，不和你说了。”
　　“等下，冥君把话说清楚！”
　　“你知道这些山撑不了多久的，但若一心只想和你厮守，黑域就这么耗下去不肯重生……毁了这世间一切倒也没什么，无非是多收点魂，我回去让他们准备好接引便是。”
　　冥君转身走了几步后消失不见。
　　天空瞬间放晴，山间鸟语蝉鸣声也瞬间响起，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耀灵的身体突然抖的不行，心里乱作一团。冥君没有取走他的魂魄，但是道破的这些，他不知该先接受哪一个。
　　不见蛇神的那六十六年，他曾以为自己被抛弃，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即便如此，当周围的所以人都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只有耀灵不肯放弃。
　　冥君说黑域是为了不忘记耀灵，受了很重的伤，也不肯蜕皮重生。
　　如今世间灾祸不断，真的也是因为自己……？
　　耀灵不能接受，也不敢相信。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本是要离开的。可当他想出去时，才发现，蛇神的符咒不只是阻挡来人，竟也让他无法出山神庙。
　　“黑域，为什么。为什么！”耀灵忍不住大吼道，他跪在门口，外面的一切明明看着这么近，却踏不出一步。此前的山界，如今的山神庙，困住他，越来越无法呼吸……

　　意识开始迷离之际，庙外的符咒却突然消失了！耀灵伸出去试探的手，竟被另一只手握住？！
　　他刚想把手抽回来，却听得对面说道，“你松开手，不然我不医了！”
　　明明是自己被抓住吧，耀灵不解的看过去，原来拉住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腕，又被另一只手有力的抓着，修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已攥的发白。
　　“主人……”耀灵不由得唤出声，顺着那只手看去，黑域一脸不悦的立在那里。
　　对面的人神户清秀，额间一点朱砂，一身淡珊瑚色的衣服，微微飘动的披帛还发着光。虽容貌柔美，但是说话声音，神态语气分明是男子。
　　“你抓着我，我怎么诊脉啊！”
　　一声大吼，双方都松开了手。
　　“狼儿，这是云中君。”黑域向耀灵介绍道。
　　“小神耀灵，见过月神大人。”耀灵行礼道。
　　“无需多礼。”月神笑道。
　　一阵沉默，时间似乎又停滞了。来回看了看他俩，月神忍不住道，“……守在门口站那么久，就不能请我进去吗？”看二人依旧没有反应，叹了口气补充道，“方便的话。”
　　耀灵才反应过来，一把拉过黑域的手，对月神说道，“月神大人请进！”
　　月神进入山神庙那刻，照的整个屋子开始都映着一层淡淡的微光，仿佛把星河也一并带了进来。
　　一挥手，收敛光芒，月神换下薄纱，变作一身淡雪芽色的常服，似人间一位好看的富家公子。
　　“老蛇与我是故交，几百年想起我一次的那种。”月神一边逛，一边说道，“所以你且不必拘礼。”
　　耀灵乖巧点头回应，再看向黑域，脸色比方才更加阴沉。
　　“小白狼，你过来。”月神对耀灵招呼道。
　　黑域对看向自己的耀灵点头应允。
　　耀灵朝月神走过去，不时还转头看黑域。
　　“好了，还是你出去吧！”月神干脆直接把黑域推出门外，关上了门。

　　“真是个俊俏的娃啊。”月神端详着耀灵微微一笑，随后朝着他一点，手指一勾，一道黑色的烟尘钻了出来，用力一抓，消失殆尽。
　　耀灵顿感身体一下子轻松了，灵力也在慢慢恢复。
　　“你身上的魔气早被黑域除了九成，只是偏偏这个根儿他断不了。怪就怪地下害的病，解药却长在天上。”月神不紧不慢的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又招呼耀灵来坐。
　　“月神大人，我……”
　　“你什么？都好了啊。他托我的事完成了，不急出去。坐下歇会儿，让他站着等，谁叫他到现在才想起来找我。”月神欣喜的说着，在椅子上伸懒腰，又动了动脚，完全将刚才的端庄模样抛在脑后。
　　看呆了的耀灵，心里却没法完全放下心来，想着之前冥君说的关于黑域的事，又忍不住开口道，“月神大人……”
　　“停，打住！”月神仿佛知道耀灵心思般，抢先一步制止道，“别说，你的问题我答不了。”
　　“好吧，多谢月神大人。”耀灵说道，不再多言。
　　“不过，好人帮到底，我就再多说一句。”月神将身子探过去道，“耳朵凑过来。”

　　走出山神庙，道别黑域与耀灵，月神脚下生出一片祥云，烟气缭绕，彩云托着他向天宫飞去。

　　“他和你说了什么。”月神刚离开，黑域便等不及问道。
　　耀灵想起刚才月神的话，不敢看黑域，脸猛地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