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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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独从小就有一个想法，想抓住时间的脚步，看明白它是怎么来的怎么走的，花是哪天开的棉袄是哪天脱的……十八年来一年也没记住。
就是这么转瞬即逝。
央美初试复试顺利过关，文化课成绩有了十几分的提升，但排名没有，因为大家都在进步。
高三难熬的日子像砂纸，一下下磨着他的毅力和锐气，到最后，沈独只希望保持状态平稳活到高考，没有任何提分的欲望。
五一放假，沈独周五放学就飞到北京，晚上十点上床一觉睡到转天十一点。
凌晨惊醒了几次，以为要上课，摸到旁边热乎乎的唐无咎又安心下来。
沈独眯眼望着天花板，窗帘缝隙透进阳光，在他身上拦腰画了一条线。
沈独伸着懒腰滚了半周，趴在床上拿过手机。
唐无咎上午就出去干活了。
-我去花臂了，冰箱里有便利店的饭团
-小猫如果叫唤用箱子旁边的奶瓶喂，慢点喂别呛死了
-OK
沈独回复完，扒拉两下列表，划过置顶的各种班级群聊，终于在下面看见了王旨的小红点。
-你好，清列表，不熟互删一下叭~
沈独把他拉进置顶。
-好
王旨一通视频打进来，沈独蓬头垢面的接通了。
“你他妈挖战壕回来吗？”王旨挑着眉。
“嗯，温暖舒适通风好，要参观参观吗。”沈独说。
“去你妈的。”王旨说，“一周了，跟死了一样发消息也不回。”
“二模之前把手机交上去了。”沈独说。
“惨啊，马上熬到头喽……”王旨忽然啧一声，抬头朝远处喊，“来了！别喊了！”
“在麻将馆？”沈独说。
“对，先挂了，傻逼老头输钱了非说别人出千。”
“我看完我妈去……”沈独话没说完，屏幕画面一卡，视频挂断。
不如互删呢。
沈独叹着气晃进卫生间洗漱，回来时王旨可能是跟老头搏斗完了，发消息问：你最后要说什么？
-看完我妈去你那
-过来吧，但是躺椅前两天塌了新的还没送过来，你来只能在墙边蹲着
空气闷热，沈独走在明朗的街上，恍惚又感慨。天天披星戴月地往返于教学楼和寝室，好久没这样站在白天里了。
从医院出来时阴天了，沈独犹豫片刻，还是打车去了麻将馆。不是多想见王旨，甚至不想跟他聊天，只是想换个地方缓缓流水线作业般的麻木。
麻将馆里响声震天，气氛火热。
沈独搬了个马扎蹲坐在角落，不刷手机，就是对着鼎沸人群发愣。王旨跟送餐机器人似的穿梭在人群中，给这个送水给那个拿烟再帮嘴笨的吵架，路过沈独就顺嘴骂一句。
空气越发潮湿，窗外传来淅沥沥的雨声。
王旨又一次路过，停下来说：“练什么神功呢？”
“睁眼睡觉。”沈独说，“练会了上课用。”
“……牛逼。”王旨说，“打算待到几点？晚饭吃不吃？”
沈独摇头：“一会儿就回去。”
“下雨了不好打车啊。”王旨说。
“唐无咎过来接我。”沈独说。
王旨翻个白眼：“你他妈来我这儿蹲两个小时就是为了跟我显摆对象吗？”
沈独笑笑，低头翻出烟盒，抽了一根点上。
“宝宝辅食。”王旨伸出手。
“没了。”沈独说。
“当我瞎吗还剩一根儿。”王旨勾勾手，又看了一眼，“倒插的？许的什么愿？”
“忘了。”沈独说。
他的愿望太多了，全许一遍得用一条烟。
“都迷信……”王旨回头看向门口，“你亲爱的小男朋友好像来了。”
沈独站起来也往外看，是唐无咎的车，他走出去。
雨点砸在塑料屋檐上，噼啪作响，沈独扔下烟头，用脚尖碾进台阶下的铁簸萁。
多似曾相识的一幕。
运动鞋上的褶都一模一样。
沈独冒着雨钻进副驾，打了个哆嗦。
唐无咎从后座拿了件外套扔给他。
“哎。”沈独表情微妙地抖开外套披上，“你还记得你去年夏天什么态度吗？跟我欠你五百万似的。”
“我第一次租房子的时候态度特别好。”唐无咎说。
“嗯。”沈独点头。
“然后那个租户走的时候把空调卖了，管子都掏走了。”唐无咎说。
“人心险恶啊。”沈独笑起来，“我看着像是会偷空调的吗？”
“一开始看不出来，后来看你像会嫌原来的不制冷换个新空调的。”唐无咎回答。
“还真这么想过……”沈独感慨地笑着，叹了口气，“第一次租房子屁也不懂。”
“第二次就懂了。”唐无咎说。
车辆移动，雨刷器有规律地挥舞着。
开了一会儿，唐无咎戴着耳机接了个电话，聊了片刻后说了一句：“他马上高考了。”
沈独睁开眼，回头看他。
“小米过生日，想叫你过去。”唐无咎说。
“去呗。”沈独说，“今天放假。”
唐无咎按开车载蓝牙，闫啸的声音传出来：“人都说了放假了，你跟个爹似的，让你自己过来你又不来非得跟他黏一块儿，属浆糊的你俩……”
沈独笑了一声。
“外放呢。”唐无咎打断道。
“哎，沈独同学。”闫啸语气一下子正直不少，“没骂你啊骂他呢，你愿意来的话不用带礼物，就KTV唱唱歌，当然了学业也很重要。”
“你去吗？”沈独小声问，“她过生日你是不是得去？”
“之前年年都去，差一年没事儿。”唐无咎用同样的音量说。
“哥你这蓝牙收音不错。”闫啸的声音幽幽冒出来。
“去，位置发我。”唐无咎抬手挂了电话，“用不用回去拿一趟书？”
“你们在屋里唱歌我蹲门口做题吗？”沈独无奈道。
“之前还在酒吧里做题呢。”唐无咎说。
“今天放假，什么也不干。”沈独说。
这种时候能坚持住一整天一页书不学并且不感到焦虑也是一种神功，沈独在一次次大考中早就练成了。
沈独懒散地歪在车座上，望着流动的柏油路愣了会儿神，开始念叨：“下个月这个时候，再加上一周，在一个下午，地理考试收卷铃一打……”
“就解放了。”唐无咎说。
“不，就立刻飞过来睡你。”沈独语气平静。
这小半年快赶上和尚了，一见面就容易想到，一想到就念叨。
“现在开始，你每说一次我都数着，等考完补回来。”唐无咎说。
沈独挑眉想了想：“换个深色床单吧，好洗。”
“一。”唐无咎说。
“在你家当着小猫的面儿是不是不太好。”沈独又说。
“二。”唐无咎说。
“真数啊。”沈独脑袋歪向车窗，笑着看他。
“回去就记本上，画正字。”唐无咎点头。
沈独掏出手机，低头打字。
唐无咎看了他一眼。
“怕你忘了。”沈独亮出屏幕，备忘录里一个“丁”字。
量贩式KTV装潢土俗，歌声从四面八方撞来，沈独感觉头发丝都跟着震动。
推开包厢大门，里面整整齐齐站着一排男生，小米坐在沙发上，朝闫啸竖中指。
“挑吧姐，上好的同性恋。”闫啸跟站着的那排人憋笑憋得直哆嗦。
“你傻逼吗。”小米咬着牙。
“你刚才许的愿不是要男人吗？”闫啸指着茶几上的蛋糕。
“我他妈早晚……”小米抓了个空酒瓶站起来，闫啸笑容灿烂地撒腿往门口跑。
沈独被他突然袭来的脑袋吓一哆嗦，下意识抬手想推开，唐无咎同时伸出手，用手机把闫啸怼了回去。
“啊！来晚了，还打人！”闫啸捂着胸口。
屋里一群人此起彼伏地打招呼，热情地一口一个哥。
沈独没想到人这么多，有点尴尬地招呼回去，在角落坐下。
“哥，蛋糕要吗！”一个女生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喊。
唐无咎摇头，指了一下沈独，沙发上的人传卷子一样把蛋糕传了过来。
沈独环视一屋子的人，凑到唐无咎耳边说：“没看出来啊，社交圈这么丰富。”
唐无咎扭头也凑过来：“除了小米和闫啸，一个都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热情得跟你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沈独笑了。
远处，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酒”，一个易拉罐精准地飞向沈独，他缩着下巴接住。
“老板！”闫啸也朝唐无咎扔了一个。
沈独看着一茶几的易拉罐和地上一箱没开封的啤酒：“等完事儿了他们是不是得爬回去？”
“分好组了，一组留一个清醒的。”唐无咎说。
“你小心点别断片儿，我抬不动你。”沈独说。
“这话是不是该我说？”唐无咎说。
“我都是有数的，看啊，十二度。”沈独转一下易拉罐，“说明我喝三罐以内不会醉，三到六罐醉一半，六罐以上才失去意识。”
唐无咎笑着说：“算这么精准，一会儿摇筛子喝的也得算上。”
“我又不认识他们。”沈独说。
“他们也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唐无咎说。
团聚的兄弟们一个个像属大镲的，酒过三巡后更加聒噪，两个人抱着一个麦克风潸然泪下地唱千千厥歌，把抒情歌唱出了死亡金属的风格。
沈独始终坐在角落，没有唱歌，拒绝了每个找他玩游戏或者加微信的。
身体受力点从沙发靠背变成了唐无咎的肩膀。
唐无咎低下头，似乎在观察他是不是睡着了，沈独抬起眸子，瞳孔上一点湿漉漉的亮光。
“这是几？”唐无咎比了个二。
“高考完的次数。”沈独回答。
唐无咎默默竖起第三根手指。
“操。”沈独低头笑了片刻，无声叹气，掏出手机划拉着。
唐无咎抬起头，继续观赏黑嗓版千千厥歌。
两首歌过去，他扔易拉罐时余光看见沈独在背单词，愣了一下。
“法语不是考完了吗？”唐无咎说。
“……好像是。”沈独退出单词界面，“我背历史。”
“不是说今天放假吗？”唐无咎抬了抬肩膀，沈独没骨头似的跟着他的动作上下一晃。
“好像也是。”沈独说。
“喝多了。”唐无咎反手弹一下他的脑门。
“没吧。”沈独声音很低。
闫啸忽然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攥着一包煊赫门：“有充电宝吗？烟没电了。”
沈独掏出借的共享充电宝递给他。
“谢了。”闫啸说完，捏着充电头往烟盒上插。
唐无咎叹了口气，没提醒他。
“他是不是傻。”沈独坐直了。
“他一个人喝了得有半箱。”唐无咎无奈地说。
沈独伸出手：“我来。”
唐无咎有些迷茫地回头看他。
沈独面无表情地接过烟和充电宝，把烟盒打开一个缝，插进充电头，再还给闫啸。
唐无咎抹了把脸，拽起沈独朝门口走去。
沈独安静地跟着。
离开包厢的瞬间，世界清静了许多，有种忽然聋了的感觉。
“回家吗？都傻了。”唐无咎轻轻拍两下沈独的脸。
“我想听你唱歌。”沈独抬脸啄一下他的嘴唇。
走廊里其他人瞟向他俩，沈独全然不知，还想亲第二下，唐无咎一把捂住他的脸，拽着他走进楼梯间。
声控灯亮起来，苍白的一束，灯光落雪般洒在头顶肩膀。
唐无咎松开手，沈独像慢回弹玩具，再次迟缓地凑近。
唐无咎揽着他的腰迎上去，尝到了甜辣的葡萄味。
喝高度数鸡尾酒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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