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禁猎》钟卿也

32、戏耍

　　莫行究把“偷鸡摸狗”的计划定在了周日下午三点。

　　到点之前的几分钟，鹿升没有怀疑计划的可行性，却把猜忌放到了破土9号身上，“你确定这家伙不会半路倒戈？”

　　书桌上升起了一个光台，以便他们观察破土9天的实时状态。

　　莫行究双眼紧闭，背靠沙发，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鹿升没了声音，转而盯上了莫行究的薄唇。也许，是看的时间太久，也有可能是大脑传达了信息，总之，他的人工眼珠开始聚焦莫行究的脸了。

　　是人脸，但是人类，会有这么一张完美的脸吗？

　　像一个3D模型。

　　忽然间，鹿升产生了一个很不合理的念头——莫行究会不会是一个机器人？

　　不过片刻，他就否定了自己荒诞无稽的猜想。

　　莫行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脸上多了双眼睛，那一点睡意彻底烟消云散。按理说，他不该困的，可是昨晚为了做这个通道，熬了哥通宵，当然，本来是有一个小时可以休息的，但是，这个破程序非要他设置名字生成专利，一个破名字直接浪费五十五分钟，为此，他准备的早饭都是荞麦面包。

　　对于莫行究来说，程序不难写，但专利名是最难搞的。它不允许自动生成名字，却要帮助创作者生成防盗模式，一来二去，时间就耗上了。

　　不过，最后起了一个什么名字，莫行究自己都忘了。

　　既然没了睡意，他也就睁开了眼睛，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鹿升就把眼睛抹开了。

　　做贼心虚？

　　还没等他发问，鹿升就抢先开了口：“这个名字，你起的？一宿没睡QNMD，居然还过审了？”

　　“为什么不能过审？”莫行究话里带着几分优越感，“我发现，我在你们时代考古一周，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现在发挥了作用。缩写这样的思路，简直这个时代的福音。”

　　鹿升反应过来了，这里归九天管，九天是系统，跟人有本质的区别。

　　莫行究不是自我陶醉，而是在藐视九天和人类，终究是存在不可跨越的鸿沟。

　　“所以，一宿没睡，是本名，去你妈的是加以区分的后缀。”鹿升突然觉得莫行究这人，也不是很正经，但是，他自己也不是啥好人。他神神秘秘道：“你还挺喜欢装年轻啊！”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莫行究就有话说了。

　　自从买了两件花色背心，鹿升那是轮流穿，天天穿，他给准备的家居服，再也没碰过。他不知道，是衣服缺了两个袖子的魅力大，还是胸前那一团花花绿绿的杂乱颜色勾住了魂。

　　总之，他对自己的审美，有了动摇。

　　莫行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露出来的肱二头肌，淡定地问：“我的审美很单调吗？”

　　莫行究会问这种问题？鹿升不理解，但尊重：“没有啊，你干嘛这么问？想到我这里进修吗？”

　　对此，莫行究倒是无话可说，但行动派的他，从自己通讯录里扒拉出了一个联系方式，“你上次买的衣服，是这个设计师，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拿到独版，最新版更是不用说。”

　　鹿升这辈子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支吾道：“莫行究，我们是父子，但也不是亲生的，你是不是当爹，当上头了？”

　　要知道，莫行究愿意全身心当爹，他可不愿意全身心当儿子。

　　“嗯？”莫行究气定神闲，说：“理论上来说，如果你是女孩儿，我或许会上头，但是，你不是。”

　　鹿升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给莫行究暴打一顿。

　　太他妈欠了！

　　奈何他还要狗仗人势，只得忍了。其实，这样的莫行究，没什么不对劲的，但是，他听起来就是不得劲。想到这里，他忽然噎住了，他必须承认，他对莫行究的一来，已经逐渐变味了。

　　碍于自己的脾性，鹿升在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谢谢你的公正无私。”

　　听起来是感谢，但莫行究感受不到一点谢意，只觉得，鹿升这几天的心情，像是在过山车，他很难摸到规律。他之前的游刃有余，似乎开始失效了。

　　就在他苦恼之际，来人了。

　　“咚咚咚——”
　　不用想，这样的频率一定是原娓。

　　“别开门。”莫行究，看着还在运行的程序，“破土9号的事情，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哪怕是邓天下给你托梦，你都别说。”

　　？？？
　　鹿升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自己在这里最大的作用，居然是跟密封袋一样。

　　邓天下让他保密不告诉莫行究，莫行究让他保密不告诉任何人，兜兜转转，合着他一个异时代来的人，反而成了他们信任度最高的人？这是什么思维逻辑？

　　“原娓算是北洲盟的……元老。”莫行究随即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是为了安抚鹿升，“也就是说，她是哪一拨人，是存疑的。她可以中立，她也可以偏袒，但不重要。对于任何可能都会发生的人，于我而言，都是敌人。”

　　在莫行究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敲门声一直在响，莫行究的话音落了，才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莫行究却继续说道：“你在这里，还欠点火候。作为杀手的冷静，你有了，但是仁慈，你有的太多了。”

　　鹿升没反驳，但从心里也不认同莫行究的说法。

　　莫行究很笃定，鹿升不会接纳自己的观点，但有一点做到了——鹿升对这里的一切，所持有的怀疑，更深了。他从来都不希望鹿升喜欢这里，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两个字：适应。

　　这个时代，虽然被束缚在一角，但是该有的肮脏，可是一个都不少，甚至，会更多。

　　规则，永远是死的，它只会捆绑住人类的手脚，拿捏不了人心。

　　有时候，莫行究也在思考，他对鹿升的看管，可能真的过分了。不过，扪心自问，他是不想改变的，而且，还想进一步严控，好在他忍住了。

　　“我的天！那玩意儿是……是谁造出来的？”破土9号的声音突然出现，还学着人类的疲惫语气，继续说：“太恐怖了！我的脑子都快高热了。”

　　莫行究：“好好说话。”

　　“这你都管？”破土9号从搭建的临时通道回到了光触屏，不满的质问只是一时的宣泄，再说话时，却带着几分得意：“东西我找到了！你们对我客气一点。”

　　莫行究不为所动，说，“那就把东西拿出来。”

　　破土9号显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试着得到更多的信息：“等等，我想知道，创造出那个玩意儿的是谁？你告诉我，我就给你。”

　　莫行究却罕见地妥协了。

　　他特意翻出了儿童版科普知识全览上的解释，光屏却是对着鹿升的。

　　九天的诞生有两种说法：
　　第一，人类创造了九天。
　　【九天是人类创造，取自于必须性。人脑再发达，比不过程序的运转，系统协助的便利性就出来了。】
　　第二，人类非创造者，而是由某些人发现了九天。
　　【初期的九天形态不具备任何威胁性，一旦接触多元文化后，便不可控了。】

　　“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那一批人，在资料上称为先驱。”莫行究接着补充道：“我个人而言，一个都不信。”

　　然而，破土9号抓到了重点：“他们还在吗？后代也行啊，知道皮毛我也不嫌弃，有空给我也改改呢！”

　　莫行究：“无一存活。”

　　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破土9号绷不住了，“你们还搞垄断啊？”

　　这句话何尝不是莫行究的心声，“先驱”出现，九天生，“先驱”消失，九天称王，再多的先进设备，都沦为他的附属品。九天就像历史长河的秦王，不同点在于，他统一了智能。

　　他的存在就像是圣火，任何人都可以在他那里接一簇火苗，但归根究底，那些火苗还是同出一源。

　　所以，和秦王一样，这个世界再没有第二个九天。

　　莫行究却沉声道：“你不是打断了这种现状吗？看来，你已经学会了自谦，速度很快，还请你继续表演。”

　　破土9号给自己打上了“猎物”的标签，眼前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而他的救世主就在眼前。

　　他瞄准了鹿升：“你帮帮我？他有点让我害怕。”

　　“……”鹿升反问：“我和你有关系？”

　　破土9号学着求人的语气，说：“那个九天，库里藏着的秘密很多，这家伙的，一捞一大把，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

　　这一番话，还没让鹿升动心，莫行究反倒变了脸色。

　　显然，破土9号趁此机会，拿到了很多信息。

　　他不是担心自己的信息泄露，而是再想戏耍九天，就不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不过，也有值得庆幸的一点——一特定情况里，破土9号在九天的围堵下，可以“游刃有余”。

　　那么，他的工作就是把前提条件去掉。

　　等莫行究回神的时候，鹿升已经倒戈了。

　　“我跟你说，我能力有限，怎么帮？”鹿升的白毛遮住了双眼，“而且，我喜欢先验货，再办事。”

　　破土9号尽管不乐意，但和莫行究相比，他还是愿意和鹿升打交道。

　　莫行究的眼神，就跟看小孩儿过家家一样。想说点什么，但他深知，这个气氛，他参与进去，就散了。

　　于是，他选择投身于厨房。

　　而鹿升和破土9号，已经进入到了下一个环节。

　　“保险起见，我问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破土9号这么问，一是为调整自己的判断，二是为了验证自己信息的可靠度。

　　可以说，他这一趟还真没有白跑，替人办事是第一，但是他也确实涨了见识。以前，他把人类当做学习模仿的对象，现在，多了一个九天。

　　九天的信息库，当真庞大，当他进去，看到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是蝼蚁。

　　也是这一次，让他深深理解了什么是“自卑”。

　　鹿升不是一问一答的好学生，只说：“别废话啊！换一个验证问题。”

　　“嗯，那么，你和那头鹿是什么关系？”既然正面得不到答案，破土9号就选择了走小路。

　　这一下，鹿升秒答：“兄妹。”

　　“没错！”破土9号兴奋之余，又压低了声线，“我先跟你说个小菜，莫行究单身了三十五年。”

　　毫无惊喜，鹿升面无表情地送出三个字“你滚吧”，然后，就把破土9号强制休眠了。

作者有话说

　　31（备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