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13、默

　　昱希正常上班后，周围人免不了七嘴八舌地议论她那几天干什么去了，最近的状态又为什么那么差。

　　许多人都是这样，不擅长正面关心，却极擅长背后非议。

　　昱希想让自己忙起来，用工作来充实身心，尽管她所能做的大多是些有手就行，不用动脑子的琐事。

　　新合作没谈拢，公司丢了个大项目，全公司上下都笼罩在阴云之下，尽管全公司也就这么十来个人。

　　洛灵惜仿佛自带光辉而来，她一经出现，原先密不透风的愁云惨雾便豁开一道口子，天光由此乍现，底下所有人都得到救赎。

　　她款款走向昱希：“请问，季总监在吗？”

　　昱希木然起身，摇了摇头：“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洛灵惜好似有苦难言：“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等他？”

　　倒不是不可以，只是…

　　“他可能不会来。”昱希说的是大实话。

　　洛灵惜声音轻柔：“没关系，如果今天等不到他，那我明天再来。”

　　昱希皱了皱眉：“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他。”

　　洛灵惜忙拦阻道：“别，他如果知道我来找他，就更不会来了。”

　　这时，程念白忽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流星地走到洛灵惜身前：“你来干什么？”

　　洛灵惜显然跟他很熟：“这次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程念白冷哼一声：“多余解释。”

　　洛灵惜眼中登时盈满了泪：“我想帮他。”

　　程念白脸色难看至极，却是嗤笑道：“你打算怎么帮他？”

　　“我…”洛灵惜说不出话来。

　　她的美色与柔弱之于程念白丝毫不起作用，程念白转而对昱希道：“买点吃的给季昀祎送去，他在家。”

　　可是昱希没有他家地址。

　　昱希愣了一愣，她再如何迟钝此时也知道不能当着洛灵惜的面问地址，于是应了一声便赶忙去了。从洛灵惜身旁经过时，恰巧望见她明珠般的泪水滚落脸庞。

　　虽然昱希有些心疼她，可昱希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才刚下楼，手机上就显示了程念白的简讯，正是季昀祎的住址。

　　昱希买了一大包吃的，第一次来到季昀祎家，这里可比她住的地方高档多了。季昀祎家住二十九楼，昱希在门口按铃，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开门。

　　“你怎么来了？”季昀祎脸色深沉。

　　昱希挤进门：“你再不开门，我都要以为你不在家了。”踩在门前的地垫上，“程总监让我来给你送吃的。”

　　季昀祎虽看起来老大不高兴，但还是让她换上拖鞋，许她进了门。

　　昱希把吃的姑且放在餐桌上：“你想吃什么，盒饭还是三明治？”她在便利店里买的，热热就能吃了。

　　季昀祎不悦道：“你看我像是有胃口的样子么？”

　　昱希干笑道：“不管有没有胃口，填饱肚子是人生头等大事。”

　　季昀祎径自坐到沙发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可以走了。”

　　昱希拿来一瓶牛奶给他：“你家又大又漂亮，就不能让我多参观参观？”

　　季昀祎略显诧异，她此番前来，态度和平时很不一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牛奶，淡淡道：“你如果喜欢，就自己挣钱买一套。”

　　昱希险些脚底打滑跌个大跤，扶着台桌回头，惊疑不定地望向他：“开什么玩笑。”

　　季昀祎神色认真道：“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说笑？”

　　昱希端详他脸色：“你为什么总要反问？”

　　季昀祎沉默地喝了口牛奶，再道：“习惯使然。”

　　昱希苦笑着回到刚才的问题：“在上海买房，还是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房子，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事。”

　　季昀祎平静道：“我倒认为你力所能及。”

　　幸亏她扶着台桌的手没挪开。

　　昱希讪讪道：“谢谢季总监这么看得起我。”

　　季昀祎神色不变：“这房子两室一厅，不到一百平，不算大。况且，是我租的。”

　　昱希：“……”

　　拆台他真是水平一流。

　　昱希绝口不提工作和感情上的事，只与他漫无边际地闲聊，季昀祎终于耐不住道：“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昱希愣怔了一瞬，他又道：“可别说你是来送吃的的。”

　　昱希笑着坐到他身旁：“我还以为季总监才思敏捷，一眼就能看穿我内心真正所想。”

　　季昀祎微微皱眉，只听她道：“光明正大地带薪摸鱼，何乐而不为？”

　　季昀祎露出一副“就这”的表情：“就算你直接回家，也没人会说你什么。”

　　“嗯…”昱希捂着心口道，“那多不好，我会良心不安的。”

　　季昀祎挑了挑眉：“留在这里消磨时间，你就不会良心不安了？”

　　昱希理所当然道：“程总监对你关心备至，我留下多陪陪你，他肯定喜闻乐见。”

　　季昀祎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昱希脱口道：“为何？”

　　季昀祎道：“他知道我一向喜欢独处，最怕麻烦，连他都很少打扰我，何况是你。”

　　昱希顿了顿道：“你怎么这么社恐？”

　　季昀祎微眯起眼：“你不觉得你有点没大没小么？”

　　昱希哈地一笑：“又是反问句，你怎么这么爱说反问句。”

　　季昀祎瞧着她前仰后合，有种想生气却气不起来的感觉：“洛灵惜去找过我了？”

　　气氛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昱希好生坐正，点点头嗯了一声。

　　季昀祎沉着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昱希一五一十道：“她只跟我说找你有事，今天等不到你就明天接着等，她还跟程总监说这次的事，她事先并不知情。”

　　季昀祎沉默不言，昱希琢磨良久，补充道：“她哭了。”

　　季昀祎神色一变，几乎坐不住。

　　昱希唯恐惹恼了他，不敢再待下去，赶忙说了再见，手脚极为利索地溜了。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季昀祎那屋子以深蓝色为主色调，甚是少见，倒很是符合他孤僻冷漠的脾性。虽别具格调，但长期生活在那里未免压抑，难怪连他的铁哥们程念白都不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