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雨期久

33、樱镇烟火祭（12)

　　“大梦初醒，原来我始终孤身一人。”
　　“但我恋你，你便存在。”

　　蒋宣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白相间的长衫，挂在脑袋旁边的轻木面具，手里握着的长剑。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化妆的问题，有那么几次乍一看，他还以为镜子里的人是林宴。
　　正想着，自己身后出现一张妆容一模一样的脸——林宴看着镜子：“但我恋你，你便存在。所以你的意思是李木和李墨根本就是同一具身体的两个人格。”
　　蒋宣：“嗯。”
　　林宴：“我也想过这个。虽然周容羽说过自己能看见李墨，还和他对话了。但李木本来就不见得是个正常人。他如果小时候真的把河妖的孩子生吞下去，变得不正常就很正常了。”
　　蒋宣：“嗯。”
　　林宴：“不过他说的【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不肯说……”

　　这时候，其他人都换好了衣服出来集合，蒋宣扫了一眼：“张孟然呢？”
　　“不用管他。”叶灰给换了衣服的宁语拍了几张照片，正在给某人发过去。
　　林宴看向店铺外，天色已经暗下来，街上点起彩灯，许多人群都在往山上的方向走。
　　这时，一个小女孩经过店铺外，往里面瞥了一眼，然后跑进来：“叶白姐姐！”
　　几个人看着周容羽跑到叶白跟前，叶白柔声问：“你妈妈呢？”
　　“妈妈在那边，她让我在外面等她。”周容羽指了指店铺对面，眼神有点委屈。
　　叶白皱了皱眉：“她进去很久了吗？”
　　周容羽：“嗯。”
　　叶灰：“小白。”
　　叶白会意地点点头，拉起周容羽的手：“我们进去找她好不好？”
　　周容羽：“好。”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叶灰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心里慎的慌。”
　　林宴：“你不跟着去看看？待会出事。”
　　叶灰摆手：“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遇到任何事都会自己对付。”
　　宁语噘嘴：“成年真好，我永远成不了年了。”
　　叶灰揉了揉他的脑袋。

　　“几位客人，不好意思，我们店今天要打烊了。”店员走过来，“今天晚上是我们樱镇一年一度的烟火祭，所以我们要早点收拾出发去山上。”
　　林宴：“我们知道，我们就是专程来看这个的。”
　　店员拍手：“那你们应该知道在烟火祭上许愿，可以实现吧？”
　　林宴：“听说了，真的是真的吗？”
　　店员叹了口气：“确实是真的，不过......我也听说那些实现了愿望的人，不久后都离奇身亡了。”
　　“......”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复杂。
　　店员立刻大笑起来：“开玩笑的！吓到你们了吗？抱歉抱歉，希望你们好好享受。”
　　她走后，林宴敲打着手上的面具：“你们猜这个店员轮回了几次生老？”
　　叶灰：“懒得猜。”
　　蒋宣：“她们还没回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走进店铺，其他人见状：“你要不要也买一套？”
　　张孟然扫视他们一圈，目光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答非所问：“你们找到王志了吗？”
　　蒋宣：“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人顿时愣住，看向张孟然身后那家声音来源的店铺。路过的人群也被吸引过去，他们拨开人群，看见服装店里一个坐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店员。她面前是个刚拆封的模特架子，头部套上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赵茹笙？”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几个人离开这家店，站在街上。
　　林宴：“又死了一个npc。先去看烟火祭了，走吧。”他转身向蒋宣伸出手——
　　“？”蒋宣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握上去。
　　旁边的三人满头问号。

　　夜幕彻底降临，人群纷纷在山坡上的绿地找地方落脚。他们手里握着小彩灯，有说有笑，等待着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从这里向下看去，可以看见中央有一个早就布置好的舞台架子，许多工作人员在下面忙碌。
　　“啊啊，好兴奋啊，今年会轮到我实现愿望吗？”后面有人激动地说。
　　“这么多人，只能实现一个人的愿望，你就别抱期待了吧。”
　　“什么嘛，还不给人期待了！”
　　“而且愿望实现了很快就会死，你还是别了......”
　　“毕竟实现愿望了就要付出代价嘛。”
　　“不过，如果实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无法实现的心愿，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你……”
　　“我没事啦，哈哈。”
　　......
　　林宴刚想去问些什么，人群突然开始惊呼：“准备倒数了！”
　　他重新集中注意力看向舞台中央，工作人员已经安放好一筒巨大的礼炮。
　　“10！9！8！7！6……”
　　喧闹的人群中，蒋宣听到耳边传来男生清冷的声音：“许个愿吧。”
　　他睁大眼睛看向旁人。
　　林宴正视前方，缓缓笑道：“许个愿吧。”
　　他双手握拳，闭上眼睛。

　　“5！4！3！2！1！——”
　　平地上升起一束束礼花，在夜空中绽放成五彩缤纷的烟火，无数光彩在他脸上流连而过。
　　蒋宣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视线变得模糊，林宴的轮廓也逐渐虚化。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你必须付出代价，那就是你的生命。”

　　“这样你也愿意接受吗？”

　　烟火轰鸣，人声鼎沸，林宴放下手，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旁边，那里却空无一人。
　　只有观赏烟火的人群还在激动地欢呼，林宴起身，脚差点被长衫绊到，脑袋上挂着的面具因此掉了下来，好在他很快接住了。
　　“……”
　　他看着这个面具，它表面有一道裂痕，摸起来粗糙不平。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往山顶的走去，一直走到一片树林前。他抽出腰间的刀鞘，将那把长剑从里面抽出来。
　　刀光一霎那闪到了他的眼睛，他把刀刃放在手指上，轻轻一划——
　　血液滴落在地。

　　林宴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接受，现在并不是刚才那个时空。

　　“哒，哒，哒。”
　　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宴回过头，看到一个小男孩背着竹篓走过来，林宴眯起眼睛看他。
　　小男孩经过他身边，见他在看自己：“道士哥哥，你许愿了吗？”
　　林宴摇摇头。
　　小男孩：“那你不要许愿！”
　　林宴：“为什么？”
　　小男孩：“河妖只会满足一个人的愿望，但那个人一定会死。”
　　林宴：“河妖？”
　　小男孩点点头：“河妖是守护我们樱镇的好妖怪。”
　　林宴：“好妖怪为什么会要人命呢？“
　　这个问题也没有问倒小男孩，他认真回答：“因为得到任何东西，都是会付出代价的，这不能怪河妖。”
　　林宴没回答。
　　小男孩：“道士哥哥，烟火祭看完了，我要回家了，你也要回家吗？”
　　“我？”林宴弯了弯唇角，“我没有家。”
　　小男孩很惊讶：“那道士哥哥你住哪里呢？晚上这么冷，还会下雨，你要不要去我家？”
　　林宴：“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一蹦一跳往前走：“我叫李木！”

　　林宴跟着小男孩往山上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出现了一个简陋的村庄门口。林宴瞥了一眼挂在门口的牌子——“桃花寨”。
　　“小木哥哥！你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轻快的脚步声。
　　当小女孩出现在眼前，和李木开心地拥抱时，林宴又陷入了沉思。
　　小女孩注意到自己：“小木哥哥，他是？”
　　李木：“他是一个没有家的道士哥哥，我把他请来我们家，我们一起照顾他吧。”
　　小女孩欣然答应：“好哇好哇。”
　　林宴笑了笑。
　　两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小女孩想起什么，转过身对自己说：“对了道士哥哥，我叫李桃，桃花的桃哦！道士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木：“他叫林宴，双木林，佳宴的宴。”
　　林宴笑而不语，脑袋里还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李木无疑就是他们的导游小木。至于这个李桃，跟周容羽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是谁？周容羽的前世？
　　反正目前这个时间线，李木看起来还没有误食河妖的孩子。
　　林宴刚进了屋子，外面就下起倾盆大雨。
　　李桃：“还好你们回来了，晚一点就要被雨淋了。”
　　李木在捣鼓灶台上的锅：“今晚我们继续吃竹叶炒蛇肉。”
　　李桃：“好耶好耶！”
　　林宴：“……”
　　他四处看了看：“家里没有大人吗？”
　　李桃乖乖坐在旁边，给他分了一对筷子：“没有，我和小木哥哥都是孤儿，但是小木哥哥很厉害，很多大人不敢做的事他都敢做！”
　　林宴：“哦？”
　　李桃：“他可以徒手抓蛇！还能把蛇打成蝴蝶结！”
　　林宴：“哇哦～”
　　李桃：“嘿嘿。”
　　李木把热乎乎的菜端上桌子：“道士哥哥你也很厉害吧！你平时是不是见过很多可怕的妖怪？”
　　林宴脑海里一时间闪过那个女人狰狞的笑脸。
　　他拿起筷子，温和地笑道：“是的，外面有很多可怕的妖怪。”
　　李桃睁大好奇的眼睛：“那你和我们讲讲吧！”
　　两个小孩子端着碗看着他，林宴清了清嗓子，开始回忆在某些古代著作里看到过的妖魔鬼怪。
　　雨点到晚间变得淅淅沥沥，林宴在两个孩子铺好的床铺上躺下。
　　他把自己的面具放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林宴哥哥，我们要熄灯了。”李木探出头来。
　　林宴：“嗯。”
　　李桃：“林宴哥哥晚安～”
　　李木：“小桃晚安～”
　　李桃：“小木哥哥晚安～”
　　灯光熄灭，窄小的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过了一会，林宴才感觉微弱的雨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头上枕着的是清香浓郁的竹枕，背上垫着的是硬邦邦的凉席，林宴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阻止李木吃下河妖的孩子，他的命运会发生改变吗？
　　眼皮渐渐变沉，林宴坠入了梦乡。
　　是个不愉快的梦。他在梦中双目失明，只能跪在地上爬行，身后似乎有什么人拿着利器逼迫他往前行走。
　　他的衣服在爬行中被擦破，血腥气弥漫鼻腔时，有一股异样的香味也在四周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