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子想让我告白》犹待朝朝

24、第 24 章

　　点破宗谷夏希脸红透了这件事以后，幸村精市十分体贴地将天台的一隅空间，留给了对方。
　　自己则带着满身好心情，踱向楼梯间往病房走去。

　　离开之前，幸村精市立在出入口门框的位置，侧过身，关切提醒：
　　“夏希，入夜以后气温下降很快。”
　　“不要待得太久。”

　　虽然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夏希肩上可以完美避开这个问题。
　　但是啊……

　　幸村精市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手足无措、想要遮掩又顾忌自己存在的宗谷夏希。

　　那就太过了。
　　估计会羞得直接跑掉，说不定还会难以面对。
　　无论他有多少想法，也只能克制提醒。

　　抱歉。
　　幸村精市嘴唇轻启，无声开合：冒昧了。

　　*

　　直到幸村精市的脚步彻底远去，宗谷夏希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松懈下来。

　　她泄力地倒向身后的墙壁，汲取着从后背传来的冰凉，试图压下上涌的烫意。
　　喉间冒出一连串细细碎碎的声响，滚进唇齿，组成连续的，有点像呜咽却清晰又含混，充斥矛盾感的音节：
　　“呜哇……”

　　幸、幸村君…他！他！
　　真的太过了！！
　　怎么可以说出来！！！

　　一股股翻腾的热意，接连不断地你推我赶，宗谷夏希不得不用稍凉点的手背，减轻脸颊的温度。
　　她边拿手背轻贴侧脸，边目光悬悬地掠过夜空中闪闪烁烁的星点，试图分散过于集中的注意力。

　　然而——

　　脸颊的烫热一点点地侵蚀掉手背的温凉，近乎燎原的炽意，从肌肤相贴的寸许蔓延生长。

　　恍惚里，烫意仿佛凝结实质，悉数化作幸村精市坦然无辜、笑意温和的直白。
　　“夏希。”
　　“脸。”
　　“红透了。”

　　猝不及防重新回顾一遍，而且由于是第一视角，代入感格外强烈的宗谷夏希：！！！！！

　　“幸！幸村君！！”
　　“他…真的！！！太恶劣了！！”

　　明明！明明！！
　　当时不坦率、不直白也没关系的！
　　怎么偏偏……

　　袭掠城市的晚风，从远处渐次拂来，吹动宗谷夏希额前齐平的粉发。
　　她那双澄澈的杏眼，大半部分掩藏在刘海的阴影之下。

　　只留一道时大时小的缝隙，经由交错倾落的灯光照耀，展露些许水汽氤氲的澄蓝，混杂手背下方，若隐若现的嫣色。
　　无声证实了，幸村精市的话。

　　宗谷夏希深吸一口气，既像埋怨吐槽又像不确定的质疑：
　　“幸村君，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没办法，不去怀疑他诶。

　　不过，怀疑的情绪只持续了一两秒。

　　紧接着，少年意识到自己说破这件事，无意间让她陷入慌乱的茫然中后，周身萦绕无措、想要安抚她又不知从哪儿开始的画面片段。
　　就这么缓而重地渍进她的脑海。

　　“……”
　　宗谷夏希轻轻叹掉刚刚吸入的一口气，伸手揪了揪脸侧的软肉，小声嘟囔：
　　“幸村君不是这样的人。”
　　“怀疑他故意作弄之类的想法……”

　　她又叹了一口气，像是想通更像认输般，补充上剩余的半句：“有点差劲。”
　　也不太尊重对方。

　　起码，她清清楚楚，从幸村君离开之前的两句关心里，感知到：

　　其实，幸村君最开始也是最想做的，是把他的外套借给自己。
　　但自己当时的状态，很明显不适用实质的体贴，才退而求其次说：
　　“夏希，入夜以后气温下降很快。”
　　“不要待得太久了。”

　　幸村君，真的是……
　　擅长又不擅长与同龄人相处啊。

　　想着想着，宗谷夏希没忍住上扬了下唇角，就连她圆润的杏眼也弯成月牙，无声笑了好久。

　　“好怪。”
　　她说。

　　笑完以后，宗谷夏希也冷静得差不多了。

　　她缓缓站直身子，趁拍去背部衣服沾染的灰尘的空隙，远远地眺望了一眼鳞次栉比的城市。

　　“没记错的话，附近有条蛮热闹的商店街。”
　　“下次稍微来早一点，去逛逛吧。”

　　跟哥哥、幸村君一起，逛一逛。

　　*

　　住院部三楼。

　　处理完手头工作、暂时空闲下来的森田医生拎着记录本拐去了护士的值班办公室。

　　“佐藤护士。”
　　森田医生用无名推高滑落的眼镜，一边翻阅幸村精市近期的各种记录，一边开口询问：“你认识宗谷夏希吗？”

　　“夏希？”
　　正在整理记录资料的佐藤护士愣了愣，手里拿着准备放资料的文件夹，倏地定格。

　　两三秒后，她迟疑地试探：“发生什么事了吗？”

　　森田医生是幸村君的主治医生，他问夏希，该不会……

　　刚以为自己即将吃到一口大瓜，下一秒，森田医生翻过一页记录，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期待。

　　“没什么，”中年医生没有提及几天前聊天内容，屈指敲点几下记录本，“记录册上登记了近期探病人员的名单。想了解一下。”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也知道，幸村君性格内敛、有主见。”
　　“直接问他，答案会比较含蓄，”等于白问。

　　期待落空的佐藤护士：“……”
　　森田医生，你的发言也很含蓄。
　　认真的。

　　虽然没有获得八卦，有点失望，但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森田医生，你见过夏希啊。”
　　佐藤护士放开手里的东西，比划起来，“还记得吗？粉色头发、蓝眼睛，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

　　“宗谷名人的妹妹？”
　　森田医生问。

　　“对对对，就是她。”

　　森田医生追问：“她和幸村君，应该相处得还不错？”
　　他似是不经意补充：“记录册上写，幸村君最近心情不错，食欲提高许多。”

　　“岂止不错啊。”
　　说到那两个人的相处，佐藤护士瞬间精神，眼睛都亮了两个度。
　　“前几天我还看见幸村君收夏希送的花。”
　　“就他病房之前放的红山茶，快枯萎的时候，他还摘了花瓣夹进书里当书签。”

　　“这样啊，确实相处得不错。”
　　森田医生伸手抽走佐藤护士笔筒里的一支笔，顺带牵来一张白纸，等待已经兴奋的佐藤护士，接下来的话。

　　“还有呢，我听由美说，半个月前幸村君一反常态在大厅待了好久。”
　　“由美以为他是想晒太阳，正疑惑他为什么不去天台，发现——”
　　佐藤护士拖长尾音，克制好几秒才压低声音，“他竟然在等人！！”
　　“然后跟着一个粉色头发的小姑娘回病房拆礼物！！”
　　“我核对过探病记录，那个小姑娘就是夏希。”
　　……

　　果然如此。
　　森田医生将写了几行字的白纸塞进记录本内，漫不经意地转起签字笔。

　　刚才路过三楼大厅的时候，幸村君好像在问值班护士借一次性杯子。
　　臂弯间还搭着件厚外套……

　　中年医生心情颇好，镜片后方的眼瞳晃着一层窥破真相的愉悦。

　　耐心等待佐藤护士发泄掉兴奋感，他扫了眼桌上堆积的资料，转移话题：
　　“碰到麻烦事，和其他护士换班了？”
　　“我记得资料轮到由美护士整理了。”

　　“……是啊。”
　　佐藤护士的精神瞬间恹掉，头上戴着的护士帽仿佛也受到影响，软软地耷拉下来。
　　“我妹妹那个熊孩子，把自己闹腾病了，折腾到晚上六点，才睡着。”
　　“完全不让人省心。”

　　森田医生礼貌宽慰：“辛苦了。”

　　“不辛苦，”佐藤护士重新拿起文件夹，眉眼里隐约些许温柔的担忧。
　　“她早点好起来就是最好的，什么都值得了。”

　　说起来……
　　她忽然没头没脑想起，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问夏希的问题。

　　“夏希，为了更好监督宗谷先生有没有好好接受治疗。”
　　“离开熟悉的地方，搬来东京独自居住，很辛苦吧，会不会感觉寂寞？”

　　她正准备说“要是寂寞的话，姐姐这周休假，可以带你去游乐园玩”时，小姑娘开口了：
　　“佐藤姐姐，我没有感觉辛苦和寂寞哦。”

　　抱着一大捧向日葵的宗谷夏希，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逐字逐句、认认真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一想到哥哥的病情会逐渐好转，慢慢好起来，哪怕是让我每天在京都和东京往返，也不觉得累。”
　　“哥哥会好起来，还有什么比它更有价值的存在吗？”
　　“没有哦。”

　　*

　　想知道的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森田医生收拾好带来的物品，极其自然地从裤袋里掏出几枚一百日元的硬币，放到桌上。

　　“佐藤护士，谢了。”
　　“对了。”
　　快走出办公室，森田医生才慢条斯理补充：“买签字笔的钱，我放桌上了。”

　　“这个，”他晃了晃指节间的笔，“我带走了。”

　　佐藤护士：……

　　你们怎么回事？！
　　不会自己买吗？！
　　每个人都薅笔，给钱！！

　　望着办公桌上，明显超过签字笔售价的硬币，佐藤护士扯扯嘴角：
　　同事拿笔付的钱，需要纳税吗？

作者有话说

　　修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