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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九 ...

  •   展沐斐赶紧谢恩离开,在他快要跨出内殿的时候,背后传来钟嘉奕一声凉凉的叹息:“沐斐,你也跟着他一起妇人之仁了。”
      展沐斐不敢停顿,快速地抱着小麦离开坤宁宫,穿过皇后沈曼君疑惑不明的视线,穿过密密麻麻御林军的守卫,穿过也许分布在暗处的皇室隐卫势力。
      他佯装将小麦送往五佛斋,却在半路改了方向,绕道一条僻静的小路。敏捷地闪到路边的一个小竹林内,他屏住呼吸,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
      如果数到十,那个人还不出现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九……”展沐斐迟疑起来,难道他预料错了?难道那个人真的没有打算帮手?
      “十……”这一个十在展沐斐心中顿留了好一会儿。
      “展相。”熟悉的清冷声音,飘逸出尘的味道,浸染着丝丝的轻松。
      展沐斐喜出望外,连忙从蔽身之处走了出来,抱着小麦恭敬地一弯腰:“大皇子殿下!”
      钟以昕浅笑着颔首,向展沐斐伸出手:“我带来的人,我再带回去吧。”
      展沐斐一顿,环顾四周,谨慎地道:“微臣想请……”
      “放心。”钟以昕微微点头,将轮椅往前推了推,从展沐斐手中接过小麦,放到自己的身上,轻轻搂住,“其他的善后事宜,就有劳展相费心了,待谦裔醒后,叫他来我府上接人。”
      展沐斐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轻呼出一口气,郑重地作了个揖:“那一切就拜托殿下了。”
      钟以昕又是轻轻侧过头,微微颔首,神态安静如画,飘然似仙。
      展沐斐告了辞,消失在淡淡的昏暗晨光之中。

      昕王府——
      钟以昕静静地坐在床边抚琴,衣襟微开,只以束带轻系,姿态随意而潇洒,慵懒中透出一股与世无争的调调。若说展晴是落入凡尘的谪仙,那么钟以昕无疑便是位列仙班的真神。
      小麦在迷糊中,闻得耳边阵阵天籁,仿佛置身鸟语花香的仙境一般,全身都轻盈起来。她看到眼前出现一片红色的花海,微风拂过,花儿们便向她点头浅笑。两只色彩斑斓的鸟,拖着长而惊艳的三根尾羽,在她身边盘旋。
      “是凤凰么?”小麦惊喜地伸出手去,想让这美丽的鸟停在自己的掌心。
      “醒了?”钟以昕轻轻一挥手,琴声徐徐散去。
      小麦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伸着手抓住了钟以昕的衣服,羞得赶紧收了回来藏到被子里:“这是哪儿?我好像忽然晕了过去,难道又是你把我送回来了?”
      钟以昕为难地侧过头去,指尖在琴上轻轻一拂,环佩叮咚,浅笑着回眸看向小麦:“你应该先问我是谁吧?”

      小麦吐了吐舌头,从谏如流:“你是谁?”
      钟以昕沉思片刻,随意拨了拨琴弦,目光专注地望着轻轻颤动的弦影:“简单来说,我是你表哥。”
      “表哥?!”小麦吃了一惊,努力回忆沈家错综复杂的关系,脑子打结了半天,这才不敢相信地微微探起身,指着钟以昕,“表哥是姑姑的儿子,我的表哥不就是皇后的……”美眸瞬间睁大,惶恐地低下头,“参见大皇子殿下!”
      钟以昕随意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欢快地抚着琴弦:“都说了,只是表哥而已。”
      小麦刚一醒就受此“惊吓”,实在是有点消受不起:“殿下,我这是在哪呀?”
      钟以昕停了下来,无可奈何地看着小麦:“你的警惕意识,还真是稀少得让我吃惊。如果我是坏人的话,就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已经足够给你赐杯毒酒赏条白绫,或者直接拉出去斩首示众了。”
      小麦吐了吐舌头,伸手摸摸脸,躲躲闪闪地讨好道:“表哥不是那种人……”
      钟以昕随手在琴上拨了几个来回,然后一扬手,将古琴准确无误地送到案几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你这样的人进宫,他也很为难吧?”
      “啊?”小麦好久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片刻后又立刻自卫地反驳,“其实我也很能干的,会唱歌会跳舞还会吵架!”
      钟以昕点点头,从床上飞身坐到轮椅上,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露出雪白的肌肤,看得小麦连忙把头偏了过去。
      “唱歌跳舞,我是没见识过。吵架嘛……好像谁都没气到,就单单气到了自己的哥哥。”钟以昕拉了拉衣襟,轻扬眉梢。
      一想到沈之航,小麦的脸上立刻蒙了一层灰涩,她伸出另外一只藏在被子里的手,摊开掌心,静静地看着那个针脚拙劣几乎不成样子的香包,死命地咬了咬唇,然后一把掀开被子。
      “之航被你气得连夜出发前往西域了。”钟以昕也不拦小麦,只慢悠悠地推着轮椅。
      小麦娇躯一震,回头瞪着钟以昕,连连摇头:“又没有战事,他去西域做什么?”
      “散心咯,谁让有些人说话那么不留情面呢?”钟以昕将轮椅推到桌旁,倒了一杯水递给小麦,“那种时候说真话,多伤人啊。”
      小麦忐忑地接过水,委屈地垂着脸,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发火就是因为我骗了他,我怎么能再编谎话去骗他?”
      钟以昕好像没听到一般,只是浅笑着扭头去看墙上挂着的一柄剑,随后剑眉一挑:“没有三五个月,他是回不来了,那是他成名之战用的剑,你可以看看聊以慰藉思念之情。”
      小麦恍惚地看向那柄剑,忽然奇异地向前走去几步,仔细地观察后,终于匪夷所思地看向钟以昕:“居然是把木剑?!剑不都是铁做的么?”
      钟以昕笑得很微妙:“若是持剑之人,乃是血肉之躯,就必须要拿精铁、玄铁之类的剑,才能置敌人于死地。但如果用剑之人,已经比任何一种铁更加坚硬,那就无论拿的是木剑还是布剑,哪怕只是一片叶子、一缕头发,都能出奇制胜屡战不败。”
      “比钢铁还坚硬……”小麦呢喃着,眼前的浮现出沈之航如翠竹般挺拔潇洒的身姿,她低下头,看看香包,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我又自私了,因为害怕面对自己的良心,所以就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一定让他很生气吧。我总是自以为是地去做一些事,然后害得周围的人都很为难。我为什么,要去把一切都揭破呢?哥哥想一直当我是亲妹妹,我就该一直伪装,这样至少可以让他不那么难过。有人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展郎,我更不应该咄咄逼问,他们这样做……应该是有他们的难处……”

      钟以昕在小麦忏悔的时候,推着轮椅出了房间,来到门前的参天大树下:“还以为你至少可以熬得住一天,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树后露出一片雪白的衣角,沈之航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不耐烦地看了钟以昕一眼:“你还是这么多事。”
      “担心我照顾不好她?”钟以昕无视沈之航的不悦,轻轻地用手撑着头,“昨天不是气得想杀人么?”
      沈之航懒得搭理钟以昕的调侃,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屋内,然后负手背身:“我只是闲的无聊来找你下棋而已。”
      “下棋?”钟以昕乐了,“之航,你不是最头疼下棋么?”
      沈之航无言以对,却又不肯任钟以昕看笑话,转身推起钟以昕的轮椅:“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我只是来下棋而已!”
      “好好好,”钟以昕点点头,被推得很舒服,“谁让你比我小一个时辰出生呢?就让着你吧。”说着一回头,高呼道,“莺妃,我陪之航去——”
      沈之航赶紧捂住钟以昕的嘴,飞快地推着轮椅跑向前院,等跑出了好远,才停了下来放下手怒喝道:“你是故意的!”
      钟以昕笑得不行,连连拍手,仰视沈之航微染红晕的脸,装作好奇宝宝:“之航,你这是刚才跑了一阵热乎了,还是害羞了?”
      沈之航不耐烦地将钟以昕的轮椅往前狠狠一踢,也不管轮椅会不会撞到墙上或者树上,甩头就走。
      “哥哥!”小麦裹着衣服追了出来。
      沈之航身形一顿,冷冷地回过头,陌生地打量小麦:“你是谁?”
      小麦一冷,唇瓣忍不住地颤了两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答什么,只好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她明显是耷拉着鞋就冲出来的。此刻只剩下一只鞋聊作支撑,小麦把双脚放在鞋上,不安地交叠着,时不时地还搓一下。
      “堂堂一个贵妃,衣冠不整还四处乱跑!”沈之航刻薄地责怪了小麦一句,继而走到她身边,将她打横抱起,“下次鞋都不穿就别出来丢人了,就算你丢得起,我也丢不起。”
      小麦又惊又喜地趴在沈之航怀里:“哥哥不生气了?”
      “谁是你哥哥?!”沈之航不悦地扫了小麦一眼,“乱认什么亲戚。”
      钟以昕推着轮椅赶过来,很乖很好心地对小麦说:“没事,你还有我这个表哥,甩了他算了。”说着,还对小麦抛了个飞吻。
      小麦无语了,转头看看,沈之航的脸已经黑了……
      “我只知有哥哥,不知有表哥。”嘿嘿,小麦灵机应变,想起安禄山讨好杨贵妃的话“臣只知有母,不知有父”,赶紧地用上来讨好沈之航。
      “之航……你确信你可以和这么会甜言蜜语的妹妹相处?”钟以昕听了小麦的话后,立刻正色看着沈之航表示十分地担忧。
      沈之航听了小麦那句话,正在心里偷着乐,表面上却还要保持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她才不是什么妹妹。”
      说话间,三人已经重新回到别院,沈之航将小麦抱上床放好,刚要走,就看到小麦死死抓在手里的香包,冷声道:“那么难看的香包,真是想不出居然也是人可以做出来的。”
      小麦咬了咬唇,将香包又抓得更紧了点:“这是我生平做的第一个……”
      沈之航从小麦手中抽出香包,囫囵地塞进自己怀里:“让人知道你做出这么丑的东西,会丢死人的。”
      “嗯,就算你莺妃丢得起,他沈大将军也丢不起。”钟以昕善解人意地接话,然后非常纯良无害地对小麦说,“所以下次你只要做了什么难看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记得送给咱们沈大人。”
      沈之航怒得直接随手抓了个东西,就要砸钟以昕。
      钟以昕一副他很怕怕的样子,偏过头举起双手:“好了好了,还有很多正事要办,不闹了。”
      沈之航放下手,随意地坐到椅子上,雪白的长衫搭在红木的椅子上,贵气昭然。他随意地拿起垂在胸前的墨发,放到肩后:“你知道展晴的事了?”
      “闹得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钟以昕耸了耸肩,“真是想不通他干什么淌那趟浑水,这个人做事前前后后基本脱离正常人的想法了。”
      沈之航半垂眼帘:“看得出来,他并不想逼反二皇子,这应该是别人的意思。而昨夜,大概只是单纯想救二皇子而已。”
      钟以昕偏过头,看着小麦:“把自己的娘子送进宫,就是为了逼反以恒,而今又出手相救,算什么?莫非是救出以恒,好让他造反?”
      沈之航担心再分析下去,可能要追究到一些不想追究的问题,只好含糊道:“他和以恒毕竟称兄道弟。”
      钟以昕点点头,忽而隐隐一笑,脉脉地看着小麦:“表哥表妹自古以来,就是颇为人传诵的佳话,不如你我也来一段缠绵之恋?”
      “喂!”沈之航冷声抗议,“你们又不是真表妹,别乱扯关系。”
      钟以昕无奈地斜了沈之航一眼:“你着急什么,要急也是谦裔急。何况目前的局势放在这,父皇差点就喂她喝失魂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她移情别恋。只有这样,才能敷衍地过去。”
      沈之航闷闷地一偏头:“就算如此,那也不必跟你啊。她和你又不熟。”
      钟以昕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沈之航问小麦:“听出来没?有人自荐要和你演一出郎情妾意。”
      “你找打是不是?”沈之航一跃而起,拎起钟以昕的衣襟。
      钟以昕哈哈大笑,见到沈之航的脸上又染一层红晕,不禁拍手道:“百毒不侵固守纯阳之体的你,也会春心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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