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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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儿功夫，天色便全亮了。
清晨独有的雾气沉甸甸地缀在一地各色金属齿轮上，仍由微风近乎冷漠地吹散破碎的灵魂。
爱丽丝垂眼看了看地上大量的金属碎片，那些碎片以她身前为界急速向右·倾·泄而下，显然是机械人偶毫无防备地被巨龙一拳直接打散了的痕迹。其中几枚勉强能看出齿轮形状的金属片还沾了血，似乎就是她先前踩到的小物件。
她蹲下身，捡起其中一枚细细触摸，认真感知起暗精灵是否还有生的欲望。
可巨龙似乎对此很不满意，亮丽龙鳞愤怒地不停翻动，折射出炫彩夺目的光。他迎着面无表情的爱丽丝深深俯下头颅，龇着尖利獠牙，怒张所有颈部龙鳞，喉间滚出低沉的唔鸣声，显然怒极。
他俯身时投下的黑影尽数遮蔽所有日光，轻易就能咬碎任何生物的尖利獠牙森冷可怕，黄金竖瞳内漆黑瞳仁拉成一条极细的竖线，显然已进入狩猎状态。
要是换做旁人碰见这样一头负伤的巨大金龙，第一反应都是逃跑。就像先前暗精灵所提示的那般，巨龙此刻确实极具攻击性，就连喷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可爱丽丝不过紧了紧眉，便向后小跑了好几步，背向巨龙，对着光继续检查手里的齿轮。
巨龙分毫不让地探头过去，即便是爱丽丝与他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对巨龙来说也不过只需一个动作就能弥足。
喉间沉沉滚着气音，巨龙整齐排列尖刺的下颌骨几乎擦着地面缓慢前行，像是要威慑猎物一般勾出两条深深痕迹。
当光线被再次遮蔽，爱丽丝才放下手中齿轮，快速回身赏了巨龙一个巴掌。“你挡到我的光了。”
那只小小的手拍在他的吻部，一丝力道都没有，但又软的不可思议，简简单单就将他从发现爱丽丝受伤后的意识混沌中拉出。
先前阿尔弗雷德回到工坊经雷蒂娅指引，发现坏掉的木偶与空空如也的工坊时，几乎是发狂似地到处翻找，才终于顺着一些难以消除的痕迹找到了一辆无人的马车，车厢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人偶碎片与机械齿轮。
他内心一窒，冲进森林却又嗅见了不得了的血味，更是难以克制地化成了龙型，再等真正找见爱丽丝时，她正被一具老套的机械人偶紧紧按在身下，白皙足背上满是划伤，就连那只向他招来的细软臂膀也带着骇人淤青，令阿尔弗雷德直接冲动地陷入了完全的意识混沌。
那只小小的手又拍了拍他的吻部，像是在催促什么。
巨龙愣住了，瞳仁呆滞地放大，从原本冰冷的细线恢复成茫然的椭圆，似乎连笼罩全身的怒气都莫名消了大半。他收紧厚实的翅膀，拖着庞大身躯向后几步，当真将光线为爱丽丝让了出来。
“嗯，谢谢。”爱丽丝转了转指尖的齿轮，及时给予口头好评。“坐那儿等会我。”
巨龙顺势一屁股坐下，弄得大地震颤，将毫无准备的爱丽丝向上弹起，直接自由落体摔了一跤。巨龙顿时浑身僵硬地想要向前探爪子，可当尖利的趾尖进入视线后，他又忐忑地顿住了。
爱丽丝则没多大反应地撑着身体坐起来，继续查看那枚齿轮。
这上面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气息了，似乎从一开始暗精灵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求生欲·望，有的只是被悠悠岁月长河逐渐淹没的不甘与遗憾，且从齿轮的磨损程度来看，他能支撑到现在已是相当不易。
这种状态下的人偶，就算她能修缮好躯体，也很难再把他的意识拉回来了。若是往常，她早就放弃了，机械人偶不是她的专攻领域，更何况这单她稳赔不赚，干嘛还要吃力不讨好，但现下爱丽丝有非修不可的理由，所以她正望着一地的碎片，认真思考该如何操作。
见爱丽丝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那堆破铜烂铁上，巨龙又一下弹射起身，连带腹部伤口再次裂开，溢出大量新鲜血液，顺着鳞片的纹路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他开始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粗而壮的尾巴撞倒不少无辜树木。
大地都在随着他的脚步震动，可爱丽丝不过将重心压得更低，趴在地上继续扒拉那些碎片，寻找自己所需要的材料，就连手指上又多出不少细碎伤口都无暇顾及。
“阿尔你好烦。”爱丽丝正在认真比对着手里的齿轮，根本分不出更多精力去管那头正在各种闹腾的龙。
在爱丽丝的猜想中，阿尔弗雷德会突然发狂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就是嗅到了她的血罢了，所以她不会故意去怪罪他，但也不会轻易就将此事翻篇，只不过比起搭理阿尔弗雷德，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知道我的血很香，你很想喝。但现在不行。”
她恰巧背对着巨龙，无意识地塌着腰慢慢膝行，又卷了些裙摆去呈放那些需要带回的齿轮，压根就没有发觉身后的巨龙在听见她说“不行”时一下瞳孔收紧，锁着她纤细的腰·线，似是难耐至极地甩动着尾巴，击倒更多无辜的树木。
更浓更厚的血腥气慢慢漫过薄雾，不着痕迹地将她层层包围，爱丽丝闻了一会儿才发觉不对劲，连忙转过脑袋去看——
嫣·红的肌理纹路浸着腥味浓重的血液，直直怼到她的眼前，正随呼吸散发着灼·人热度。
巨龙很细弱地唔鸣了一声，挪着尖利却笨拙的龙爪，不仅违抗本·能将最为脆弱的腹部向他人袒·露，还将腹上的伤口毫无保留地摊开递到爱丽丝的眼前，长尾轻晃，眼瞳微湿的像是讨安慰的大型犬。
“什么意思？”
爱丽丝微愣，皱着眉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才发现龙族强悍至极的恢复能力竟一点儿都没起效。
很奇怪，但似乎又有些合理。
毕竟阿尔弗雷德是混血，并不一定继承了所有龙族的能力。
“我治不了，你要是疼，自己用治愈魔法……嗯，我记得你当时的治愈术学得还是很不错的。”
爱丽丝是有自知之明的，阿尔弗雷德应该也很了解她的水平才是，这样的伤，就她这种水平的半吊子，根本治不了。但只要阿尔弗雷德还没将那些信仰学还给老师，对他来说就是一段祷文的事。
可巨龙却迟迟没有对自己施展治愈术，反而是挺着受伤的紧实小腹逐渐向爱丽丝逼·近。他颈项深垂，喉间虽小心地滚着娇弱气音，还不停歪斜脑袋，虚空轻轻摩·挲着爱丽丝，但紧紧抓在地面的尖利龙爪却控制不住地收紧，难耐地绞·碎地面并不柔软的坚硬石块。
爱丽丝后退一步，有些不自然地偏过脑袋，躲开过于灼·热的龙息。“别以为装装虚弱，我就不和你算先前弄碎暗精灵的那笔账了。”
“！”在听见“暗精灵”的一瞬，巨龙又一下怒张颈部所有鳞片，就连喉间夹着的呜咽声也再次变得沉且急，似是在同爱丽丝争论什么。
爱丽丝的发又被巨龙粗重的喘·息吹乱了，她有些无奈地看着正用尾巴猛烈拍打地面表达不满的巨龙，伸手轻轻拍拍对方紧抓在她身旁的龙爪。
“别闹了，你变回来，我同你说。”她顿了顿，干脆上前一步，一手还拽着裙摆包住需要的齿轮，另一手则控制着受伤的关节艰难向上抬起，轻轻摸了摸巨龙的脑袋。
“阿尔，谢谢你来救我。”
只不过有时候别太早冲动会更好。
内心的潜台词爱丽丝没说，她弯下眉眼，安抚地冲阿尔弗雷德微笑，并轻轻用手背触了触那完全暴露给她的伤口。“怎么会受伤的？”
她问这话时，巨龙还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黄金竖瞳晕着亮闪闪的光，随后长尾向上翻折，用尾巴尖从背上勾了什么下来，再小心递给爱丽丝。
——一副崭新的龙皮手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迹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