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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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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四月的春猎会上,墨云洲遇到了邢越,邢越已经不似去年逐鹿大会上那么主动,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在春猎会上手软,要冲着第一名去。
墨云洲礼貌回应过,淡然自若。
春猎会的规则不复杂,大家都在择定的范围内打猎,只许猎凶残恶兽,素与人友善的那些灵兽则断不许碰。
根据恶兽围猎难度定分,越难猎捕的恶兽分数越高,四个时辰一到,分数最高者胜。
往届都是年轻一辈得空者参与,常有几个无法到场的,今年却难得地整齐,水如天宫、墨岚山庄、火凤堂、青筠阁,以及一众中小宗派的青年才俊几乎都齐聚在水土天宫附近的西和岭。
墨西雷也到了,上届春猎会是四年前,那时他的小女儿和小儿子都还小。今年他的四个孩子都长成了,是第一次齐齐参与春猎会,因此墨西雷格外地兴致高涨,在赛前就反复强调了,让四个孩子一定要有一个拔得头筹,他就等着他们猎来猛兽送给他尽孝心了。
水如天宫宫主长孙曜也参与了这次盛会,他也对自家孩子寄予厚望,甚至提出,如果哪个长孙家的子女拿下春猎会第一名,他就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将近四个时辰的围猎紧锣密鼓展开了,年轻人在猎场上各显身手,你争我夺。在四个时辰快到的时候,负责监督比赛分数的裁判通过闻铃给所有选手通报道:截止到此时,墨云洲的分数暂列第一,长孙皓则排名第二。对分数规则熟悉的选手一听就能明白,两人之间拉开的差距不大。而此时还有一点时间,如果长孙皓拿下一只分数较高的恶兽,这结局就有可能反转。
墨云洲听到了自己的成绩,干脆放慢了速度在山中闲逛起来。
他根本不想要这个第一。
虽然对比赛是不在意的,但许是今日运气不错,竟然又让他发现了一头銮甲兽,那銮甲兽正掩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
墨云洲心里盘算着:銮甲兽生性凶猛,兽甲坚硬,寻常的招数轻易不能攻破,是以分数不低。没记错的话,这只銮甲兽如果拿下了,长孙皓应该就没法超越自己了。相反,如果这只銮甲兽被长孙皓拿下,他便可以险胜。
果不其然,墨云洲遥遥守着那銮甲兽一会儿,长孙皓就出现了。
“云洲!”长孙皓从半空落下来,停在墨云洲旁边。
墨云洲下巴往前一点:“你且去把它拿下吧。”
长孙皓知道墨云洲的用心,想说什么,又觉得和墨云洲之间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于是只是点点头,往前走去。
“二哥!”恰逢此时,一声清脆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是墨蕴漓。
阿漓走上前来,只看着墨云洲,目不斜视:“二哥,赛场上无父子,更遑论兄弟,二哥为什么要让?你完全能拿下这只銮甲兽。爹说了,我们兄妹四人中,必要有人拔得头筹,你已经暂时排名第一了,为何要将第一拱手相让?”
一旁的长孙皓的眼神则追随着墨蕴漓:“阿漓,你难道不希望我拿下第一,然后向父亲请求让我同你……”
“皓公子,关于这件事,我想我之前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墨云洲也劝道:“阿漓,原先你们是身不由己,如今长孙宫主许了这样的承诺,你何不让长孙皓去争取一下呢。”
墨蕴漓却不答,从墨云洲背后抽出一支箭:“二哥,我记得春猎会规则中并未规定,不许将自己的分数送予他人,已经记在榜上的分我给不了你,但眼下这头銮甲兽,若我拿下了,这分就给你。”
说罢,墨蕴漓头也不回地往銮甲兽那头冲去,眨眼间箭已离弦。
长孙皓跟在后面,眼见着墨蕴漓这一箭被銮甲兽避开,原本命中眼睛的箭偏离了些,打在命门上,因兽甲坚硬,并未伤及它。
长孙皓也拿下一支箭,墨蕴漓一掌劈来,长孙皓堪堪躲开,墨蕴漓却紧追不舍,几下缠斗,眼见着銮甲兽要跑远了,长孙皓趁墨蕴漓不备,将一支运足了灵力的箭射入了銮甲兽的左眼。
銮甲兽长啸一声倒地不起,几乎同一时间闻铃传来通报,宣布比赛时间已到,并且,刚才杀死这头銮甲兽的分数全数判给了长孙皓。
墨云洲在旁边瞧着,并不插手,好在结果也如他所想。
三人一起回到长孙宫主和墨庄主处复命。见长孙皓拿下第一,长孙曜非常开心,开口便问长孙皓想要什么,长孙皓还没回答,墨蕴漓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扑通一声跪下,在墨西雷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大声道:“父亲,阿漓未能给家族争光,羞愧难当,阿漓自请受罚。”
“怎么了?”墨西雷的脸色本就不好看,这会儿越发沉下来。
“最后杀死的这只銮甲兽,是阿漓辅助二哥在追捕,但因为阿漓的失误,让这头銮甲兽被对手拿下,二哥痛失最后的得分,只能屈居第二。此事全是阿漓一人的错,请爹责罚!”
墨西雷背着手,沉声道:“不怪你,长孙皓公子本就是逐鹿大会上六强的选手,实力不容小觑,你们当时在逐鹿大会上都打不过他,现在如何能敌过?还是修炼几年再说吧。”
墨云洲亦行礼道:“父亲,是云洲不敌长孙皓,不关阿漓的事。”
“就算爹和二哥都不愿怪罪,阿漓羞愧难当,”她抬起手,手指间的风刃如刀刮过,将她一把头发沿着颈部齐齐断下,“愿断发以明志,今后必当倍加努力修炼,绝不给山庄拖后腿。且终身不嫁,戴发修行,一生为墨岚山庄效劳。”
旁人都看得呆了,墨蕴漓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然后低下头去,等着墨西雷开口。
“阿漓……你在做什么?”长孙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已经蒙上一层沙哑。
“长发已断,我意已决,请父亲成全,也请各位见证。”墨蕴漓又行了一个大礼。
墨西雷脸色不能更难看了,但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也进退两难,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罢了,虽然比赛输了,难得你有这份心,起来吧。”
原是参赛者和长辈们都要再聚在一起叙叙,一起用过餐,这春猎会才算圆满结束。只是发生了这些事,墨西雷也没心思参加了后面的活动了,敷衍了几句便带着四个儿女匆匆离去。墨家小姐春猎会上断发明志,愿终身不嫁的事便很快在整个修仙界传开了。
墨蕴漓回到山庄就被禁了足,她对此也毫无怨言,默默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来也不见。
墨云洲对此很是担心,不仅仅是阿漓这边,还有长孙皓那边,这两位不管闹出什么名堂,虽然都是他俩的事,外人无法劝说调和,但以墨云洲的身份,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唯一的挚交,他就是没办法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既然墨蕴漓这头不见人,墨云洲便自请去金陵水如天宫小住,每天跟着长孙皓,生怕这个性子倔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好在长孙皓那头并没有墨云洲想的那么糟糕,他每天饮食起居一切如常,每日黄昏时分,两人都会到水如天宫的落霞坡坐坐。
落霞坡是看夕阳的绝佳地点,两人总是在这坐着,一直到夜幕初临。
“你如果不开心,不用装得这么平静。”墨云洲看着身旁挚友的侧脸,说道。
“云洲,其实我说我早有预感,你信吗?”
“这是自然,你只会比我更懂阿漓的性子。”
“我有时候觉得,可能这就是命运。我只喜欢她,但她却誓死不愿嫁入水如天宫,而我是水如天宫的人,这是生来就注定的。”
墨云洲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能有什么打算,我只愿她周全。”长孙皓从草地上站起身,金色霞光铺了他满身,“倘若将来真有两家反目成仇的一日,我也决不愿与她戎装相见。我不会背叛家族,但也不会伤害她。”
墨云洲也站起身,他久久看着长孙皓的小半侧脸,夕阳勾勒出他的轮廓,漂亮又倔强。他一直看着,直到这轮廓的金边也随天边的夕阳暗淡下去,被落下来的天幕轻轻笼罩,像渗入了一层朦朦的水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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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这个春夏阑珊过得倒还平静,一心扑在如何冲破筑基期这事儿上,除了偶尔吃吃瓜,比如山庄最近迎来了一件大事——长孙溶心小姐嫁给了墨晏潮。那几日的仪式办得叫一个盛大,随处可见以灵力维持的终日不灭的红色花灯,庄主甚至命人用火系灵力彻夜地燃放七彩烟花,那色彩和图案之精妙,阑珊就是在上辈子的21世纪都没见过。
那段时间小小的择熙学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墨云洲事情多了,忙了,来择熙学苑的时间越发地少。
其实墨云洲一直都很忙,来择熙学苑的时间不能固定,但却是在最近半年,阑珊才真正地注意到他来得很少。偶尔十天半月地不见人,阑珊还会有意无意地向纪泽打听起来。
那天纪泽又被问起这个问题,回答道:“近来山庄办喜事,宾客多,云生风负责整个山庄的安全问题,云公子自然忙得没空来学苑了。”
“哦……”阑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嘶……我记得刚入学的那一年,我每次和你说起云公子,你都一副不大爱听的样子,老是把话题岔开,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会主动打听云公子了?”
“我哪有!”阑珊迭声否认,“这不是聊起来,突然想到吗……”
“可是我也是随口一问,你反应有点大啊……你是不是……”
“我不是啊!你别乱说。”阑珊的脸有点烫。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就急着否认?我问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云公子的人品和实力所折服了?”
“呃?是,是的,他不是还救过我的命吗……我现在对公子,感激得很……”阑珊尽量挤出一个自然的笑。
看着纪泽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阑珊松了口气。但是事后想起来,她也奇怪,是啊,纪泽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就急着否认,这反应是不是太反常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