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第 43 章 ...
-
她们家祖传性格比较虎。
谢改实在怕这姑娘一时上头,背后再给姜渊鱼捅一刀。
会出人命的。
但死的那个一定不会是姜渊鱼。
曾漾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深秋夜里下雾,林子里土地湿润,落叶铺了厚厚一层,有些泥泞的地方,叶子泡的软烂,踩上去就是一滑。
曾漾娇生惯养在大都市里,常年坐办公室又缺乏锻炼,深一脚浅一脚,几次向后滑倒。
每当脚滑,谢改走在她身后,温暖有力的大手稳稳托着她的肩背,扶住她。
跟在他身边,也是令人安心的。
我小时候为什么会讨厌他呢?
曾漾觉得自己年幼时的情感简直不可理喻。
雾气逐渐蔓延开,越来越浓,闻起来似乎还有点颗粒感。
姜渊鱼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扫清前方路上横生的枝蔓。
曾漾弱弱地出声:“我有点难受……”
她的声音非常小,蚊子哼哼似的,姜渊鱼和谢改同时停下脚步。
谢改:“走不动了?背你?”
绅士风度这方面,谢改拿捏的死死的。
曾漾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我好像不太对劲……”
她的眼前开始恍惚,夜里本就看不清东西,此时更是重影纷纷,耳边声音渐飘渐远。
谢改心提起来:要糟。
花椰菜走在队伍最后,说:“前面有瘴气,不适合再夜行了。”
赵凌悦听她开口,于是回了下头。
花椰菜胳膊上好像缠了个什么东西,夜色蒙蒙看不清楚,赵凌悦眨巴两下眼,还凑近了一寸。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蛇啊!!!!!”
离他最近的受害者谢改反手就是一捂。
赵凌悦像个被掐了脖子的鸡,扑腾了两下,安静了。
仔细一看,花椰菜身上还不止缠了一条蛇,四个蛇头探出来,斯斯地吐着信子。
谢改:“你cos八岐大蛇呢?”
花椰菜:“路上顺手抓的,攻击性还挺强……这边山里气温低,蛇冬眠前尤为暴躁,我们等于是送上门的饱餐……”
姜渊鱼:“坚持一下,再走几步,前面就有落脚的村子。”
谢改关照地问曾漾:“还可以吗?”
曾漾怔怔的,没什么反应。
谢改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背包,向后扔进赵凌悦怀里,然后走到曾漾面前把人抗在肩上。他朝姜渊鱼点了点头:“走吧。”
姜渊鱼转身走的时候,察觉到身后谢改和他的距离更贴近了一些。
他开口:“你有没有怀疑过,魏从心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攻击我?”
“为什么?”
“因为我去之前点过熏香。”姜渊鱼说:“我的熏香是从植物中提取的,它的名字叫松霖,只生长于乐湖的土壤。她可能是受到嗅觉的刺激。”
“松霖?”谢改问:“很稀有吗?”
“据说现在不常见了,我离开的那年,山林里,道路边,它们遍地生长。”
谢改:“如果曾漾闻到这种植物的气味……”
姜渊鱼点头:“你明白我的意思。”
谢改神色变得严肃。
乐湖真是个危险地方,而松霖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到了这里,曾漾攻击姜渊鱼的可能性就会无限放大且不可预测。
姜渊鱼忽然停下:“到了。”
前方依然像黑夜里寂静地无人区,没有一点光。
谢改打手电筒一晃。
看到了几栋黑幢幢的小竹楼。
谢改:“有人住?”
姜渊鱼:“有,乐湖的风俗如此,一到入夜都跟死人似的。”
听着怪瘆人的,不像是正经人住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改好像听出姜渊鱼语气中的丝丝厌恶。
如果站在地势稍高的山腰上,会发现,乐湖的小竹楼都集中在一块地方,排列的规整秩序,数量不多,大约二十几户。
只有一处地方,离群索居,隔了一条河流,和部落遥遥相望,孤零零的立在山脚下,背靠着一片野坟地。
谢改手电筒忍不住乱晃,大致摸清了这个村的情况。
姜渊鱼带他们走过了一座小桥,桥下的流水声相当丰沛。
他们到了那栋被孤立地小楼下。
姜渊鱼踏上几步台阶,以主人的姿态,做了个手势:“请。”
谢改进屋之后,找了个可以坐人的地方,把曾漾放下了。
曾漾不知是晕了还是睡了,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说是可以坐人,那只是个高处地面两寸的台子,上面铺了一层竹席。
谢改考虑到他们村落的习俗,征求意见:“介意开灯吗?”
姜渊鱼:“我没有那么多顾忌。”他点燃了窗前的两盏油灯。
谢改仰头一看,发现头顶居然没有电灯。
他脱口而出:“你们村还没通电?”
姜渊鱼背对着他,似乎笑了:“怎么可能……只是我家没有装而已。”
我家。
谢改意识到了什么,借着昏暗的油灯,四处打量了一遍。
按理说,屋子长时间不住人,都会有一种发霉的味道。
很奇怪,这里像有人时时打扫,到处都干干净净,木质家具也保养良好,漆面平滑,也无一裂痕。
姜渊鱼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
朝朝暮暮两只蝴蝶也结伴飞了进来,它们一前一后,径直朝上去了二楼,看似对这里非常熟悉。
谢改顾不上别的,先招呼赵凌悦,查看曾漾状况。
赵凌悦随身背着医疗箱,像模像样的取出听诊器,听了一番心肺,又翻看眼皮照了照,最后抹了把脉,下定论:“没事,睡着了而已。”
谢改忽然觉得不靠谱:“真的?”
赵凌悦和他对峙了几秒,败下阵来:“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总之没有生命危险,放心吧。”
姜渊鱼站在窗前向外看。
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只听他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家灯一亮,今晚,不知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呢。”
入夜了,最要紧的是休息。
姜渊鱼转头对谢改道:“把曾漾送到阁楼上吧,毕竟是个姑娘家,阁楼私密性好。”
谢改又扛着人上楼。
姜渊鱼伸手取了一盏油灯,站在楼梯旁,从他背后照亮了上楼的路,还不咸不淡嘱咐了一句:“小心。”
谢改一低头,就看见姜渊鱼擎灯的影子。
萤火一样微弱的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非常长。
谢改脚下正踩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心里为什么会忽然烦躁。
他忍不住问自己。
阁楼果然干净私密,还有一方小窗。
谢改把曾漾放置在靠窗的床上,忽然惊觉,这里的布置,无论是布局还是风格,似乎都和流沙那家店差不多。
稍微推开窗,向下能望见一方小院。
谢改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僵。
今天在车上,刚看过曾漾写的回忆录。
阁楼。
小院。
吻合的环境。
是在这里发生的吗?
还是将会在这里发生?
谢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声音清脆得震耳,令他略清醒了一点。
没有任何参考意义的厕所读物而已……
他告诫自己,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首先那件事发生的契机就站不住脚。
曾漾说他们吵架了。
他怎么可能和姜渊鱼吵架呢!
门外,楼下,姜渊鱼久等不见人下来,问:“你要和她一起睡在上面吗?”
谢改搓了把脸,掩上窗户,转身离开。
姜渊鱼举灯晃过他的脸,忽然顿住。
一个微红清晰的指印……
姜渊鱼:“你挨打了?”
谢改含糊地应了一声,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一个男人,什么情况下才会被女人甩耳光?
姜渊鱼的目光立时变了。
好在谢改自己反应也快,闭眼叹了口气,急忙找补:“刚才有点黑,她清醒了一下,可能是没弄清状况……”
姜渊鱼:“你猜我信么?”
谢改终于完全回过神,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姜渊鱼静静地望着他:“你是哪种人?”
谢改从天而降好大一口黑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
只听姜渊鱼道:“你肯定是动作太粗暴,磕碰到她了,铁直男。”
他一死一活,隔了十五年,他居然没有任何与当代社会脱节的痕迹,当下网络用语既能听得懂,又能随时随地学以致用。
最后三个字像根针扎进了谢改敏感的神经,他愣了半晌,重重点头:“对,铁直男,你说的没错,我是个铁直男。”
……
语无伦次,像说胡话,
姜渊鱼怀疑他发烧了,抬手用手背去触他的额头。
谢改简直避之不及,猛地向后一仰。
姜渊鱼的手在半空只僵了不到半秒,便收回来,扭头就走:“早些休息吧,二楼可以睡人的屋子你们随便选。”
谢改:“那你睡哪?”
姜渊鱼已经坐在了竹席上,闭上眼,只留个他一个侧影,并不回答。
他生气了?
谢改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赵凌悦毕竟凡人之躯,一天奔波累极了,什么也顾不上,主人家一发话,他就上楼找房间准备躺尸。
花椰菜跟在赵凌悦身后上楼,经过谢改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头一歪,意味深长道:“铁直男啊……谢组长!”
人都走了。
谢改踟躇了几步:“抱歉,我刚刚……”
刚刚的动作确实不太合礼数。
姜渊鱼并没有听他说完话,只是抬手一摆,意思是打发他快走。
姿态根本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