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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兰”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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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安!这首五律我喜欢,眷一张给我!”
“王爷!悦的字太差了,不若请令言姐眷写一份,送与王爷吧。”沈悦连忙谦让。
睿王是个爽快人,立马拍板,“也好,令言的字乃当朝一绝,给我面子,眷上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清安留底。”
“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苏訸领了王命一旁眷写诗句,各人先后见礼。睿王扫了一眼比蒂,又端详了君兰许久,皱了皱眉,“生作女人或许还能看,清安,这就是你那小情儿?”
“回殿下,算个姘头。我散漫惯了,您知道。”
睿王复又看了看君兰,似乎仍是看不惯,又道,“真不知你图他个啥?”
沈悦凑趣,“就图个省心。”
“我看也是。”两人说着便走去看苏訸写字。朗星凑近君兰身边,安慰他道,“殿下说话不受听,你别在意。”
君兰摇摇头,拉上朗星的手,“你不是跟着沈小姐走了?怎么?”
“殿下碍于皇室的脸面,不能赎我,便由小姐出面,将我送与王爷。”
原来如此。原来沈悦并不是为自己赎走了朗星。君兰知道了始末,脸上抑不住升起了一分喜悦。
“星,那你,过的好吗?”
朗星沉下脸色,摇了摇头。君兰这才发现朗星消瘦了许多,面上打了厚厚的脂粉,仍显得有些苍白。
“不要说我了,你呢?沈小姐答应赎你了吗?”
君兰也摇摇头。
朗星连忙开解道,“别担心,沈小姐是有情有义的女子,不过现如今大考在即,你们俩的事,不能太过张扬。”
“什么大考?”
“恩科开举的考试呀。朝廷律法,八股取仕者,不得宿娼。沈小姐要想入仕途,便不能跟你过从太密。”朗星没有注意到,他言语之间,已经把自己化为良人,跟君兰分别了开来。君兰心中闪过一瞬悲意,仍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回去的路上,沈悦将苏訸写的“咏兰”交给君兰。她自己似乎因为这一整日的打理应酬已经累极,靠在君兰的腿上合眼歇着。
君兰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轻轻地帮她揉按头颈。沈悦睁眼看看他,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朗星跟在睿王身边,我见他也不容易,所以没跟你说。”
那天的事情之后,这是沈悦说的第一句体己的话。她语气柔柔的,让君兰开心不已。
“嗯!”
“王府内宅外宅的男人多,他前些日子小产了,可能心情不太好。”
“小产?”律法明文:身在贱籍的男子必须常年服用避孕的药物,怀孕生产这样的事,离君兰太过遥远。他想到睿王肯让朗星调理身体,怀上孩子,便替他高兴;但到底小产,又令人遗憾。
沈悦搂上君兰的腰,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小腹“兰,你会不会怀上我的孩子?”
那一瞬间,君兰心中涌起一股激情,他想到了偷偷地停药,给沈悦生一个孩子,“我可以。”
“不,不要生!”沈悦突然截住他的话,“我不怪你自作主张,但是不要怀孕,我不喜欢孩子,不要给我找麻烦。”
这世上不会有哪个男人听了这话还能高兴得起来。君兰停下在沈悦头上按摩的手。沈悦不以为意地接着说,“我思来想去,可能是我常去邀月楼,惹你不快,你才会给我下药。其实你可以直说,当然,我也该跟你说一声的。我本来也是为了生意,就是怕你多心,没敢告诉你。”
同是一个隐瞒,不愿告诉和不敢告诉就是不同。君兰觉得,沈悦就是会说话,孩子的事她一口堵了个结实,过去的事,她还是给他留足脸面,她要是想哄他,就知道说什么,怎么说,才能让他喜悦、感激、心生妄想。
君兰理了理沈悦落在耳畔的碎发,鼓起勇气说,“小姐,能给兰赎身吗?”
沈悦摇摇头,又指了指一旁放着的苏訸的字,“苏大人的字拿到市面上卖,可以换回足够的钱,你可以自赎。”
君兰别过头,心中只剩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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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苏大人抱了这一抱,君兰的夜资又翻了个番,鸨爹还专门给他换了大间的后院儿厢房。沈小姐每回从偏门进出,跟自家一样,再无那些虚礼;而且还真像她自己说的,如果去了别家,见了别个男人,都在君兰面前报备;衣服、鞋袜,吃食、表配也都带到他屋里,干脆就把君兰这儿当成了自己另一方住所。
苏訸隔段时间便差人送些书册过来,书页间夹着她亲手绘制的精美书签。君兰在沈悦面前看,也不再遮遮掩掩的。甚至有时沈悦无聊,也会趴在床上,拿起书来翻翻。慢慢的,还会带账本信函之类的过来看。到后来,还着人打造了几个格子,专门用来摆放书册,可是混杂日久,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苏訸送的,哪些是沈悦带来的。
沈悦的成衣铺在花街的东口开了分铺,听说邀月楼也入了股。尤其那个邀月,每个月换一身新衣,都是成衣铺专门的裁缝给他白做,颜色、款式季季不同,这是个挺大的稀罕事,一时间整个花街都在流传。
有一次苏訸约了君兰见面也提起这件事来,“听说清安衣铺里的成衣,在京城很是紧俏,许多王公命妇、千金公子都在她的铺子里定制。”
“嗯。”君兰即便没有亲见,但多少有所耳闻。人都说邀月的姿色也就算个中上,能够红遍京城,一多半靠的是迤逦衣装。他每月头旬都要在邀月楼上展示自己的新衣,渐成雍京风尚,为许多有钱人家的公子效仿。
“听说铺子与别馆紧挨着,兰公子平日去逛,有没有看上眼的?”
虽说近在咫尺,可是君兰真是从来没有去过。当然,他也不能否认自己的确对邀月,对这个成衣铺的主人心存芥蒂。可是还有另一条,这家铺子的成衣供不应求,所以价格也奇高,并非他这样精打细算的小人物该去的地方。
苏訸这样一问,他也照实回答,“兰,没有去过。”
“哦?”苏訸惊叹了一下,又仿佛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必是走了清安妹妹的后门,她偏疼你,自然早已为你置办好了!”
君兰摇头,“沈小姐生意繁忙,顾不上奴家。”
苏訸走近了,扶住他的肩膀。君兰疑惑地抬起头来,正望进她含情脉脉、疑问探究的眼神里。他慌乱地撇开脸,心里咚咚乱跳。苏訸呵呵地笑起来,“正好,开张时我也没有赶上,不若今日一起,去清安那里看看。”说着就吩咐车马,去了沈氏的成衣店。
一路上君兰都心里惴惴的,按理说,沈悦养着他,他本不该再去见苏訸。就算他与苏訸只是读书、聊天,手也未曾碰过一下,可是说起来,仍是心虚。尽管他从未刻意隐瞒,可是这样跟着苏訸,明晃晃地走到沈悦的铺子里,像“示威”似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成衣铺生意红火,未到近前就车水马龙了,苏訸提议提前下车步行。君兰点头,她便头前跳下车辕,又伸出手来,搀扶君兰。君兰犹豫了一下,虚扶着她的衣袖,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君兰愈发觉得不妥。
苏訸回头,见他踯躅不前,也返回身来,“是不是怕清安多心?”
君兰点点头。
苏訸拉起他的手,定定地凝望,低低地说,“见你之前,我已让鸨爹知会给她了,她允了我带你出来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