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71、大千世界

　　极北烛九阴几乎是与上京弱水真人在同一时间出世。
　　两处战场虽战势凶险，但顶级高手之间的斗法，呼吸之间便能分出高下，靳小竹、楚拙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斩杀入侵的仙人和仙兽。朱砚这边尚未来得及完全医治受伤的修士和卫兵，天边便划过一道流光。楚拙载着江清羽等人翩翩落下。
　　楚拙心中虽知晓朱砚即便不能斩杀仙人，自保手段还是绰绰有余。但一个垂死之际的仙人倘若猛烈反扑，谁也不敢打包票说可以全身而退，故而他一路都心中惴惴。
　　待得见到发丝都没有少去一根的朱砚，才安下心来。
　　靳小竹等人早已知晓楚拙仍然存活，如今见面依旧欣喜不已。叶道远更是微微颤抖，恨不得当场认亲。
　　楚拙倒是一副似无所觉的模样，中规中矩地拱手道了声叶阁老，便与众人交流起了如今的现状。
　　此刻西域、蓬莱两处都已传来讯息，皆道有仙人来袭。南海由于地域偏远，尚无音讯，不过想来也定然有会遇上仙人。
　　极北仅有仙兽入侵，可以说是毫无损伤地守住了阵地。相比之下，上京却损失惨重，为了斩杀弱水真人，几乎掏空了整个卫朝所有的底牌，布下的法阵尽皆损毁，即便其余各地有难，也难以提供有效的支援。
　　蓬莱东山有天下第一剑修李青弦御敌。他被视作当今修真界第一战力，身后又有整个云剑山作为后盾。
　　机巧坊则早在十年之前就搬去了西域，这个神秘的组织近年来与卫朝及各大修真门派多有合作，世人也对其实力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其中机巧将军无零、机巧花魁元壹壹二人均为止境强者。无零更是被视为可与李青弦匹敌的强大存在。
　　反而是南海仅有镜缘与穆润青二人镇守。两位虽然闻名天下，但修为却始终停滞在灵境巅峰，倘若真有仙人入侵，单论修为而言，他们反而是最令人担心的。
　　至于归藏阁，近十年来镇守着十万大山的数万邪灵，轻易不得脱身。
　　这几处要塞，但凡有一处被突破，修真界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结局。
　　楚拙则对自家门派和师长有更强的信心，安抚道：“十万大山且不用担心，本派镇守，不会有任何疏漏。至于南海之处的仙人怕是讨不得好。镜缘先生和穆叔叔将修为压制在灵境巅峰已有数十年，一朝突破，修为能到甚么地步，连我师尊都难以预测，即便比不得仙人，只怕也不会轻易落败。”
　　他话音刚落，陡然间天地变色，散布在空气中的灵力纷纷向南方汇聚。倘若他们此刻腾飞至大陆上空，便能发现整个修真界的灵力，都在疯狂地向南海涌去。
　　*
　　蓬莱东山。
　　所有云剑山弟子已被李青弦传送至了十里之外。
　　山顶上，一个雍容华贵的仙人与李青弦遥遥对峙。
　　仙人雌雄莫辨，眉间一点红痣，似是画册上的观音菩萨。
　　他的颈部、双手缠着数条扑腾的“金蛇”。
　　金蛇鹿角牛耳，身负五爪，仔细端详，分明是一条条神龙。
　　仙人满盈的双袖里更是可以看到神龙扑腾的痕迹，也不知其中藏了多少条龙。
　　此人正是三万年前飞升的驭龙真人，如今已是驭龙仙人。
　　他初一露面，便轻易斩杀了半数的云剑山修士，连止境修为的云剑山掌门都在一个照面中丢了性命。
　　李青弦拼却全力，也不过堪堪护住了小半弟子，将他们带离了战场。
　　他在这世间早就寻不得敌手，因而也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全部实力。
　　绿蚁、黃醅、桂花酿三柄本命灵剑乖巧地在他身边游走。
　　李青弦喝尽最后一滴酒，将酒壶丢在一边。
　　酒尽，剑出。
　　生也好，死也罢，李青弦从来都只出一剑。
　　*
　　西域。
　　天地之间仿佛被横切一刀，一边是光明的人间，一边是无底的黑暗深渊。
　　无数的魔物从黑暗中涌出，与铺天盖地的傀儡撕咬成团。
　　一万年前飞升的渊魔君的拿手本领便是化身千万魔物，将世间淹没，无数远古门派都在他幻化的黑暗中消亡，成为他黑暗深渊最底层的养料。
　　好在机巧坊也向来不惧人海战术。
　　坊里八脉配合，生生打造出了一只军团，每个傀儡都有灵境修为，在机巧将军与机巧花魁独有功法的加持下，单体甚至可以匹敌止境的魔物。
　　西域的原住民早被迁移至更安全的内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注定没有观众。
　　将军也曾鲜衣怒马，花魁也曾名动天下，陈封的往事已无人知晓，不过倘若有彼此，似乎倒也算不上寂寞。
　　*
　　南海。
　　海天相接的尽头，仙人悬浮上空，显得有些狼狈。
　　宇真人是五千年前飞升的修士，在一众仙人中算得上极为年轻。他以阵法入道，及擅长操纵空间，巅峰时刻，布下的阵法可以轻易打通修真界的空间隔阂，即便相隔千里，也能转瞬到达。进入仙界后，更是在此一道上潜心研究。
　　此番打通仙界与修真界的阵法，便是出自宇真人之手。
　　与寻常阵法师不同，他亦有极强的战力，信手间可以引动天地破碎、空间扭曲，由阵法衍生而来的“切割”之意几乎所向披靡。
　　在他的设想里，修真界与仙界相隔千年，失去了仙人传承，下届的修士们必然修行停滞不前，此番下界，应当势如破竹，轻易攻占此界。
　　却不料，其余仙人迟迟未传来讯息，他自己也遇上了意想不到的强劲对手。
　　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镜缘、穆润青二人修为从灵境巅峰，突破至止境下期，又一路从下期、中期、上期进阶至止境巅峰。
　　而后，整个修真界的灵气似乎都收到了某种召唤，齐齐向二人涌来。
　　飞升之路尚未斩断时，止境巅峰的修士经历过天劫，一身灵力在雷劫中淬炼为仙气，便能登顶飞升，跻身仙人行列。自从仙界与修真界断绝联系之后，千年以来，修士的修为巅峰便一直停滞在止境巅峰，无数惊才绝艳的修士大能穷尽一生，也只能止步不前，在光阴蹉跎中无奈化为白骨。
　　世间众人对镜缘与穆润青二人寄予极高的期待，希冀着二人再过上百年，可以打破修为巅峰的牢笼，带领整个修真界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如今看来，似乎无需百年，他们便能窥见一条崭新的修真大道。
　　宇真人只觉身形微晃，便落入了一个虚无而荒凉的空间。
　　起初，空间只是混沌一片，随着一声震天巨响，空间开始充斥着光与热。
　　不知燃烧了多久，整个世界开始趋于冷寂。
　　散落的尘埃聚集成团，拥有着余热的光团明灭闪烁，遍布了整个空间，此谓星辰。
　　日升月落，星辰更替，某一刻，一片荒凉的土地上，细小的尘埃以某种奇妙的规律相结合，驻扎在了泥土之间。
　　从此，世间便有了生命。
　　宇真人怔怔地看着，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才恍然苏醒。
　　他见到镜缘和穆润青二人朝他款款走来。
　　“这是何处？”
　　镜缘指了指天，指了指自己：“此方天地，由我的小天地演化而来。”
　　宇真人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反驳：“不可能。”
　　在他的感知中，此方天地并非如仙界碎片那般残缺的天地，而是一个拥有着完整法则、完整轮回的大千世界。
　　这个世界或许诞生没多久，因此显得荒凉而无序。但假以时日，随着法则演化、生命更替，便能成为下一个与修真界同样的世界。
　　他呆呆地望着镜缘：“千年以来，我以为修真界修行早已停滞不前，却不曾预料到，你们走出了一条这样的道路。”
　　他似是苦笑，又在自嘲：“可笑我们自称仙人，却始终被前人修行之路所禁锢，仙界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想来也是咎由自取罢了。”
　　他陡然之间觉得了无生趣，竟然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只是问道：“你们既有如此水平，又何惧我们仙界？”
　　“不是的……”
　　虽说镜缘不想落了自家的威风，但也的确没有欺骗宇真人的必要。他与穆润青二人虽然早早便摸到了这条大道的门槛，但倘若没有仙界入侵，他们会花费百年时间一点一点摸索，最后探索出一条完整的、没有风险的突破之法。
　　可为了应对仙人来袭，他们采用了极为激进的方法，暂时借用了整个修真界的灵力，艰难开辟出了这条道路。这期间倘若稍有差池，两人便会身死道消。
　　如今能够顺利破境，将小天地演化成大千世界，只能说老天垂怜，让他们绝处逢生罢了。
　　他开口道：“并非如你所想，世间仅有我与润青二人走上这条道路，想来比不得仙界群英荟萃。”
　　“群英荟萃……”宇真人终于感受到了其余仙人的气息，却并非成功入侵的气息，而是先后陨落的气息，他双腿一软，几乎摔倒在地面上，呐呐道：“没有了……仙界，已经没有仙人了。”

作者有话说

　　致敬一下玄幻鼻祖《星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