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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武一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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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前面说得话可都当真?”阿奴显然直到此时仍不愿相信无常的推测。
“或许不一定是真的,却一定是最合理的,至少它解释了诸多奇怪之处。”无常勉强读懂了阿奴的心思,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劝解之语,只好选择了实话实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追查我师爷(师父的父亲)遇害的马车案吗?”阿奴强打起精神向无常问道。
“其实相比之下,马车案本来就是最明朗的,加上前面两案得出的结论,倒是很容易就能推测出当年事情的大致经过。反而是调查起来比较麻烦,一方面案发之地如今必然无存,另外事发之时时辰太早,就连一个目击者也没有。”
“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推测的马车案经过吧!”阿奴纵然有些消沉,但却起了好奇之心。
“本来我们所知的便是倪修况使计引诱你师爷坠入陷阱不幸身故,从而害得你师父一家家破人亡。现在看来,当时的陷阱反而或许是为倪修况所准备的。”
无常说完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张地图,指了指图中圈起的当年陷阱所在,又指了指不远处标记的倪府,然后对着阿奴说道,“你看,两处如此相近,陷阱极有可能是用来对付倪修况的。没错!陷阱一定是用来对付倪修况的。”无常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改口道,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了。
阿奴显然注意到了无常语气的变化,但他并未从其所执的地图上找到有用的线索,只好郁闷地向无常询问缘由。
“你仔细回想一下那段时间里有发生过一件什么大事?”
阿奴闻言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但很快就放弃了。
“是新知府上任,所以当初班主才会带着戏团来到城里。”
阿奴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新知府上任,按照惯例都会在府中组织宴会款待地方官员,以倪修况的身份,必然会在受邀之列。你再看看地图,倪府,陷阱,知府府邸,刚好连成一条直线,准确点说,从倪府乘坐马车去到知府府,陷阱所在是一条必经之路。”
“我明白了,所以仇家提前做好了陷阱,就等着倪修况往里面跳。结果被谨慎的倪修况提前给发现了,于是他便将计就计利用陷阱杀害了我师爷。若当真如此,此人也太心胸狭窄了些,因为区区仇怨,竟能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无常摇了摇头,“恐怕不止于此,你师父一家会被选中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会有什么原因?”
“陷阱所在之地并不十分偏僻,对方应该是在宵禁之后偷偷跑出来挖的,考虑到白天或许会有人从上面经过,那就势必要做的坚固些,这样还不会轻易为人所发觉。倪修况应该已经提前发现了陷阱,也注意到了陷阱的特点。他需要触发陷阱来引出仇家,那触发的对象一定要有马车,最好还不能住得太远,这之中又会优先考虑与自己有过嫌隙的。不幸的是你师父一家刚好符合以上所有特点,于是便被迫成了替死之人。”
“可是仇家就不担心倪修况会徒步赶去赴宴吗?”阿奴刚刚有所疑问,却立刻被无常否定道,“不会,那时倪修况刚刚在废楼案中受了重伤,地方官中又有许多人不喜他的脾气,以他不愿示弱于人的个性又必然要去赴宴,于是乎马车便成了唯一的折中之选。仇家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不惜大费周章设计出这样一个陷阱。”
无常听完苦笑着点点头,“当年之事大抵便是如此,可是仍旧只是猜测而没有任何证据留下来。”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无常难得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霍然抬头说道,“那就先试着找找倪修况的仇家吧!”说完也不管身后的阿奴,自顾自地重新踏着坚定的步伐快速往前走去。
阿奴亦步亦趋地凑了上来,“你有没有觉得乐南音有些蹊跷?”
无常不喜欢乐南音的痞气,却并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蹊跷之处,只好敷衍道,“放过他们的是你,又不是我。”
阿奴摇了摇头道,“我向别人保证过,这辈子不会杀人的。”见无常无动于衷,便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其实想要杀害倪修况的就是乐南音?”
拐弯抹角的阿奴终于暴露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无常却并不赞同,“凶手不是他,以他的身份,若想要加害倪修况,有的是更简单的方法。
再说这种猜测与之前的案件也有相左,就拿珠粉案来说,凭他对倪修况的了解,既然知道倪修况只会购买上等的珠粉,那就绝对不会将毒同时下在次等珠粉当中。
所以真正的仇家不过只是认识倪修况,而不是一个能够深入到他生活起居中的人。我真正担心的是恐怕这么多年下来对方早就已经不再人世了……”
有了新的方向,两人便又重新追查了下去。
按照无常的猜想,自马车案之后,对方便再无动作,以此推测马车案中倪修况终究占了上风:借由阿奴师爷为饵,总算成功摸清楚了仇家的身份。以倪修况的个性,如果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就绝无可能放任对方留在人世。
“所以接下来我们只要查一查城里的户籍资料,看看当年你师爷走后,又有哪些人死亡和失踪,至于倪修况的仇家,便应该是其中之一了。”
“可是你区区一介草民,似乎并无权利去盘查城里的户籍资料吧?”
“放心,用不着你出手去偷资料的。我跟管理户籍的官员倒是有些交情,只要咱们要求不算过分,对方想必乐得帮忙的。”
见无常自信满满地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阿奴一溜烟地跟了上来,“看不出你倒是有几分能耐,不过你倒是说说怎么跟那些当官的扯上关系的?”
无常笑了笑,“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治好过他的小孩?”
“你这么厉害?他家小孩什么病?”阿奴继续好奇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烦不烦。”无常抱怨完,见阿奴果然闭口不言,终究还是开口解释道,“其实也说不上是病,他家小孩小时候贪玩,结果不小心被开水烫伤了,整个大腿都惨不忍睹。我当时碰巧经过,便指导他在树下的泥土中挖些蚯蚓,洗净之后撒上白糖,直至其化成水。再将大腿上烫伤的白皮撕掉,用开水煮过的布料沾取蚯蚓水涂抹在红肉上,一天两次,待干疤脱落即可。
交代完之后我便离去,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一年之后,我又碰巧遇见了他,还是对方先认出了我,不停地感慨幸亏遇上了我,孩子当初烫伤的地方现在连疤痕都瞧不见了,说着还不断要请我吃酒,我听完心中自也高兴,便懒得推辞,那次之后,方才知晓对方原来是在户部管理户籍档案的。”
阿奴听完一脸惊异,“你这法子当真可用?”
见阿奴老毛病又犯了,无常没好气道,“你自己用开水试试不就知道了。”
仇家的调查十分顺利,户部的老朋友极其效率地为恩人打通了各个环节,在半日的调查下,排出掉自然老死,年龄不符,因病身亡,再添加上与倪修况有交集,懂得机关之术等等条件,最终筛选下来的只有一人——薛红衣。
薛红衣曾是军中一等一的斥候,精通侦查跟踪,机关陷阱。虽隶属于倪修况麾下,但考虑到悬殊的上下级关系,或许两人并不熟稔,甚至倪修况对其并不相识。
倪修况解甲归田的第二年,薛红衣也因伤退伍,值得一提的是他并非本地之人,退伍后却选择将户口迁至于此,个中原因自然耐人寻味。
“档案中记载你师爷遇难的第三天,此人便因酒后失神乱志,命丧火海,时间上刚好也能对上。”
“如果倪修况的仇家当真是这个薛红衣,而当时他的身份又已经暴露了,那这火会不会是倪修况指使下人放的?”阿奴怀疑道。
“这个倒是极有可能,不过档案上记载的十分简单,事实究竟怎样恐怕我们还是要去看一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