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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四、好事近2 ...

  •   宣和室——明老爷的书房内。

      明雨初突然双膝一屈,直挺挺跪倒在父亲脚钱,郑重道:“父亲,情允许孩儿娶渊渟为妻。”临渊渟愕然,脸颊微飘红彩,羞涩得低垂了臻首,亦同跪下来,不卑不亢,安然叙语:“望庄主成全。”明雨前侍立一旁,瞬间呆若木鸡,心中晴天霹雳。

      当看见她女装站在自己面前就知道有这个结果,但当这个结果如此突兀地到来,心里还是觉得震撼受不了。

      明天南望了望地上的两个小辈,心中倒是欢喜,不过……明夫人与他夫妻多年,心意相通,自是知道他在担忧,也知他不愿唱那个黑脸角色。她爱夫至深,于是道:“雨初,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们都知道渊渟是好孩子,也很喜欢她,可是她毕竟有些来历不明,‘依柳山庄’不能……”明雨初不悦,驳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语声极为不耐,丝毫不把这个继母放在眼里。

      明天南咳嗽一声,微微斥责道:“初儿,不得对娘无礼。”明雨初撇撇嘴,冷哼:“她又不是我娘。”明夫人脸色讪讪,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终什么也没说,默默低下头,微微苦笑。明雨前木然的眼神微微清亮了一瞬,死盯着明雨初的背影,纯然透明的眼里竟微显恨意。她不明白他对她们母子哪来那么大的成见,但他即不视她为母为妹,她又何必……

      “雨初!”名庄主与临渊渟同时出声,一人带着怒意呵斥,一人温柔安抚。明雨初回头看了眼临渊渟,看见她眼中微微地制止不悦之色,冷静下来,不由惭愧。倒不是为了对那女人无礼的歉意,而是为了将自己不好的一面暴露在心上人面前。他不安地望了望临渊渟,对方微微一笑,柔软的掌心轻轻按上自己手背,温暖细腻的触感,是善意,是安慰,是亲昵,是让他安心的誓言。她微微抬头,吟吟笑道:“夫人,雨初一时激动,有得罪之处,渊渟代之谢过。”说着,恭谨一叩首,额头触地方起,“还请夫人原谅。”明夫人慌忙扶她起来,讷讷道:“临姑娘不必多礼!”

      明雨前眼神始终盯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阵难过,一阵茫然,眼神像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心中惶惶然。想起临渊渟的话,又不觉愤然。她是明雨初的谁?明雨初的错处凭什么要她来道歉?而没有一个人来纠正她言语中的不当,分明就是默认了她与明雨初的关系,忍不住一声冷哼。

      所有人望向她,有愤然,有不悦,有小心翼翼地责备,她懒得理睬,兀自将头撇到一边,明天南一拍桌子,就欲发作。被其夫人按住,她对他微微摇头,眼中尽是不忍祈求之色,又念及还有临渊渟在,遂作罢。板着一张脸甚是苦恼。

      明夫人:“临姑娘是明白人,想来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明家毕竟是武林大家,其少夫人,以后的当家主母不能是来历不明之人。”稍微一顿,又安慰道:“不过姑娘放心,明家亦非世俗名门,非得求一个门楣出身,门当户对,只要姑娘说清楚自己的师承身世,我们定会成全你们二人。”

      明雨初听得不耐,心浮气躁,临渊渟紧了紧握住他的手掌,笑着摇头,一双剪水秋瞳含笑着说没关系。然后低身一拜,温言道:“是,其实,以渊渟之出身,是配不上雨初的,若非我与雨初确实两情相悦,情深意笃,我亦不敢跪在此厚颜求二位成全。”

      “渊渟出身温州,本也是当地有名的世家3,母亲当年因难产而死,是由父亲一手抚养长大。常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方成了今日一副性子,浮躁有余,温婉不足了。”微微一笑,而后眉头紧蹙,低低一叹,“后来父亲也因病故逝,将一副家业抛到渊渟手上。因为早年随父闯荡的经历养成了如今自由散漫,浪荡不羁的心性,向往天大地远的辽阔。又因为渊渟是女儿身,无才无德,不足以服众,也是少年心性,索性就成全了自己。将一份家业交予二叔,自己一个人出来浪迹江湖了。”

      明天南沉默了一阵,笑道:“渊渟是不愿担负一个家族的责任啊,”

      “我即愿意嫁雨初为妻,自然是想做他的好妻子,担下自己应担的一切责任。”临渊渟迎着他的眼光,镇定自然地回答,一字一字咬字清晰,郑重其事,这是她给出的保证。

      明天南抚掌大笑:“好!好!好!”他连赞三声好,可见对这个女子的喜爱和赞扬程度。这不是说他轻信,以明天南的江湖经验,从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不难判断出她话中的真伪。而以“依柳山庄”的人力物力,派人到她或的地方一查真相马上大白。她没有说谎的可能,也没有必要。明雨初和临渊渟对望一眼,都有了喜意。他们清楚,他从一开始就不真的反对他们的婚事,只是被盛名所累,明家不能有个来历不明的媳妇……如今想来……“那……”明天南道。

      “我们不能只听临姑娘的一面之词。”明夫人出声打断,明天南皱一皱眉,望着临渊渟,没继续开口。明雨初恨恨地瞪着楠木绞金丝椅子上正襟危坐的华衣丽人,心恨道:就知道这女人是故意在找茬!

      明夫人别开脸,不敢正视他恨意地眼神,他忧心地望向木然站着的红妆少女——她唯一的女儿,她知道这傻丫头的心思,雨初与渊渟的婚事已成定局,但若现在定下来对她未免太残忍,之希望缓上一缓,过几天这傻丫头能想明白。

      相较于明雨初的愤愤不平,临渊渟的态度平和宁静多了。她静静地微笑,“渊渟今日之言全部属实,不怕你们到温州查证。”

      明天南叹道:“渊渟,婚姻乃是大事。这次,委屈你了。”他道:“我信你今日之话是属实。委屈你多等几日,到时候我给你们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明雨初与临渊渟齐齐叩首,同声道,“多谢父亲!”“多谢庄主!”声音雀跃,喜不自胜。

      明雨前再听不下去,拂袖离开,衣角猎猎飘动。不甘、愤懑、无可奈何,明天南拍案而起,怒喝道:“明雨前!”今天怎么了?平日一对乖巧的儿女,今天都反了?

      临渊渟柔声安抚,“明庄主别怪雨前,他心情不好。”

      明雨前对临渊渟那点心思,那么火热那么露骨,以明天南的精明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他望着那容颜过分优美细致的女子,心中叹气,无论她是男是女,她的这一双儿女。总有一个人要受伤的!

      他又想,一个可以轻易勾得男人女人心动的人,让她嫁入明家,真的正确吗?

      许久之后,临渊渟问明夫人,“母亲觉得如此为一个人付出一辈子值得吗?”

      明夫人道:“我比不得渟儿,这一生,遇上了那个人,也便将自己交托了。是好事坏,冷暖自知。”

      临渊渟笑道:“母亲难道以为渊渟从来就这个样子?”她道,“哪个女子最初的时候不是单纯天真,满怀期待与憧憬,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是后来……不一样了!”女人的聪明智慧,沉着稳重,心机城府,杀伐决断,哪一点不是被逼出来的?

      我见过许多女人,在家时为家人而活,出嫁了为夫君而活,有了孩子为孩子而活,从没有一天,真正地认真地为自己活过。我是女子中最自私的一个,这一辈子,我孩子想为自己而活。

      临渊渟道:“其实我很羡慕母亲,一辈子,守着一颗本心,守着最初的最真挚的爱情,一世,不变!”

      %%%%%%%%%%%%%%%

      明雨前再通往“飞霜居”的小路上截住临渊渟,她道:“你骗我!”

      临渊渟微笑,眼神清明如许,淡泊无尘,“可是,我从没告诉你我是男子啊!”
      “你——”银牙咬碎,鲜艳的血色沿唇角汩汩,她死死盯着她,眼神除了愤怒怨恨,更多的濒死的绝望,“你怎么可以这样?”

      临渊渟眼神跳了跳,抬手温柔地替他拭去唇角的血滴,半垂的眼睑下眼神柔情依旧,恍惚还是那个一直对她温柔至极却又疏离的好看少年,她一面替她拭去血迹,一面柔声道:“傻姑娘,年少轻狂的情事谁能当真了?这个世上,我们会遇见很多人,会与很多人相爱,最终和我们在一起的,未必是我们曾经爱过的那一个。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千种、一万种的可能,失去了一种,还有更多种……”

      坚强的眼神,在她低柔地语音里柔化,清明如水的湖底,涌上如雾的潮气,氤氲成雨,簌簌落下。明雨前“哇”地一声哭出来,蹲身埋首,头埋在双膝之间,身子不住颤抖,毕竟是十七岁未经世事的孩子,再聪明再坚强,亦控制不住心中的悲苦泛滥,再经人善心的软语安抚,所有的悲与痛就化成了泪,如雨下。

      “真的有一千种、一万种可能吗?”明雨前哽咽道。

      临渊渟柔柔拍着她的背安慰,点头,微笑旋然,认真回答:“真的。”声音轻悠却很郑重,恍然一个天长地久的誓言。

      那一刻,我是真的信了你,可是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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