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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小伙子长得不错 ...

  •   每至深夜,李星禾便去天民国各处的林子中游荡着,孤狼一样如饥似渴地寻觅猎物,眼球是吸进黑夜的,浓稠中带着赤城与热烈,那稍不留神就挤出的零星半点月光,留着着势在必得的傲气。

      及至夜风过去,树影攒动,蔓草萋萋,李星禾寻一处树干呆坐,风吹衣袖的飘忽声中藏着孤狼般的单薄与无助。

      且说那日早饭刚过,穗安那边来了信,讲晌午便至,传话的又问了是否留午饭,穗安道会在外边用餐,萝依也便不再张罗。

      师婆在外祖母那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因不让半夏陪着,乘黄又随着赵斯年去了走线成衣局里,她倒无趣起来。

      沿着回廊一路去了后厨,萝依正命小厮备着晚宴的材料,瞧见半夏来急忙迎上道,“师婆可是又传了嘱咐过来?”

      “不曾。”半夏微笑着摇头,这才又道,“我循着路走,不曾察觉便至此处,便进来瞧瞧你们忙些什么?”

      “你倒真是闲的,没得叫人烦。”萝依嘴上抱怨一些,这便又四下环顾了贴近半夏边上小声地问道,“师婆的身子可好一些?”

      “时常头疼一些,其它倒也与往常无异。”

      萝依拧着眉头才又道,“要我说永宁坊那边的准是算好时辰过来的,等这凤凰台中因师婆之事忙乱,她趁机插脚进来,将过去那鸡鸣狗盗的勾当一股脑抹平掉,没得叫人恶心!”

      “你快止住,叫旁人听了去笑话。”

      “你怕得多着呢,我们说不上话。”萝依嘲笑道,“你就当我今日的话是放屁,若是那娘们真藏了这些个坏水算计,我自提刀将她们一并轰了出去。”

      “越说越荒唐,没羞没臊。”半夏拥着萝依朝厨房里去了,言语道,“可有些我能帮忙的?”

      “休在我这里讽刺人,这些不比你们前院的花花草草,且优雅清香着,污了你们清白的身子,你倒是不愿意的。”萝依斜视打量一番半夏,这才噗嗤笑出声来,又道一句,“我若是赵斯年,你倒愿意。”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半夏见萝依这番模样,方明白了她的玩笑,蹙着眉毛怨道,“那些个油污倒没污你身子,都进了脑袋不成。”

      萝依笑道,“看是真急了,你也是个厉害的主。”

      两人嬉笑交谈也就到了午饭时分。萝依带着小厮们去外祖母房里置了饭,半夏也随着,因瞧见外祖母脸色不好,她也不多言语。

      正收拾碗筷时,方听见有小厮进了外祖母房门,站在花厅里小声对半夏讲,永宁坊那边的人刚到,正到了凤凰台门前,来请有没有什么规矩。

      师婆也不等半夏回话,辞别外祖母与一众小厮一齐到门外迎着去了。及至正堂里方叮嘱半夏快些去催促着赵斯年与花清洛回来。半夏随便嘱托两个小厮,复又跟随上。便见那两个小厮急匆匆地往成衣局的方向跑去。

      正上月台便瞧见凤凰台前停了大小三架马车,一高挑的妇人穿一件青花袍子站在马车旁边,指挥着清点礼品。

      因瞧见师婆立在月台之上,那妇人急忙帮着接下中间那辆马车的少女。

      瞧着月台上有人陪侍着,想也是师婆了,那老太太这便笑问道,“可是师婆?”

      师婆听这话也断定此人便是自己的姨母穗安,这才笑着迎下来道,“姨母一路赶来,舟车劳顿,快去堂里歇歇脚。”

      那穗安环顾四周,并不见穗禾的身影,眼神里忽有失落之色。师婆自是明白人,这才笑道,“母亲身子近日总不爽快,现在卧房里候着呢。”

      穗安这才重拾笑容,随着师婆上了陡板,一路去了正堂。未等师婆发话,那穗安便跪到白玉塑的老母像面前磕头,随从的那妇人与少女也便跟着磕头。

      师婆递给半夏一个眼色,半夏这便去将那穗安搀扶起来,一众这便随着宋师婆朝外祖母的房里去了。

      —————————————

      且说那师婆带着一众小厮出门迎后,外祖母一人呆呆坐着,一时辰这过往心酸全涌上心头。

      想昔日满头乌发、红袍锦衣,个个油头粉面,朱唇皓齿,意气风发正当年少,现如今再瞧那堂上的穗禾,鬓发如银,春归人老,花残月缺,树倒根催,正是离恨时辰迟,再见难回首。

      想当年姐姐即离时,与她为抛开凤凰台这一樊笼不惜恶语相向,为争夺师婆之位吵嚷得面红耳赤,仿佛仍是昨日之事,一晃眼竟也过了五十年。

      冥冥中穗禾忽见着了自己母亲,就坐在那花厅圆桌尊位上,眉眼含愁,嘴角带笑,开解着愁眉难展的香客亲朋。

      而她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恨天长昼短的冒失丫头。

      方醒才知,原来都是问春问夏人入画,阴雨连绵故人来。

      师婆方进入房时,只见后面随着一位发白如雪的老母,穗禾这才确定这是穗安。

      方欲嘘寒问暖,早被她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

      那跟来的妇人少女也跟着掩面涕泣,遇此情景,外祖母那方才积的怨气也就烟消云散,再无委屈记恨之心,也便跟着穗安哭个不住。

      一时师婆与半夏慢慢解劝住了,穗安便叫那随行的妇人去拜了穗禾小姨,又叫那少女来拜穗禾姥姥,复又拜师婆姨母。

      穗禾这便又说:“赵斯年与花清洛可在那里了?”

      师婆这便回应道,“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一时,只见小子少女统共两人推门来了。

      穗禾扬着慈笑招呼两人过去,这便与穗安道,“这是师婆独子赵斯年,生得俊俏也懂事。”

      又指着花清洛道,“这丫头是三表姐长女生的,叫花清洛。很有一番功夫。”

      “倒是个好名字,模样也俊俏。”那穗安笑道,正去拉花清洛的手亲昵一番,不料那花清洛急急向后退去两步,给穗安好大一个脸色。

      穗禾见了这才笑道,“你不用管她,惯了你就知道,她还厉害着呢!”

      那穗安听了便笑,这才拉过那妇女道,“这是小女琏织,做事不比师婆,生意上倒是个厉害的。”话毕便又指着堂前立着的少女道,“不比师婆有福气,小女只得一丫头天曦,好在这丫头嘴甜乖巧,叫家里添出许多笑声来。”

      众人这才朝天曦那边看去,只见那少女肌肤微丰,合中身材,圆脸浓眉,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身形虽小,亦有摇曳生姿之态。

      花清洛白她一眼,只看着天曦鬓上的白绒花,又着一身白衣,这便笑出声来,嘟囔道,“当真是俗不可耐。”

      天曦自当做没听见,对众人笑笑,这便又去穗禾面前跪拜道,“常听外祖母提起姥姥,真心仰慕姥姥为人,只因相距甚远,无福得以孝顺姥姥,今有幸团聚,必定好好尽孝。”话毕这便磕了三个响头。

      穗禾见状急忙过去搀扶,笑道,“好了,快起来。”这便扶着天曦去堂上坐了,对穗安笑道,“有这么乖巧的外甥女,都叫我们羡慕。”

      花清洛本就无心欢迎穗安一众,又听着不过说些点到为止的客套话,只觉实在没意思,这便起身走了。

      赵斯年恐在这人群中待久了露出伤势来,也随着花清洛请安出去了。

      那陪坐的妇人急招呼天曦道,“快随着你哥哥姐姐去,也好帮些忙。”

      天曦笑着答应,起身负阴抱阳随着花清洛、赵斯年二人去了。

      说话时,半夏正摆了茶果上来。师婆亲为穗安捧茶捧果,也算是拜过姨母了。那穗安急忙双手接了过去,笑道,“我虽年长,在这凤凰台中终究不及师婆为尊,快别伺候我!”

      “晚辈应该做这些的。”师婆笑道这便又趁机问半夏,“姨母姐姐的行李可都有收拾妥当了,可又曾烦人去客房检查过,衣食起居都随心方便才好。”

      “都收拾妥当。”半夏小声回道。

      师婆点头示意半夏下去,她这便又去给穗安添了茶水,复才坐会去与随了来得姐姐聊天。穗安问过昔日母亲的情形,穗禾一一讲过母亲如何得病,如何看病服药,又讲些母亲何时老去,何时发丧入坟,两人这便伤感起来。穗安竟又落下泪水,呜咽一番。师婆与那琏织在一旁劝好,这便应允下午去老太太的墓地里祭拜,方才罢了。

      那天曦随着花清洛与赵斯年出来,一路哥哥姐姐的叫着。

      花清洛回头白她一眼道,“我们要去的皆是一些牛鬼蛇神之地,是非冤枉之所,你若有些本事尽管跟着过来。倘若那时被吓倒了,倒是没人能看顾的了你。”

      那天曦笑道,“我不怕这个,于我都是寻常。”

      花清洛皱皱眉头轻哼一声,“当真是烦!”

      赵斯年只冷着脸看她一眼也不再理她。

      那天曦初到成衣局时,正见那李星禾倒挂在堂前的槐树干上逗弄乘黄。

      李星禾手里拉着牵引绳索,与乘黄较劲。

      于天曦眼中,乘黄这庞然大物俨然算得上是稀物奇兽,她倒不肯入眼一分,只觉这夏末晴光中,倒挂金钩的少年噬魂入骨,一时竟看入了迷。

      “别疯!”花清洛经过树下,抬手拽一把李星禾道。那李星禾这才瞧见花清洛与赵斯年,便纵身从树干一跃而下道,“倒也挺快。”话毕也便随着两人进了正堂,自始至终都未发现天曦的存在。

      而那天曦丝毫不管理睬或是忽视,只觉那少年入了心,入了相思。她也不随着进成衣局,只目生顾盼之情,脸带绯红之色,朝着凤凰台的方向款款而回。

      日头苍胧,槐树上都泛着一层雾气,向着林子深处弥漫延伸,自也不知去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小伙子长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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