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再见东流水

12、第十一章 仰望

　　一周三次课，只是小乐和木西都没有再提及导游的事情。似乎都忘记了。
　　小乐已经习惯早起，虽然是九点上课，但是小乐总是八点便起床了，再不像最初，总是漫不经心甚至怀着抵触的心情，也许是自己的生命太过苍白，已经缺少了能够让自己去思考的事，去在意的人，所以，木西，这个老师居然在两个多月的交流中，成了自己生命里，一个颇为鲜明的存在。
　　小乐一个人的时候，总想起木西来，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她的告诫，想起她柔和平静却又似乎意味深远的声音，想起这个女子的那份掩饰不了的骄傲和自由，深邃和内敛，也总想起，那日两人的一顿酒，想起同床的那大半个下午。
　　似乎总是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记忆突然模糊，一些东西像是超越了自己的记忆，或者理智，于是在将要深化下去的时候被懒惰的思想生生的掐断，然后是更加的模糊，只记得那温暖的气息，在堪称亲密的范围里，弥漫。
　　很多次想要喝酒的时候，想起她来，拿起电话翻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却都没有能够按下拨号键。总是觉得一种滋生的渴望慢慢爬上心头，搅动得心里难以平静，只是这份迷乱是那么多年，早就习惯孤单的心所陌生的。
　　这陌生……让小乐很多次的放下手机，苦笑，然后独饮——有些东西超过了想象，恐慌，和害怕，再次在这个并没有走出自闭和孤单的心里滋生。
　　那笑，离自己太遥远。遥远到可怕……
　　她说，思想决定命运，态度决定高度。
　　小乐点头，她没有一如既往的询问，命运如此多灾多难岂是个人的思想能够决定。
　　要好好学习，她说。
　　于是小乐真的开始好好学习，她也没有问，为什么要学习，便是达到一个木西描述的高度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名？为了利？小乐没有兴趣！生命，不就是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或者更确切的说，就是一个等死的过程而已，为了什么而努力？为了什么而学习？小乐不知道，那些过往的岁月让她看透了所谓的生命！但是面对那个女人悠然而平和的声音，以及那温暖的笑容，小乐问不出口。所以，小乐信了，或者与其说是信了这话，不如说是信了那份笑容。
　　为什么学习？
　　其实，也许只是为了那笑吧。
　　那个女人，阳光的，积极的，上进的，却又是豁达平静的，本以为她生活无忧无虑，不曾遭遇命运的不公，所以成就了她温室花朵般的娇艳，只是相处日久，小乐却又无法否认，那份笑容中所拥有的坚韧与大气，却又书写了一直以来自己无法企及的思想的高度，那是面对人生时自由却坚强的高度，她不是温室的花朵，而是在这斑斓又无情的岁月中被洗礼和雕琢出的一颗明珠，所以有那笑，是凌驾在了无奈的命运之上张扬，所以有那笑，是超越了困苦人生的自由。
　　所以在那笑中小乐那自卑的感觉总是适时的涌现，自己没有那么坦然的心态来接受命运的责难，自己没有那么坚韧的心去包容生命给予自己的困苦。所以相对那份耀眼的阳光，自己便是黑暗中见不得光的生物，步步为营，没有洒脱，仰望光线，却又害怕死亡。
　　所以，木西说，要好好读书，于是自己真的那么认真的念书，不为了别的，只为了每周三次课之后，与自己闲聊的时间，木西问起自己学习的情况时，自己可以怀着激动的心情，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诉说自己的进步。
　　于是可以看到她的笑容，看到她欣赏的表情，听到她从不曾吝惜的夸奖。
　　小乐总是在这夸奖中淡然处之，依然是冰凉冰凉的表情，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虽然心里是雀跃的，是欢喜的。
　　你看，我终究不是一无是处吧。你让我学习，于是我便学习，你叫我进步，我便按你指示的方向进步，我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学，不知道为了什么而进步，但是，至少，我能看到你的笑为了这份付出而绽放……
　　也许有一天，我也能放下过往，战胜自己，那样笑一回，可与那份阳光相得益彰。
　　也许有一天，我终可以摆脱我们之间天上地下的差异，与你并驾齐驱……
　　这便是那份努力唯一的目的。
　　一直记得木西说过，没有谁的一生可以完美无缺，没有谁的心灵可以一尘不染，命运也许不公，但是生命却不可怯懦，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自由，也是每个人的义务。给自己的心灵开一道窗，放一些阳光，生活更加美好。
　　小乐的幸福，她不知道在哪里，未来的一生太长，生命是否幸福，她不知道，也想不到，只是木西的言语和笑却逐渐深刻，在那些苍白的日子里，逐渐刻写上了温和的颜色，若说给自己的心灵开道窗，那么窗外，便是这个笑容了，于是没有了关闭的理由，也没有了关闭的想法……
　　只是小乐的功课确实有了提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乐的日子，变成了上课，和期待上课的交替。
　　而这样的转变，在丁家，却已经成了大事。
　　小乐的保姆张姨是十年前就开始照顾小乐的，她经历了这个家庭逐渐解体的过程，也明了小乐心中难以化开的结，这个孩子在她那么多年的照顾中逐渐长大，却惟独失去了活力，失去了生气，很多时候，她都私下以为，这个足不出户，只是喜欢睡觉和发呆的孩子这样下去的话，要么会疯掉，要么会病死！
　　她对小乐是有感情的，虽然对于这样的状况，她无能为力，知道木西这个老师出现，小乐所有的转变，一点一滴都被她看在心里，也喜在心里，所以对于这个老师，她也就格外的小心恭谨。
　　小乐的父母例行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张姨给她们眉飞色舞的讲到了孩子的转变，她爱上了读书，与老师相处融洽，虽然依然爱独自喝酒，但是到半醉的时候已偶尔见她唇角上扬，甚至这足不出户的孩子还在这个老师来了以后出过几次门，买了些书和衣服……
　　丁怀玉以及小乐的母亲覃敏对于小乐这样的转变当然高兴不已，两个大人之间早已没了情分，但是这个孩子却是自己的情深骨肉，家庭的不幸在两个大人而言只是感情上的抉择，可是这无疑成为了孩子心中刻骨的痛。她们是歉疚的，这份歉疚除了钱，她们找不到什么来弥补，但是多年后，她们终于明白，这弥补对于小乐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她们是惦念这个孩子的，对于这个孩子不健康的思想和生活状态她们无能为力，所以如今得知这样的转变，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更加关注小乐的变化，以及小乐的这个老师木西。
　　一时，丁晨和张姨，这两个和小乐比较接近的人成了小乐父母打听情况的主要对象，尤其是照顾小乐起居的张姨，一时间俨然成了重点人物。
　　毕竟，她们是不敢直接问小乐的，她们也给小乐电话，但是小乐依然冰冷的表情，依然几句话就挂断电话的行为，一如从前，她没有提到过木西，也不会提到木西。
　　丁怀玉说，木西老师是外地人，如果过春节不回家的话，那么就请她到我们家来过年吧。
　　小乐却一口回绝了。
　　过春节的时候小乐的父母都会抽空回来几天，这也算是这两个几乎已经不再相干的人，为了小乐而保留的唯一的维系这个家的一种形式，多年来一直如此，放开他们各自的情人，一起回家，完成一出看似一家团聚的戏码。这戏本是要演给小乐的，只是小乐已经把这看得太通透，甚至看到了两个大人都没有看到的，这形式的背后那人性的丑陋。
　　叫木西来过节？呵，让她看看这丑陋的一家人如何的貌合神离，在木西那阳光的背后，自己已经够自卑了，即使是如今奋起直追，也是捏紧了手心，让她来家里过节，岂非是要让她来看看自己的家，让她来把自己的衣服剥得干干净净，连最后自己想要遗忘的，想要隐藏的那丝侥幸也破灭得干干净净？
　　木西，难道还要让她剥开自己最后的遮掩，看到那丑陋的血淋淋的家庭？自己情何以堪。所以，还是算了吧。便是这样重要的一个人，就让她自由的浮现在自己心里，以那豁达的姿势……
　　总是想起木西来，在看书的间隙，在喝酒的时候，那阳光的，温暖的笑，成为唯一而又深刻的记忆。
　　曾经那小小的承诺，她大概已经忘记了吧，忘记了自己这个自卑而又自闭的人，答应做她的导游。哎，一个多月了，自己念念不忘那酒后的言语，总以为她才从外地来，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朋友，人生地不熟的，总要来找自己带着她一起游览的，可自己却忘了那毕竟是喝酒的时候说的话，自己当了真，木西却未必放在了心上，也许，早已经忘记了。
　　当然，有着那样笑容的女子，自己怎么会想象她和自己这样孤单的人一样呢，也许她早已经有了俊朗的男孩、漂亮的女孩陪伴着游览了成都的大街小巷了，只自己才这般的傻，一直等着一个酒后邀约。

作者有话说

　　我一直试图从三个人，三个不同的角度来写这个故事，心里活动会比较多，立场会不同，我希望这三个人都是她们自己，而不是我，东流水！
不知道看官们有没有感觉出来！或者以后我会努力继续更认真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