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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她说此话提醒之意极明显,所指之人也就是重华宫那位。

      粱曼真道:“只是一些温经暖宫的药,她还能将药变成泻药不成?”

      夏淑英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展开来,“这是小井捡到的吴丽华自服的补药,我将药碴去问了宫外的大夫,这是女子的助孕药。和我那的一样。”

      粱曼真随手翻了翻,药是没有错的,可是其中一味“当归”,却与她所配的药中玄参相克。

      她细细一想,吴丽华她还未有孕,怎么会好心到给众宫嫔调理身体?若是自己真的把这药给了她,万一她或是别的宫嫔服下,那自己断不能脱了谋害宫嫔的干系。

      心中打定主意,这药不能这么随便送出去,故而道:“夏选侍,谢谢你。”

      夏淑英摇摇头:“我又不懂药理,也就是多留个心眼而已,还有此事隐秘,还请你不要对外人提及。”

      粱曼真一笑,她如何会向别人出声帮助自己的夏淑英,当下,打定主意不能让吴丽华处处占尽便宜。

      几日后的重华宫内,张灯结彩。

      岱妍苑前支起了小吃摊,京城里的豆汁、大碗茶,热气腾腾的将苑前笼在了一片白汽内。

      宿痕斋前挂着几幅唐伯虎的山水图画、江南四大才子的诗书画可是一绝,随便一副放在如今就是北京三环一套房。

      粱曼真跟在朱厚照的身后,看得眼花缭乱。

      左边菜贩、酒担、馄饨摊……右边饭馆、青楼、赌庄……

      这这哪里是赶集的市场,美食街?这分明是把恒大商业街给整成了古代版。

      只是这些贩夫走卒们脸上白净净,全无低层百姓的操劳与熟练。

      而那些在各摊前走走停停,提篮买货的主,全是细皮嫩肉,走路娉婷多姿的少女,偶有几个上了年纪,都是一副悻悻之色,没有兴趣的模样。

      一行人在人群之中穿梭而行,那些行人便会自动让道,只在后面尾随,刚刚还一副热闹非凡的市井街道,一会儿安静下来。

      朱厚照回头对白舞戈道:“跟他们说这个月的吃穿用度都要在这条街上解决掉,宫里停发各宫的份例。”

      果然是供需刺激消费。

      瞬间,刚才一脸作戏表情的宫人,一下子拥到买吃的用的小摊前,拿出钱袋子,开启了讨价还价模式。

      她向白舞戈瞧了瞧,小声道,真有你的,几个月的光景,就整得像模像样的。果然之前没少在这种地方混。

      白舞戈行了两步,亦瞥了她两眼,心道,让你提前见见世面,免得出了宫不适应。

      朱厚照看得极为兴奋,见到自己感兴趣的,直接上前立于太监假扮的掌柜后面,拍手让对方让开,他指着一筐安化梨道:“这梨子一文钱一个,三文钱四个!”

      一名太监犯了咳疾,想着买梨炖着吃,于是站出来:“刚刚还是一文钱两个,怎么坐地起价?”

      说这话的正是罗祥。

      朱厚照见有人讨价还价,高兴了:“安化梨要从陇南运到京城,摘果子、装御、车马、住驿站,还有国税银一交,每个梨要不卖出去就要先垫付50分。

      一文钱等于200分,也就是卖一个果子出去,只能得150分,果树三年长成,三年才结果,六年才能赚回第一年劳动所得。

      这样算起来一年一个果子只能赚25分,这一筐也就一百个果子,我就赚了2500分,也就是真正才赚了你25文钱。

      你看看1000文才一两银,我日日赚25文,一个月才750文钱,一两银子不到,你说我赚得多吗?”

      罗祥眨着眼半天没有动,眼珠在像个算盘一样不拨不会动弹了。

      朱厚照又道:“你一个月有例银二两,衣食住行,宫里给的,闲得你什么没有干,还有银子花,你还跟我讨价还价的,我还指着这750文,吃饭穿衣呢!”

      罗祥张着嘴,手中钱袋子送了出去。

      粱曼真在一侧看得出神,朱厚照啊朱厚照,这是当会计师的料啊,不对,他应该能胜任财务总监一职。

      朱厚照将生意经念得如数家珍,向粱曼真看了一眼道:“如何?”

      粱曼真“唔”一声,由衷道:“一别三日刮目相看!“

      “我若是出去经商,能不能养活自己……”朱厚照期待道,“说真话,朕要听真话。”

      粱曼真想了想首肯道:“皇上,反正如果是我,我一定买你的梨吃。”

      “好,好,好。”朱厚照似乎得了天大的表扬,抄起一个梨冲她勾手道,“拿钱来,一文钱一个,快快!”

      粱曼真交出一文钱,得了一个梨子。后面的众宫嫔也都是纷纷解囊,人手一个梨子,生怕朱厚照手上的梨子抢不到。

      跟在一旁的刘谨忙上前,指着抢得直余下几个坏梨的筐道:“这些东厂包圆了。”

      朱厚照大喜,自己小试牛刀,居然一抢而空。

      一时之间,只要是朱厚照关照的摊子,销售异常火暴,眨眼功夫,就会挂上售罄的牌儿。

      而那此朱厚照没有心思去的地方,便冷得跟坟场一样,空空如也。

      粱曼真只买了一个梨子,随后便退出了追星大军,一个人走在最后,看着那群演戏的“群演们”,乌泱泱一片。

      行到渺影居处,这儿是粱曼真与麦冬支的药铺。

      因麦冬一心想出宫以后做药材生意,又逢皇上下令,各宫宫女在重华宫内开店摆摊的,可得到五两现银的开店费用。

      五两银,别人开店在进货买各种摊位的器具,还要制办衣服行头什么,也就余不下什么钱。

      而麦冬和粱曼真是医女。所有行头、药材、煎药的罐子都是齐备的。五两银子,一两不花,能全揣进自己的包里。

      想想真是一件稳赚不赔的美事。

      粱曼真进了内堂,麦冬做游医扮,手中拿着“妙手回春”的布幡,派头十足的正给一名年轻人号着脉。

      粱曼真没有怎么注意,只是去火炉上看了一眼里面正在煎熬的汤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药香弥漫,色黑如墨,嗯,不错……

      回头看到“病人”与麦冬正窃窃私语,觉得不对劲。哪有号着脉,跟对方说个不停,且对方也是一问一答,说说笑笑。

      “说相声呢?”粱曼真套上白色的大卦,手中拿着一根扁棒,站到案边看着两个“作假都作得极不认真的神医”还有“生病生得生龙活虎的病人”。

      “来了?!忙你去呗,这不差你一个……”说话的是浩恩,一脸被打扰好事的表情。

      “这位病患,注意下下。”粱曼真低声提醒,还适时的挡住了外面过客的视线,“还是有人看着呢。”

      这位扮演病人的主,实在是太不敬业。他的手正握着麦冬的手,另一只在上面又摸又拍,啧啧啧,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粱曼真咬了咬牙,真的不想当电灯泡。但今天这戏还是演下去的。

      麦冬双眼死粘在浩恩身上,作难舍难分状。

      粱曼真翻眼望天 :“那五两银子可是用我的名字才能领到的。”

      麦冬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浩恩,但话却是对粱曼真说的:“不是说好了四六分吗?你三两,我二两。”

      粱曼真撇了撇嘴:“你能让你家这位正经一点吗?看病,要有看病的样子。”

      麦冬一副不屑表情道:“皇宫里十万个女人,一千个男人,阴气太盛,就不能让阴阳平衡那么一小会吗?”

      说完,手从浩恩的掌心里脱出来,粱曼真见到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纸,被他极快的握在手中,快速的别进了发髻内。

      原来如此……哼……他们也是假公济私。

      想到这,粱曼真道:“去把药倒出来,一共十二碗。”

      麦冬不动。

      粱曼真往椅上一坐,神色笃定,语带清凉的道:“连药都不去倒,那二两银子扣一两。”

      麦冬立即跳起来,端药,倒药,摆上药铺门前,一气呵成,完事,十分恭敬的道:“梁司药,没有给你丢面吧。”

      “嗯。”粱曼真笑了笑,理了理衣服,拿出枕托,放在案几上,“继续努力,小同志。”

      同志?

      这什么称呼?

      粱曼真抬脸向外看了看,无进进铺子,宫人们谁没事来喝药呢?

      麦冬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皇上说了,今天谁的生意最好,就赏十两金。”

      粱曼真单手支头,一副不为金钱所动的翻着医书。

      麦冬又过了一会,回来道:“皇上说了,等会子要搞个投票,票数高的赏二十两金。”

      粱曼真换了一只手支头,目光扫现书的最后一行,有关“男子肾虚”……

      麦冬再一次回来时,满脸大汗,神色慌张:“皇上说了,当家铺子无人光顾,今夜今夜就要去伴驾。”

      粱曼真撇嘴道:“这是众宫嫔所求?关我们什么事?”

      麦冬抹汗,跺脚道:“一百零八个铺子,小摊,就我们这家,没有来过人。”

      “浩恩不是人吗?”粱曼真不解的问。

      “浩恩那小子去帮衬了虾仔的热干面摊子,银钱全请了锦衣卫那帮小子吃了面,来我这,我们这就是白蹭了口茶,说是面太咸……”

      我去……

      听听!听听!

      世上还有这样倒贴的女朋友吗?

      他都不顾你了,你都快要被剥光送到朱厚照龙床上去了!

      粱曼真悲忿的看了麦冬两眼,深为自己交友不慎而痛心疾首。

      “还有三柱香的时间,时间到,我们就输了。”

      “谁订的这规矩,坑爹坑了七百年后的大好有为青年啊……”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将书拍在案几之上,提裙冲出铺子,站在台阶上,作势要拉几个人进来。

      只见,吴丽华与夏淑英领着一众宫嫔,正路过。

      吴丽华已换过那身卖艺女的衣服,头发还是盘的飞天发髻,脸上抹着夸张的胭红,唇上点着艳红的丹砂,她身后拥着一大批人,一个个趾高气扬的高谈阔论中,一见粱曼真便都横眉过来,立即一片冰冷。

      夏淑英手持一卷画,脸净如一张白纸,长袍衣服一如书生模样,头上绾巾飞扬,看得出她是用了心思的。

      粱曼真瞧着她,一脸疲惫,想为为了今天能在朱厚照跟前露脸,用尽了平生所学。她眼角淡淡的哀伤,带着微微的水汽,因整个人被一群浓妆艳抹的歌舞伎装扮的宫嫔困着,她变得极为不显眼。

      一众女子个个浓妆艳抹,争奇斗艳的扮作伶人,歌舞伎等。她们站在一起,顿时整片地方脂馨粉香,如同百花齐放各吐芬芳。

      好一副名家手中的百花图,丹青妙笔下,或伶俐可爱,或妖娆明媚,或端庄温婉,只有夏淑英如画上的留白,看不到一点颜色。

      刚才朱厚照走过她的画摊前,连正眼都不曾看她,便视如无物的转去了对面的胡舞坊,在里面喝酒嬉闹,吹笛和奏。

      她被挤去了角落,又被人挡了视线,最后连她站在第一排的机会,也让沈氏占了。

      众人说说笑笑。

      “吴姐姐你用的什么粉,过了这么久,不见脱妆的?”

      “皇上登基时赏的。”

      “专用香粉,那可是天大的恩宠。”

      “别人只得一盒,我呢,皇上又多赠了一盒。”

      得意之人领头离去,失意之人站在原地,像是被人遗忘的落群孤雁,踌躇不前的徘徊在街中心,含着委曲的泪与粱曼真遥遥看着。

      粱曼真欲上前打招呼,她却一欠身,向后退了一步,惶恐不安的看了她一眼,便匆匆忙忙的向人群追去。

      很快,她青色的衣衫,便被艳丽的锦裙淹没了,粱曼真心底一酸,究竟她还是没法子不走后宫里的生存之道。

      粱曼真叹了一声,正欲转身,一名小厮打扮的宫人过来。

      小井对她道:“夏选侍要我告诉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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