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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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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件熟悉的衣服,眼睛不禁瞟了瞟。
型男!还是那么标志。
白舞戈近前,低声跟朱厚照谈了安王的事,又将几封秘信交上去,随后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张永进来,跟朱厚照提及东阁更换匾额之事,他亦没有什么表情。好似粱曼真住处就是推倒重建,那也只是皇上爱折腾,与他无关。
粱曼真期待着夏淑英所说的白舞戈对她有相护之意,是不是会有反应。
当然她并不会奢望,白舞戈会如吴丽华那样明目张胆的,以踩她的脸表达对皇上的占有欲,亦不会联想成他如夏淑英一样,将对皇上的深情化为助他守好江山的动力,让家中的锦衣卫兄弟们都在为皇上卖命。她只是想看看白舞戈见着皇上如此对她献殷勤,会不会有一点点与平时不一样的表情。
然,等了许久,她失望之极。
哪怕一丝丝都不曾有。
……
夜间白舞戈当值,朱厚照看折子到上灯时分。他盯着宫灯良久,一阵风吹过来,灯火暗了一下,复又亮起。
他上前道:“皇上,这宫灯要不要换一盏?”
朱厚照头都不抬的道:“不换,我就想跟粱曼真共用此物。”
白舞戈眼内轻轻一闪,手握刀柄退开到原处,眼睛里忽明忽灭,灯光落入眼底微不可见迸出一撮火花。
朱厚照埋头良久,突然一推书桌上的奏折,仰天大叫了一声:“为什么当太子时,朕不用批这些折子?一堆东西,写得晦涩难懂,一句话说得清楚的,偏要弄出长篇大论。刘谨不是说了当了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从此再无人能管我了吗?”
白舞戈默然听着,这位皇帝一心想像永乐皇帝朱棣那样领兵作战,在宫里操练锦衣卫、东厂太监,将自己幻想成能上阵杀敌的将军。
不过这股少年血性,在大臣们眼中,已然太过儿戏,他们私下都取笑,这位少年天子难道还想真刀真枪跟蒙古人干上一场?也不想想他是不是这块料。
不过,文臣却总想将他供在朝堂之上,只做一个守着先皇遗训,日日挥朱批的样子皇帝。几乎他们对皇帝所求均要否定,而他们要求君王的,却一条也不能少,更不能有一点更改。
同样一套说法,在先皇身上好使,到了朱厚照面前,就跟天书一般。
不过在朱厚照面前不能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他只能保持沉默。
朱厚照伸了伸懒腰,从桌上抄起一张图纸,往殿外走去。
粱曼真在床~上翻了个身,枕内的决明子沙沙作响,半睁眼便看到了头顶上的幽幽蓝光,她兴起伸手摸了摸,想起白舞戈那张冷脸,脸上的笑渐淡了下去。
披衣下床,点灯拿起从罗祥那要来的乾清宫舆图推敲,地宫图会藏在哪个地方呢?反正东阁能搜的她都搜遍了。
窗外有人小声唤她:“真儿,你醒了?”
“啊,太闷,睡不着。”粱曼真快速收了舆图,推开了窗。
窗外赫然站着朱厚照,他笑嘻嘻的道:“长夜漫漫,朕与你居然心有灵犀。”
粱曼真心内一片无奈:“皇上有何事?”她倚窗看了一眼朱厚照的身后,还好他身后跟着罗祥与白舞戈。
“你怎么总是隔着窗跟朕说话?”朱厚照上前,双手撑着窗沿,作势要跃进来。
粱曼真握扇的手一拍,视线穿过朱厚照的肩头,向他身后看去,但见白舞戈面无表情的沉默着,一副老司机见惯少爷夜翻闺房的事儿。
“皇上,真儿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味道,看来是暑热之气太旺了……”说着拿扇子在鼻前挥了挥,“这几日你胃口不好吧,所以味道比平时还要大。”
说着手扣上朱厚照扶在窗台上的腕,闭目摸了片刻,随后振振有词道:“果然有病,得治啊。真儿明天就给皇上送一副去胃火的汤。”
粱曼真在朱厚照面前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让他倒不好翻窗进去了。
被看穿心思的朱厚照,啧啧啧两声,又嘿嘿笑笑,再风流,他也是堂堂天子。粱曼真已经拒了她,他也就罢了。
扶窗道:“就想跟你说说话,宫中女子见到朕一个如木偶,说的话声音,腔调,连内容也都一模一样。没个新鲜的。”
粱曼真随口道:“宫里的都是老三样,要新鲜其实不难,宫外的又新又鲜。”
“唉,我倒是想,可有孝在身,不能出去。得守在这宫里。”朱厚照叹道。
粱曼真道:“这有何难?在宫中搞个美食节,办个赶集什么的。”
朱厚照眼睛一亮:“咦,这个新鲜,上次出宫还是出殡时看了一眼,那时街市全闭门歇业,朕好生失望……这个点子不错,你去办!”
粱曼真摇了摇头:“真儿只负责出点子,办事情当然还是需要能力更强的人。”
朱厚照向身边的白舞戈望了一眼,他常有出宫机会,见识也广:“就你了!”
粱曼真又道:“皇上,白大人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再说了这举办的地方也得选选。”
朱厚照沉吟一会道:“那就重华宫吧。”
粱曼真扬了扬眉毛,正中下怀,但表面依旧淡淡的,似乎很意外:“重华宫?吴选侍那?”
朱厚照鼻子一哼:“太后不是赏了玉如意给她,她现在有处置后宫之权。”
粱曼真心中一惊,为何这次朱厚照要抬举一个安王支持的吴丽华?
看着朱厚照摇扇离开,粱曼真松了一口气,这皇上时不时来夜探她一下,只怕宫中早将她视作媚君之徒,心中郁闷了一阵。忽见已经空无一人的廊间又出现一道身影。
走最后白舞戈走出几步后,又折回来,他疾步上前,几近无声,眼尾扫了扫粱曼真,头勾下,用极低的音量,徐徐道:“美食节?赶集?”
粱曼真瞥了他一眼,目光甚是锐利,仿佛能一眼看穿她这张十二岁的皮囊,揪出藏于底与的真实灵魂。
她不想让他识出自己,因不想做回过去那个傻子一样追着他跑的粱曼真。
现在的她,可以直视他,甚至不再愿像从前因为八岁的年龄差,老是被他以老父一样眼神看待。
可再怎么伪装,却抵不过心底的真实感受。
想时时见到他,看到他不高兴,心里会难过,看到他时时压着性子,在人前下跪装听话,她亦为他憋屈。
她目光低垂,道:“白大人觉得不可行吗?”
他道:“你很特别。”
粱曼真眼中风平浪静的道:“无他,不过是投君王所好。”
他眼中的光微微一沉,似是经过许久的深思熟虑道:“梁司药,男人对于求而不得的人,通常会志在必得。”
粱曼真抬眼掀睫快速的看了他一眼,这次再未从他的眼中看到长辈式的怜惜之色,反而是带着男子特有试探之态。
内心微微一悸,他一直不理她,现在终于开了口。她说不出窃喜还是让人看穿心思的羞恼,但很快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反唇相讥道:“白大人,你这一生可有遇到过志在必得的人?”
说完,直视着他,迎向他带着微微怒气的目光。
白舞戈显然没有想到粱曼真会如此回答,大胆,直接,甚至于超越了一个宫女对侍卫说话的底线。
他怔了怔,目光不自觉的躲闪着,很快他镇定自若的道;“我这一生跟线人打交道最多。我的线人若是私藏线索,我会志在必得。”
线人?
呵呵,粱曼真的心被按下了冰池一般,瞬间冷透。
她转过身,一把将窗口关上,背抵着关口,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要骂出口的话。好半天,听到一个微哑的声音从窗棱里透进来,语气淡如冷月:“吴丽华为难你,你想出气我知道。但不要以自己为代价,借皇帝的手去打击宫中的敌人。你不是那种人,就不要做那种事。”
“那我就只能任人踩在我的脸上,践踏吗?”粱曼真翻身拉开窗,将心中压抑已久的苦楚,一字一顿的倾吐,“他是皇上,夜探东阁,我能怎么做?今日我所说所做竭尽我所能。珍珠粉一事,宫中的吴丽华一派已得罪,我想息事宁人,他们会答应吗?”
白舞戈默然良久,目光泛出一片凉寒,他伸手将打开的窗户轻轻拉拢,定定看着站在窗内的粱曼真,神色郑重的道:“他们若伤了你,我不答应!”
……
自从重华宫要办美食节与赶集的事交待下去。宫中上下无不视吴丽华为中宫不二人选。
一时间宫婢、太监们纷纷倒戈在重华门前。
但凡重华宫需要的,定是第一时间安排。
就连重华宫里养的猫猫狗狗,也变得和它们的主子一样,一只狗儿都有专人抱着,伺候。
吴丽华喜欢牡丹花,便从洛阳送来一株九朵的花中之魁。
而她也借着给皇上办差事,日日出入乾清宫,一时间风光无限,使得众宫嫔夜夜独守空房。
之前来东阁的那一批人,已不再来,与昔日热闹如市相比,东阁已冷清了不少。
罗祥与麦冬站在院门口,好几回,都不再见前来讨要粉盒的人,之前预订好的粉盒也再不见人来取。
清闲了数月,金秋已至。
这一日,夏淑英到了东阁来看粱曼真。她进到院中,看到院内无一花品,只有小五懒懒的在晒太阳。粱曼真正背对着她翻晒新进的药材。
见她来了,粱曼真停下手,见礼请她进去。
夏淑英一坐下便支开了宫女,只留下粱曼真跟她。
她面带忧郁的道:“吴丽华已进位才人,听说不久还会进位。”
粱曼真对这个从不打听,吴丽华也是消停了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不过前一日,吴丽华命人来传话,让她备下一些给宫嫔们调气血的药,说是要在白露那日,在重华宫办赶集时用。
粱曼真一直推拒不办,今日已是吴丽华给的最后期限。
她叹了一声道:“这就是了,我说之前跟我闹也就是嘴巴厉害,如今在东阁拿出架子,说是我不备好药,就要治我怠惰之罪。原来是步步高升了。”
夏淑英悄声道:“她有太后给的如意,又有皇上钦点办皇差,这下她是要骑在众宫妃头上去了。”
“是吗?”粱曼真淡然应了一声,手拔弄着纸上菟丝子,“这事也不是她一人办得成的,不是东厂和锦衣卫都有调人给她吗?”
夏淑英轻叹:“刘谨最会弄些新奇的东西给皇上,如今更是与吴丽华联手哄得皇上高兴。锦衣卫都成了给他们打打下手的人。”
她这话,分明是在为自家的兄弟挂心。
原本锦衣卫是跟皇上最为亲近的一支,如今却让东厂给占尽先机。
锦衣卫有事,要上奏折。
东厂却直面皇上,连写奏折这一关都省了。
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又极爱铲除异已,因而宫嫔们现在纷纷巴结督公刘谨,反对太后不再如从前那般上心。
粱曼真听着夏淑英闲说了一段,手中的药已经配好。
正打算送药去重华宫时,夏淑英叫住她:“曼真,你就不怕这东西让人做手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