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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   但,太医院有副作用的药只有一种,殷雪辰可以原谅赫连辞那日的狼狈表现,却想不明白,赫连辞为何要故意给他错误的药膏。

      殷雪辰郁闷地想了几日,头绪没想出来,薛林倒是先找上了门来。

      “世子。”薛林在他的卧房外蹦蹦跳跳,“我……我来看你了。”

      殷雪辰打开门,将薛林请进屋,又吩咐下人准备茶果和糕点。

      薛林揣着手,客客气气地落座,正经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歪着身子凑到他耳畔,嘀嘀咕咕:“世子,你这几日怎么没入宫?”

      殷雪辰的目光闪了闪:“陛下未召我入宫。”

      “可是陛下天天提起你。”薛林不疑有他,捧着茶盏抿了一口,见四下无人,低声抱怨,“世子,我随父亲入宫,时常碰见摄政王殿下……殿下实在是可怕极了!”

      “赫连辞怎么了?”

      薛林早听他直呼过摄政王的名讳,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骤然听见赫连辞的名字,依旧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还往嘴里塞了甜糕压惊。

      “摄政王殿下将太医院折腾得够呛呢。”薛林如是说。

      殷雪辰纳闷道:“怎么个够呛法?”

      “世子不知道吗?”薛林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是了,世子近日未进宫……不知世子有没有听说,太医院研制出来一种新药?”

      “有所耳闻。”殷雪辰低下头,吹散了茶盏中浮着的茶沫,“那药,赫连辞也服用了吗?”

      “服用了呀。”薛林知无不言,拼命地点头,“殿下不仅用了,还用了不少……唉,谁叫殿下受伤了呢?”

      “……太医院研制新药也是好心,奈何这药有点副作用。”薛林红着脸对殷雪辰眨眼,“世子,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殷雪辰本不觉得难为情,望着薛林涨得通红的脸,不知怎么的,到嘴的调侃忽地说不出来了。

      他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品起茶:“嗯。”

      薛林如释重负:“世子明白就好。”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摄政王殿下动了怒,不仅不肯服药,还为了保持理智,将手都划伤了。”

      “……对了,听服侍他的内侍监说,他还故意上错药,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你说,他多可怕啊?”

      “什么?”殷雪辰霍然抬眼。

      “你也觉得不可理喻,对吧?”薛林咽下嘴里的甜糕,深感寻到了知己,叭叭叭地说个没完,“都说先帝是被摄政王殿下亲手斩杀的。我原本只当是流言蜚语,信不得。这几日算是看明白了……殿下对旁人狠心,对自己亦狠心,那流言必不是空穴来风。”

      殷雪辰却听不进薛林的感慨了。

      赫连辞一切不合理的举动,忽然都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

      在他面前失态,是因为太医院的药。

      故意上错伤药,是为了保持清醒。

      殷雪辰受容貌所困,最痛恨男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自然知道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赫连辞身上,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会有多痛苦。

      推己及人,他心里生出了淡淡的愧疚。

      “不过摄政王殿下心狠,也并非全无好处。”薛林自顾自地说,“总好过先帝在时……咳咳,往事如烟,我不该提。”

      “不过说起来,世子,又快到各国使者来我盛京城交岁贡的日子了。”

      所谓“岁贡”,是大周国富力强,征服各国后,留下的传统。

      依照旧历,每隔三年,周边列国都得带着足够分量的贡品赶赴盛京城,面见周帝,以示臣服。

      只是,先帝李天全继位以后,挥霍无敌,贪图享乐,大周国力衰颓,上交岁贡的邻国越来越少不说,连来大周的使臣,也多是来瞧大周的笑话的好事之徒。

      偏偏李天全愚蠢,根本听不懂使臣们含讽带刺的嘲讽,还当大周与以往无异,自得其乐。

      “大周刚经历过一场宫变,国内各处动荡不安。各国使臣此番齐聚盛京城,必定借着上供岁贡的名号,行打探虚实之事。摄政王殿下若在此时显露出一丝半点的病态,我大周子民日后必定没有安生日子可过。”薛林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世子,不妨与你说实话……不论日后摄政王殿下是否还政于陛下,今时今日,若要守住大周的江山,都不能让各国的使臣觉得咱们大周的朝臣们不是一条心呀!”

      殷雪辰沉默地听着薛林的话,隐隐听出了这位小公子话里的深意。

      薛林不愧是太傅之子,即便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看待事情的眼光却毒辣——他当殷雪辰不入宫,是看不惯赫连辞把持朝政之故,借以岁贡之事,悄悄地提醒他,此时此刻,应以国事为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殷雪辰也不点破自己和赫连辞之间尴尬的误会,笑着替薛林倒茶,“日后陛下若召请我入宫,我必不会推辞。”

      薛林如释重负,高兴得把一碟子糕点全塞进了肚子,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才心满意足地告辞。

      “薛家的公子真有意思。”随侍在殷雪辰身边的小厮纳闷不已,“咱们荣国公府的点心也不见得比太傅府的好吃,他怎么一口气全吃了呢?”

      殷雪辰忍笑摇头:“怕是在家时,太傅不许他多吃呢。”

      继而又道:“日后,若他来寻我,多备些点心,茶水……也换成花茶。”

      小厮应着是,见殷雪辰抬腿往卧房外走,连忙跟上去:“世子可是要出府?”

      “嗯,不必跟着我。”他没从荣国公府的正门走出去,而是直接从卧房后的院墙翻了出去。

      小厮见怪不怪,对着殷雪辰离去的方向行了一礼,转身继续干自己的活计去了。

      *

      小皇帝李知知遇到了大难题。

      他的皇叔忽然讳疾忌医,不仅不肯好好服用太医院的药,还时不时将手掌划破,说是要保持清醒。

      李知知躲在几个太监身后,惊恐地注视着满身郁气的赫连辞,大气不敢出。

      李知知胆子很小。

      他自幼和不受宠的母妃生活在后宫的一角,备尝世人冷眼,本以为会在宫中了此残生,却不料,一朝宫变,他那些惊才艳艳的皇兄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最后坐上龙椅的成了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孩童。

      李知知哪知道怎么当皇帝?

      他只知道一件事,万事都得听皇叔的话。

      他依赖赫连辞,也畏惧赫连辞。

      赫连辞在年幼的周帝眼里,和民间话本里的杀神差不多,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取人性命。

      所以李知知明知赫连辞该好好吃药,也不敢上前劝。

      他抱着布老虎,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一个人来。

      “皇叔。”李知知小心翼翼地开口,“朕……朕许久没见殷侍卫了,朕宣他入宫,好不好?”

      “不必。”出乎李知知的预料,赫连辞并不同意将殷雪辰召入宫中,“陛下,各国使臣不日就要到盛京,你可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李知知摇头,甚有自知之明:“皇叔所说之事,朕已经考虑过了,可没考虑出头绪来,今日还去问了太傅……太傅说,此事该交由皇叔处理。”

      赫连辞不置可否。

      李知知又忍不住问:“皇叔,你真不想让殷侍卫入宫?”

      赫连辞直接下了逐客令:“陛下请回宫吧,太医该来给臣诊脉了。”

      “你又不肯好好吃药。”李知知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气鼓鼓地抱怨,“太医来了,也和不来一个样!”

      小皇帝抱怨完,蹬蹬蹬地跑出了摄政王的寝殿。

      而赫连辞倚在榻前,用没受伤的手指轻轻按压眉心。

      须臾,寝殿内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主上。”

      赫连辞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如何?”

      身着黑色劲装的暗卫从袖笼里取出薄薄的簿子,一板一眼地念:“卯时三刻,世子起身练剑;巳时一刻,世子与太傅府薛公子煮茶聊天;未时,世子翻墙出府,饮酒十坛,长叹不止……”

      ——砰。

      暗卫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竟与薛林独处了近两个时辰?!”赫连辞砸了榻前的瓶瓶罐罐,咬牙切齿,“他们有什么话要说两个时辰?”

      “主上,属下怕被世子发现,不敢靠得太近,故而……”

      “废物。”赫连辞的手再次按在了眉间,“把裴之远支开还不管用,又冒出来一个薛林,实在是可恶!”

      摄政王兀自生了会儿闷气,抬眼见暗卫还在,烦躁地摆手:“继续跟着他,无论他见了谁,都要记录下来,明白吗?”

      “明白。”暗卫提议,“主上为何不将世子召请入宫?”

      “还不是时候。”赫连辞冷哼一声,抬起伤痕累累的手,眯起了眼睛,“他还不够内疚……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

      殷雪辰虽未入宫,却能日日听到赫连辞的消息。

      重新上朝的荣国公与将荣国府当成半个家的薛林,都是半句话不离赫连辞。

      他们说赫连辞尽干些不肯服药,故意弄伤手来保持清醒的糊涂事。

      殷雪辰从一开始的内疚到后来的担忧,最终,在各国使臣来到盛京城后,耐不住向宫中递了折子,自个儿也直接纵马向皇城疾驰而去。

      时间紧迫。

      他不愿各国的使臣见了受伤的赫连辞就看轻大周。

      却说殷雪辰行至长街尽头,身后追上来纷乱的马蹄声。

      他勒紧缰绳,回头望去。

      浩浩荡荡的仪仗看不见尽头,身着紫袍,以长巾包头的西凉人驾着马车闹哄哄而来。

      殷雪辰不躲不避,直到仪仗停在自己面前。

      “什么人这么大胆?”西凉人嚣张地驱赶着殷雪辰,“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谁吗?”

      李天全在世时,大周颜面尽失,如今西凉人来盛京城,眼高于顶,犹如入无人之境,丝毫不顾使臣礼节,当街驱赶盛京城的百姓。

      百姓敢怒不敢言。

      殷雪辰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他压根不觉得该对使臣客气。

      他宁愿背着银枪,直接将西凉人打服。

      “我管你是谁?”殷雪辰朗声大笑,直接将西凉人抽落下马背,“我大周都城,岂容尔等放肆!”

      荣国公府的小世子早在北境练就了一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轻而易举地震住了西凉人。

      “若是你们不懂大周的规矩,我殷雪辰可以教你们。”他尤嫌不够,自报家门,“不过,我是个粗人,不会那些文明的规矩,只会动武。到时候,若是伤到使臣,那可就不好了。”

      殷雪辰说完,潇潇洒洒地调转马头,纵马向皇城奔去。

      一阵微风吹过。

      纤纤玉手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将马车的木窗推开了一条缝。

      “塔牧尔。”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她唤来随侍在马车边的西凉侍者,娇蛮地宣布:“三千西凉勇士不及殷雪辰一笑,我嫁定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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